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1292 | 刘祖建：自制电影
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 蒋述卓 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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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制“电影”
·刘祖建
小时候，电影对于我们这些边远山村的孩子来说，具有极强的诱惑力。只要听说县电影队即将要来我们市坪街上放电影，我们都痴痴地盼望着，苦苦地等待着。吃饭，睡觉，做事，总是想着看电影；做梦，也时常梦见看电影。电影队来了，我们的兴奋便达到了顶点。我们紧紧跟着电影队的那两三位叔叔，他们走到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生怕他们跑掉似的。县电影队来我们市坪公社放电影的次数不多，一般一年就两三次，每次来都要在市坪街上和附近的村寨放上三五天。在我们市坪放映完了，就到别的公社去放映。所以，一年之内，我们看电影的次数也不多。
那时的电影主要有《智取威虎山》《渡江侦察记》《英雄儿女》《地道战》《地雷战》《红灯记》等。电影队刚走的那段时间，我们都沉浸在那些电影故事里。我们十分崇拜电影里的那些英雄人物，常常模仿他们的言行。可是时间一久，我们便渐渐地失落起来，又十分渴望看电影了。久久地等不来电影队，我们又想过过看电影的瘾，于是，我便带着弟弟和小伙伴们开始自己制作“电影”。我们模仿电影队的设备，着手准备放电影所需的银幕、电源、电灯、电线、拷贝、放映机等。我们自制的“电影”，并不是大家所熟悉的真正的电影。
我发动弟弟和小伙伴们，捐出了好几张白手帕。我们把准备好的白手帕用母亲缝补衣服的针线缝成一片，再在它的四角缝上一根长长的粗棉线，这就成了我们放电影的银幕。我们最大的银幕是用九张白手帕缝成的。
为了解决放映用电和电灯用电，我带着弟弟和小伙伴们到公社、商店、粮站等单位的后面，去拣那些机关单位工作人员丢弃的旧电池。凡是有一些电的电池，我们都把它拣起来，把十多节旧电池串联在一起，电量就比较充足了。
由于我们使用的是旧电池，即使十多节手电筒电池串联在一起，刚开始用电时电量还足，但用不了多久，电量就很弱了。这些旧电池很不耐用。我们经常要花很多时间到处去寻找这样的旧电池。
电影片也是我们自己制作。我们制作的电影片就类似于幻灯片，但比幻灯片粗糙得多。幻灯片的原理实际上是用相片的底片来做影片的，而我们的幻灯片是用小刀在比较硬的塑料纸上雕刻的。我们找来一些废弃的较硬的塑料纸，用剪刀把它剪成电影拷贝的模样，不过比电影拷贝宽了很多，用小洋刀在这些剪好的塑料纸上，雕刻人和物。有时我们找来一些连环画，按照连环画上的人和物雕刻。比如，雕刻《红灯记》里的李玉和、李铁梅；雕刻《智取威虎山》里的杨子荣、座山雕，等等。在放电影之前，我和弟弟及小伙伴们会用小洋刀雕刻好几部电影拷贝，雕刻好后就像胶卷一样把它卷起来。
电影的拷贝制好了，我们就找一个小纸箱来，在纸箱的一面开一个正方形的小口，放电影时，就把已经制作好的拷贝放在这个小口，通过纸箱里小电灯泡的强光，把拷贝上的字幕和图像投射到银幕上。
放电影的各种工作都准备好后，我们就在我家后面的院坝里插两根竹竿，把银幕拉好。天一黑下来，我和弟弟们以及其他小伙伴吃饱饭后，大家就来到我家的院坝，开始放电影了。
银幕拉好后，我和弟弟们就从家里搬出一张小桌子来放在院坝，再把放电影用的小纸箱放在桌子上，把事先准备好的多节旧电池拿来，接上电线。一组电线接到放电影用的小纸箱里，纸箱里有事先准备好的小电灯泡；另一组线拉到放映桌旁边一根高高直立的竹竿上，接上小电灯泡，用于照明，放电影时灭掉，不放电影时亮着。
等小伙伴们大概到齐时，我们就开始放电影了。我主要负责放电影，有时也负责解说。我不解说时，我就请弟弟们或别的小伙伴解说。因为我们放的实际上相当于幻灯片，银幕上的图像是静止的，不会动，也不会说话，不解说是不行的，怕别的小伙伴看不懂。
只要我们的电影一开始放映，小伙伴们便看得津津有味，没人交头接耳，没人大声喧哗，没有跑来跑去。我们街上有好多大人吃饱晚饭没事时，也常来看我们放的电影。不过大人们没有那么认真，看一会儿就走了。我想，他们主要是来看热闹。后来我终于弄明白了，大人们为什么不像我们小孩那样认真看：一是他们对我们的电影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二是他们有很多农活和家务要做；三是他们劳动了一天，也很累，要早点休息。
我记得有好几次，我们街上有一些国家工作人员也来看我们小孩子放的电影。还夸奖我们，说我们这些小孩好聪明啊!
夏天和秋天的晚上，室内有些闷热，而室外凉风徐徐，或月光淡淡，或星光点点，来我家后院坝看放电影的小伙伴也不断增多。有小伙伴就给我提议说，来看电影的人越来越多了，不单我们中街的来了，上场口下场口的也来了，要不要每人收一分两分钱啊。但我知道，小孩子是没有钱的。大家商量后说，很多小伙伴都没有钱，收钱，怕来看电影的人就不多了。来看的人少了，我们放电影就不好玩了。其实，我们制作电影和放电影，主要也是为了热闹、好玩。
后来，我年纪大一些了，就再没有时间和兴趣玩这种放电影的游戏了。但我们自制电影的银幕、电线、拷贝和那个硬纸箱做的放映机等，一直保存到我家拆旧房子重新建新房子时，才作为垃圾扔掉了。那时，我已经读初中了。读书之余，还要帮助父亲母亲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和农活，早已不是玩自制电影的年龄了。但儿时对自制“电影”和放“电影”，却十分痴迷和执着，也至今时常在睡梦中梦见儿时自制电影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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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汕尾日报2019.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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