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我的父亲母亲”全国散文、诗歌有奖征文大赛李荣福作品
父亲母亲老农民
李荣福(山西)
我的父亲母亲,两个老农民,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父亲最远没到过太原,母亲最远只去过阳泉市,还是因为陪侍病人住院。他们实在没有可以拿得出的钱去开那眼界,也实在没有闲功夫和闲心情去见那世面。我们都想不起俩人曾形影不离相跟着出去赶庙看戏。我们都没见过父亲给母亲买过哪怕一块好看的头巾,一块头巾花不了两块钱。
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俩人之间的感情。实打实的农民,不追求什么罗曼蒂克,更不敢奢望富得流油。安安稳稳踏踏实实过光景,才是硬道理。
父亲对母亲很好。父亲的性子不好,脾气火爆,一点就着。和父母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却从未见父亲打过母亲,连粗野的骂也没有。村子里,男人打老婆家常便饭,还振振有词:灶火不塌焰不发,老婆不打贱皮发。好像打老婆是天经地义,不需理由,不打老婆反倒显得不男人。但父亲就没动过母亲一指头。按常理,父亲主外母亲主里,但一个家庭的外与里,从来就不可能分得清。每天早上,父亲早早起炕(不是起床),把灶火捅开,坐上锅烧上水,火熄了还得生着,然后出工。母亲因之可以多睡上三二十分。村里的女人,每天都要到水井挑水。母亲一次也没去过。母亲天生怕井,井边都不敢挨。挑水的担子,在父亲肩上一隔二十年,直至我们长大后接过来。早上没挑下,晚上回来披星戴月也要挑满水缸,父亲毫无怨言。因为没挑过水,母亲也就基本没挑过扁担。粮食、煤炭、粪土、秆草,挑进挑出,挑轻挑重,都是父亲。从田里回到家,一见家里有活儿没干完,父亲总是伸手帮一把,逮住什么干什么。父亲想他多干一点,母亲就能苦轻一点。自己是男人,多出点力没什么。这份体贴,父亲只会做,不会说。一年辛劳挣下的工分,年底才兑现分红,父亲一分不少,全交给母亲,不怕留两毛钱买包纸烟。父亲健壮能干时,从未嫌过饭菜不好,从未嫌过衣服换不开季,从未嫌过累死累活。家里大事小情,都是母亲说了算。偶有分歧,也终能统一。母亲在理,父亲愿听。人常说,不怕受穷,不怕受苦,就怕受气。母亲跟父亲生活了一辈,受过穷受过苦就没受过气。大概,这就是最朴素、最真挚、最好的爱吧。
母亲对父亲更好。母亲很尊重父亲,极少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数说过,尤其在别人面前。每顿饭的第一碗,都要给父亲端到跟前,稠的干的先让父亲吃饱吃好。母亲常对我们说,父亲是全家的顶梁柱,父亲好才能全家好。晚上,把父亲浸透汗水的衣服洗干净,挂在厨房灶台上烘干,不误第二天穿。父亲的衣服可以旧,但不能破,纽扣不能少一个,补丁也得方方正正。父亲下煤窑上夜班,母亲总要给烙一张烙饼,盯着他吃完。父亲的性子犟,脾气上来时谁也拽不住,只有母亲才能劝住一些。除了拉扯孩子,操持家务,养猪喂鸡,母亲还要下农田干活,干不了一天干半天。母亲知道自己添补一些,父亲就能轻松一点。家里粮缸见底了,零钱花光了,母亲自己想办法借,不让父亲为之分心作难。父亲病倒在炕十年,母亲侍候了十年,偶尔有事走上一天,也是迟迟走早早回,放心不下。顿顿饭都得专门给父亲做,有时一碗饭热好几次。父亲去世时,人来人往吊唁帮忙,没见母亲掉过泪,等棺木一抬出屋,母亲哭瘫在地上。随后,看见母亲双鬓间的银丝多了起来。父亲走后,。家里的摆设,母亲都不让动,炕上的几床被子,还是叠整齐撂好,有厚的有薄的,仿佛父亲只是外出走一阵子。可是父亲,一辈子都没去过一次省城,可是母亲,是知道的呀。我怕母亲一人孤单,劝母亲搬出老院,到我们家住,母亲不肯,一开始她说父亲刚去世不能空了屋子,后来说离开这眼窑洞生活不惯。也许,是父亲的精神灵魂还在,母亲要守护。母亲是怎样思念父亲,我们只能猜测三二,而莫能体会全部。
父母是老农民,朴实了一辈,没给我们留下什么遗产,连个动人的故事也没有。父亲走了21年后,母亲以86岁高龄仙逝。在天上重逢的他们,一定还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做派。生如是,死如是,改不了。但他们相敬相爱相守相扶,也一定会是幸福而知足的好老伴儿。
【作者简介】李荣福,男,56岁,教师,山西省平定县冠山联校工作。从教30多年,热爱文学,偶有散文、评论、诗歌等小作品见于地方报刊。父母情深,万言难表。望借贵平台一角,倾诉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