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659 | 刘映辉的岁月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力量 / 开普饭

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蒋述卓题

岁月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力量

○刘映辉

久不联系的外甥女在派发喜糖。我恍然想起，是时候了。

外甥女在我们家住的时候，才16岁，正当妙不可言的年龄。什么时候，她的年龄就跨过了20；又是什么时候，她向着30走去，而我也即将步入不惑？岁月啊岁月，岁月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力量，让人在经历着“现在”时，不经意想起某一段“过去”，触动心弦，又刺痛双眸，惹来清泪两行！

婆娑的光影中，我仿佛还是20来岁的年龄，光洁的额头，略带羞涩而坚定的眼神，乌黑却稍微毛躁的长发，甚至稚嫩的嗓音，但是怀着单纯和美好的憧憬。有激情，有梦想，充满热血。曾经想着改变世界吗？没有，一个小女子没有那么大的心志。但是至少，教室里曾回荡过我激情澎湃的声音：或吟咏诗歌，或讲述文学作品中的故事，偶尔也有也许并不动听但是真诚的歌声。可是岁月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不动声色的力量，把这个女子改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往日的青丝变得柔顺，白发却肆无忌惮地嚣张着；低沉的声音迎合着眼神的疲惫；曾经高傲的额头，虽不至于长出皱纹，却没有一点儿光泽。“憔悴”！无论是同事，还是朋友，都这么说。

憔悴——岁月真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力量，不动声色但是威力无比，让我比少女时代长得健康，却变得憔悴。这就是时光匆匆的证明吗？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但是把一颗青春的心，慢慢消磨掉……

20岁左右的时候，信仰文字；20多岁的时候，相信爱情；29岁的时候，把一个小小的婴孩抱在怀里，她是她的宝，是她的玩具，是她开心和快乐的理由，也是她微微的鼻酸；30多岁，她觉得疲惫不堪。孩子就是她的全部，家庭是她的天，“她”没有了，她没有了自己。一个小精灵说过的：所有的女子，最终的宿命都停留在“母亲”这个词上。

孩子孩子，她和他全部的话题就是孩子。曾经的海誓山盟是那样的遥不可及，曾经向往的爱情是“窗外疏梅筛月影，依稀掩映；吾与并肩携手，低低切切，何事不语，何情不诉”；曾经羡慕的生活是有“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籁有声；而庭阶寂寂，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可是有了孩子之后，她却拒绝说孩子以外的话题。她抱怨生活一地鸡毛，她抱怨他不心疼孩子。可是朋友说他也显得憔悴了。是呀，我们都老了。他已过不惑，他包容她的絮絮叨叨已经10年了。10年，我们就这样老了吗？身老心老，理想老了，爱情也老。

记得新婚，不是回娘家蹭饭，就是天天享受他做的饭菜。偶有一次要做饭，还打电话问父亲煤气灶的开关是向左边转还是向右边转，战战兢兢试了老半天始终没把火开起来。现在心甘情愿地当着煮饭婆，变着法子做各种可口的饭菜，满足于孩子的一句称赞；推掉了朋友的邀约，只为孩子的欢喜雀跃。所有的理由都是孩子，为了孩子。时光就这样以一种不动声色的力量，把浪漫的狮子座变成了现实的巨蟹座。

这就是日常，平淡真切的日常，每一个平凡的人必然经历的日常。现在，又有一个女子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了，该给她送上怎样的祝福呢？细细思量，光阴流逝，但岁月依然静好，亲情一直都在，爱情不离不弃，友情时时问候。偶有灵感，夜深人静之时，也会敲下一些文字，去换取“三五斗米”，餐桌上添多几道菜肴──虽然，菜盘子取代了原先摆放花瓶的位置。面容也许憔悴，身材有些臃肿，但是内心，却多了几分笃定和从容。

好吧，且接受这种不动声色的力量，享受岁月的馈赠。花当开时，就尽情地开吧，怒放生命之美；枝头当挂果时，就孕育吧，骄傲地隆起，自豪地丰润；即便要凋谢，也应该漂亮地打着转，落成一地惊艳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