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1010 | 陈小坚目睹落叶像前仆后继的勇士 / 开普饭

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蒋述卓题

落叶

·陈小坚

叶，从树上飘落下来。一片片，纷纷扬扬，象乐谱，象蝴蝶，象仙女散花样唯美，也像前仆后继的勇士般悲壮。

我亲眼看着它们，在属于它们的季节，在枝干上冒出小小的绿芽，吐着舌头卖呆弄萌。它们的皮肤是如此娇嫩，象婴儿的脸蛋，吹弹可破，嫩得人心生怜悯忍不住触摸和爱抚。阳光落在上面，它们仿佛对着我笑。那情景，充满诗情画意。每次走过，看到它们，就如一股力量，注入我单薄的生命之中。我站在它们面前，细细地端详，在心里默默地说话。象是说给它们听，又象是说给自己听。它们虽然不言不语，但又像知晓我的心意，听懂我的话，在风中不时地对我点头。

日月交替中，它们一天天长大。身上的脉络也渐渐明朗、清晰。它们长得郁郁葱葱，一大片的绿，遮挡了迎面而来的风雨，装饰了长长的海岸线，点燃了寂辽的城市。像是希望，像是绿色的火炬，让你眼前一亮，触目难忘！我用目光一次次抚摸它们，希望狂风暴雨远离它们。我知道，它们在长大的同时，又一步步迈向衰老，与我分开的日子也就更近一些了。我当然希望，它们能存活久一些，让我每天还能见到它们，和它们说说话，可这个愿望近乎奢侈！

它们是那么轻，以致于飘落地面的时候没有一点声息，经不起风吹雨打，经不起季节变迁。随着时光飞逝，它们渐渐失去了绿色，有的叶片上有了褐色的斑点和划痕，之前柔软的一面已变得粗糙，失去了往日的生机。看着它们，你仿佛听到粗重的喘息声，像一个个年迈的老人。我的怜悯更是油然而生。看着它们，象看着尘世中的自己。人生无常，我多像它们中的一片叶子，它们经过的每一个阶段，我也经历着。我也会走过童年、青年，中年和老年，走向死亡，最后落地生根，化为一抹黄土，从哪来还是往哪去。

我们总慨叹岁月无情，一切美好的存在都那么短暂。正因为短暂，所以让我们忧伤，追忆，回味无穷而又无奈以对。残酷的是，并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挽回过去了的一切——我们的容颜，我们曾炽热的情感，当然也包括秋天的落叶。你不可能让它们重返枝头，鲜绿如初。这是一种流逝，一种轮回。纵使它曾有惊世骇俗的生命华彩，也不能违背自然的规律。它们终将深入泥土，化为淤肥，滋养另一个新的生命，这是它们自身的延续与超越，也是它们美丽瞬间的永恒。

在薄凉的人世中，我们也曾象叶子一样，在同一棵树上，结伴同行。在风中雨中、阳光和月色中，在鸟鸣啾啾中，我们在各自的位置，不远不近的，相互欣赏。一起交谈，欢笑和悲伤。那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将永远的铭刻在我们的脑海里。虽然，我们不一定同时离开，但归宿是一样的。我们终将如落叶般，凄美而不失悲壮，以一个舞者的方式，和着天簌的乐曲，旋转着，无怨无悔的奔赴泥土。

“何事秋风满地殇，亦曾凌风摇春光，化作春泥涅槃路，焉敢怀恨怨雪霜。”我想，这是秋叶的写照，也是人世间所有美好事物的写照吧！来年，还会有绿色的叶芽从已经干枯的枝桠里冒出头来，我还是会走近它们，且依然会重复惊喜、感动、惋惜，忧伤和无奈。人生不就是这样吗？不断的重复，不断的失去和拥有，不断的受伤和愈合。再面对秋天的落叶，我想，它们并没有离去，它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让爱重生，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