闻旅观察 | 从生于动荡到今朝“大洗牌” 看中国旅游社行业百年发展蝶变
据文化和旅游部网站消息，根据《旅行社条例》和《中国公民出国旅游管理办法》，自2019年2月28日起，取消16家旅行社的经营出境旅游业务，注销洛阳新绎国际旅行社有限公司、盘锦绿洲国际旅行社有限公司、厦门音乐岛酒店旅业有限公司、新疆光大旅行社有限公司4家旅行社的旅行社业务。
紧接着，2019年3月6日，文化和旅游部又取消了7家旅行社的经营出境旅游业务。并又注销了4家旅行社的旅行社业务，但可能是因为担心处罚的消息过于密集或其他原因，3月6日取消的这一批发文日期为2019年4月1日。不过短短9天之后，第三批处罚就出来了，自2019年4月4日起，取消了7家旅行社出境旅游业务，注销了3家旅行社的旅行社业务。
在这之后，处罚的消息稍微少了一些，不过闻旅派（www.wenlvpai.com）也注意到，这股“改革潮”并未停止，就在端午假期前的最后一天，6月6日，文化旅游部公布了第四批处罚名单，取消9家旅行社的经营出境旅游业务，以及注销了5家旅行社的旅行社业务。这一连串的处罚也暴露出了旅行社太多管理和经营上的问题，或许旅行社已经来到了不可避免的“清洗”转折点。
那么纵观旅行社的发展史，我们这个时代的旅行社到底又暴露出了哪些问题，旅行社从无到有，从机关单位转变成企业单位，旅行社的发展都经历了哪些阶段，今天闻旅派（www.wenlvpai.com）就带您回顾一下旅行社的“前世今生”。
从0到1，在储蓄银行“出生”的旅行社（1923-1949）
1923年，旅行社成立于民族资本家陈光甫先生经营的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内，当时是作为一个特设的旅游部，为旅游者提供服务，而我国旅行社的诞生并不顺利且可以说是十分坚难的，当时我国旅游业为少数洋商所垄断，服务对象只限外国人和白领华人，为打破垄断，解决中国人关于出行旅游的问题，1923年4月由上海银行正式呈文北洋政府交通部，提请代售火车票，办理旅行业务。时年8月1日，上海银行旅行部正式宣告成立。按国际惯例，商业性旅行社的产生是一个国家近代旅游业诞生的标志。这一天，我国的旅行社诞生了。
在旅行部成立一个月后，立即在杭州设立分部，（目前多数旅行社也起源于苏杭地区，如同程、途牛等，携程更是将总部设在了旅行社的起源地上海）之后的5年间，旅游部共设立11处分部，并于1927年，扩大投资、自立门户，于6月1日，正式改名“中国旅行社”，在1928年1月拿到了第一号旅行业执照。
这里要说的是，当时的中国旅行社真可谓是一心为民服务，设立之初是亏本的，之后也是长达13年未能盈利，但陈光甫始终坚持办理并曾对反对的说过：“天地间万物有重于金钱者，好感是也。能得一人之好感远胜于得一人之金钱。今旅行社博得社会人士无数量之好感，其盈余为何好耶？”
后来，在1931年至1937年间，是中国旅行社业务发展最迅速的阶段，陆续增设的分社和办事处达45所，其拓展的特点是与国内新开辟的交通线相同步。并且业务范围也是非常广泛的，包含了客运、货运；招待所、旅馆、饭店；代办火车餐饮；既组织国内旅游、又组织国外观光；既代办出国手续、又发行旅行支票且直接投资开发景点，并牢牢抓住大型会议的机会开展业务。
虽然在1936年中国旅行社实现了60万的盈利，但是转瞬即逝，在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直到1945年抗日战争结束这期间，本着爱国和服务社会的经营宗旨，中国旅行社的主要职能只是协助民众战时流动和物资转移。而在抗战结束后，中国旅行社的业务虽然一度有所恢复，可随着国内战争的推进，旅行社的经营最终未能完全恢复。
上海解放后，陈光甫离开内陆去了香港，中国旅行社的重心也随之转移到香港。1954年7月1日，中国旅行社以香港中国旅行社为名向香港英国当局申请注册，也就是我们今日看到的香港中旅集团公司。但这也意味着中国旅行社于1953年结束了其30多年间的发展，在此期间中国旅行社取得了巨大成就，其不凡的经营理念和管理思想，为我国旅行社业的发展提供了宝贵的借鉴经验。但也有业内人士认为，“就其行业规模以及社会经济影响力而言，并不构成一个独立的行业。”
新中国成立后，2大旅行社系统支撑到改革开放（1949-1978）
新中国成立后直到1978年改革开放前，全国只有中国国际旅行社与中国旅行社（华侨旅行社）两大旅行社系统，当时的中国处于战争后的高速发展期，国外的华人也纷纷回到祖国的怀抱，当时的旅行社主要职责也是为了迎接海外侨胞和外国友人。
首先说一下中国华侨旅行社的经历：1949年10月18日于福建厦门成立，当时叫中国旅行社，这也是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家旅行社。同年11月和1951年12月，福建厦门和泉州华侨服务社成立。紧接着广东、天津、杭州等地的华侨旅行社也相继成立。而后在1957年4月22日，经国务院批准，中国华侨旅行服务社总社在北京成立，并明确其主要任务是为华侨等回国探亲、访友、参观、旅游提供方便，做好接待服务。1963年，国务院又将港澳同胞纳入华侨服务社接待范畴。1974年1月3日，经国务院批准，中国旅行社成立，与华侨旅行社合署办公，统称中国旅行社。
在此期间，中国国际旅行社于1954年4月15在北京正式成立，其主要任务是负责访华外宾的食住行游等事务，发售国际铁路联运客票。之后，中国国际旅行社在各个直辖市、省会以及其他国际重要城市和国境口岸陆续设立了分、支社。并且于1958年1月9日，正式划归国务院直属，由国务院外事办公室领导，各地分、支社归当地省市人民委员会直接领导，且必须接受中国国际旅行社分配的接待外宾的任务。
而后1964年3月17日，中共中央决定，改组和扩大中国国际旅行社为旅游事业管理局，负责对外国自费旅行者在华旅行游览的管理工作，领导各有关地区的国际旅行社和直属服务机构的业务，并于7月22日批准设立中国旅行游览事业管理局，直属国务院领导，此时的中国国际旅行社变成了行政单位，但对外仍保留中国国际旅行社的名称，属于局、社合署办公。
这一阶段虽然旅行社也赚取少量的旅游创汇，但是显而易见的是此时的旅行社属于政府主导的行政单位，业务部署也具有较高的政治意义，呈现出典型的“政企合一”状态。一个主要负责华侨的接待，一个主要负责外宾的接待，对于中国传统社会主义建设，增进国际友好关系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但是其规模也并不足以构成一个行业，且体制上属于行政事业单位，不具备企业性质。
由政转企，3大旅游市场逐渐形成（1978-1997）
1、旅行社开始由事业单位转向企业化经营
在1978年至1980年期间，虽然共青团中央成立了中国青年旅行社，但此时的国、中、青三大旅行社系统仍然归政府部门直接管理，无法实现自主经营和自主决策，而当时我国入境旅游人数高速增长，三社的接待能力远远不能满足市场需求。
考虑到国内市场的更好发展，1982年7月17日，中国旅行游览事业管理总局和国旅总社正式分家，这是我国旅游管理中政企分开的第一步，从此，中国才诞生了真正意义的旅游企业和旅游行政管理机构，旅游业向着统一领导，分散经营，政企分开的管理体制迈进。
2、从垄断转变到激烈的市场竞争阶段
1984年旅游外联权开始下放，外联权的下放使得原有三大垄断经营的旅行社入境旅游市场份额从1984年的50.9%降到1995年的20.3%。而这一阶段，我国旅行社从1985年的450家，发展至1988年底的1573家，再到1995年的3864家，并且，在1996年，出台的《旅行社管理条例》中，将旅行社类别调整为国际和国内两类，并取消了一类社和二类社的界限，外联权也得到了更加充分的下放，至此，我国旅行社业的垄断局面已经被彻底打破，旅行社市场开始了寡头垄断向市场断竞争的过渡。
3、取消所有制限制，规范经营到三大市场的形成
1995年1月1日颁布与实施了《旅行社质量保证金暂行规定》，标志着我国旅行社行业管理的重心由追求企业数量增长向质量增长的转变。次年《旅行社管理条例》出台，更是体现出我国旅行社行业管理的进一步法制化和成熟化。
1996年《旅行社管理条例》出台取消了旅行社所有制限制，并将原来的三类社改为二类社，更是体现出了我国旅行社行业管理的法制化和规范化。随后1997年出境旅游市场的形成并迅速发展，至此，入境旅游、国内旅游和出境旅游成为了旅行社经营业务的三大组成部分。这一阶段，旅行社商业化的模式得以确立，而随着政策和相关措施的取消，旅游市场竞争格局的开始显现并不断加强。
在线旅游萌芽，中外合资开启，4大模式显现（1997-2008）
从1997年到2009年，我国这一阶段的旅行社发展数量从4986家飞速发展至21649家，12年间增长了4.3倍，年平均增长率约13%。值得一提的是1997年10月，全国首家旅游网站——华夏旅游网成立。同年，国家旅游局的中国旅游网、西安马可孛罗国际旅行社的英文网和桂林国旅的英文网开通。
紧接着1999年携程和艺龙成立，有人说，这两家公司的成立，标志着我国真正意义上的在线旅行服务业的开始。随后2005年的去哪儿、芒果网和悠网；2006年的酷讯、蚂蜂窝和途牛；2008年的驴妈妈等，那时我国的在线旅游渗透率已达4.8%，对传统的旅行社也逐渐造成了挑战，这一阶段众多的旅行社也都在“线上线下”、“何去何从”的问题上思考着自身的生存与发展空间。
在此期间，我国于1998年正式发布了《中外合资旅行社试点暂行规定》，规定内容表示，不再限定合资试点的地域范围。这极大的扩宽了旅行社的合作模式，就在同年，云南力天旅行社作为我国的第一家合资旅行社宣告成立。此后一阶段中外合资的旅行社越来越多，到2008年，短短十年时间里就增加到了30多家，平均每四个月就有一家中外合资的旅行社诞生。
这一阶段，旅行社的混改经营方式凸显，除了国企控股、企业经营、中外合资、在线旅游可谓也是一方不得不说的新兴运营模式，只是此时的旅行社市场面临的更多的问题还是围绕传统的旅行社而产生的，此时的旅行社市场增速过快，直接导致了市场竞争的白热化。
在这种的市场结构下，我国旅行社出现了企业规模小、退出阻碍大、同质化和恶性价格竞争、秩序混乱和低利润等特点，这时旅行社的利润普遍从1990年净利润率的10.04%下降到2009年的0.64%。虽然传统市场的问题逐渐暴露，但是1997年至2009年的这一阶段，也是我国在线旅行服务从萌芽走向成熟的发展阶段。
OTA们的疯狂竞争，5大导向趋势显现（2009-2016）
根据旅游消费发展的规律，旅游消费先后经历观光游—休闲游—度假游三个阶段，旅游业的发展阶段与消费特征如下：
资料来源：公开资料整理
自2008年开始，我国旅游人均GDP消费达到了3,266.80美元，这一数字超过了3000美元以上，也意味着我国旅游业从 2008 年开始进入到了度假游发展阶段，这时的旅行社也面临着市场服务质量差和薄利的运营压力之下，管理乱象层出不穷，为了节约资金，很多黑旅行社都是趁着节假日出来疯狂敛财，然后节假日一过销声匿迹，此时的北京一日游、西湖一日游、大明湖半日游等等著名景点的黑导游遍布各大火车站、长途车站，甚至是飞机场。
而这一阶段也是众多OTA们都在烧钱争夺市场份额的时期，创业的在线旅游公司一波接着一波的成立、倒闭，倒闭、成立，之后大型的OTA们利用利润率来扩张市场的占有率进行上市，市场的泡沫化严重。闻旅派（www.wenlvpai.com）对此也做过深度报道，这一阶段不论是携程、同程、还是途牛都是在亏损的情况下“跪着”上市的。
归其原因主要是国内在线旅游电商之间的恶性竞争。并且在线旅游行业门槛极低，简单依靠资本驱动，并以补贴、营销为导向，就可以在市场占领一方天地，但是全力烧钱的模式之下，恶性竞争也成为这一阶段在线旅游行业的“毒瘤”。众多企业盼望的习惯性消费、粘性消费并没有显露出来，相关的在线旅游APP更是在消费者的手机里下载一家删除一家，没有哪家能被用户持之以恒的使用，被使用的永远是烧钱补贴最多的。那时候B座12楼文章有句话在业内流转“造化弄人，随着资本寒冬的蔓延，没有哪家公司能驾着七彩祥云成为颠覆携程的盖世英雄，人们等到的只有一个个被资本抛弃或是自我抛弃的故事。”
并且，随着互联网的普及，流量用户的瓶颈出现，在线旅游企业也出现了五大动向趋势：一是重塑商业化模式，力争上游资源端的拓展，如酒店、景区等实体经济的运营；二是介入实体零售网络和终端，在线旅游商纷纷开启门店以及体验店等。如携程、途牛、驴妈妈和同程艺龙等都大规模向线下门店进军；三是大型在线旅游企业开始向国际进军，开拓海外空间，争取更广阔的市场，如飞猪、携程等龙头企业纷纷加入国际在线旅游的竞争；四是转型进入B2B领域和供应链领域，避免2C市场的激励竞争；五是旅游垂直领域的发展前景广阔，多方市场体系形成，跨行业竞争压力随时出现，如滴滴、今日头条、京东等流量巨头也开始布局旅游垂直领域。
各路诸侯争霸，解决问题正当时（2016-至今）
纵观2016年整个OTA市场，首先是携程合并去哪儿，之后是2016年10月，拥有雄厚资源及资金的阿里巴巴集团宣布，将旗下旅行品牌“阿里旅行”升级为全新品牌“飞猪”；之后2017年4月，美团点评正式推出旗下“美团旅行”。这是寡头势力初现。有市场机构将现今旅游消费十大巨头概括为：携程系、海航系、万达系、复星系、首旅系、阿里系、新美大、中旅系、锦江系、腾邦系等十大诸侯割据一方。随着市场逐渐成熟，恶性价格竞争暂时告一段落。
据易观发布的《中国在线旅游市场年度综合分析2018》的相关数据，2017年携程旅游网和去哪儿网市场份额居于前列，交易规模分别为3191.9亿元和1514.2亿元人民币。携程网占据35.9%的市场份额、去哪儿网占据17%的市场份额、飞猪占据14.3%的市场份额。通过激烈的市场竞争，在线旅游企业已经形成了大企业相对集中，中小企业日趋减少的态势。虽然阿里和美团暂时并未能撼动携程系的“霸主”地位，但是阿里的新零售和未来酒店以及雄厚的大数据和美团的高频次用户使用率却也让携程感到了深深的危机，市场的发展逐渐趋于平衡。
那么在相对平稳的市场，整治问题便成为当下最为重要的工作，除了《电商法》的出现使在线旅游企业逐渐规范化，实体旅行社也在进行瘦身，根据国家文化和旅游局数据显示，2017年第三季度全国旅行社统计调查情况，全国旅行社总数为27409家，比2016年减少了688家。2018年第一季度全国旅行社总数为27072家，比2017年三季度有减少了337家，相当于一天就有两家旅行社关闭。
旅行社问题虽然很多，但是同质化竞争严重、行业整体绩效水平低下、成本压力剧增促使的违规操作、霸王条款、捆绑销售等等问题也都是消费者吐槽和旅行社不得不承认的问题。并且旅行社业是竞争性强，资产占用量少的人才密集型行业。经营上也是实行以人际关系为主导的销售和服务方式。由于旅行社属于高无形性、高不稳定性服务业，也导致了旅行社属于最不好管理的行业之一。在世界旅游联盟上，相关人士就曾表示，据调查推算，类似无资质经营旅行社服务的机构，全国还有几十万家。
闻旅派（www.wenlvpai.com）观点：纵观百年旅行社发展史，我国旅行社从无到有，到规模化、企业化发展，再到剧烈市场竞争和巨头企业逐步形成，百年历史的血与泪都成过去，目前旅行社呈现的高质量的发展和“线上线下”的法制化、规范化趋势。至此我们也能更好地理解，为什么在2019年2月28到3月6日间隔短短5天的时间里，国家旅游局就关闭了8家旅行社并处罚了23家旅行社，实际上这一数字并非高，还有更多的旅行社在进行违规操作，而治理的脚步也应更快、更准、更狠。毕竟，如果不能顺应剧变的时代，那就理应被扫进历史的尘埃。
（图片选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