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装箱价格疯涨,到底谁在从中获益?

“我从业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么疯狂的事。” 这一感叹来自芬兰集装箱租赁公司O.V. Lahtinen的创始人Osmo Lahtinen,所谓疯狂的事自然是指集装箱在中国和欧美两番截然不同的光景——在亚洲(尤其是中国)一箱难求,在欧美却是堆积如山,以及随之而来的西向集装箱价格疯涨,目前且不说附加费用,一个四十尺的高柜,以上海到鹿特丹为例,光是租赁费就从500美金飙升至1500美金不止,并且涨幅似乎无上限。作为理应在疯狂涨价中赚得盆满钵盈的箱主,这听起来像是坐收渔利时的风凉话,但事实真的如此吗?集装箱价格疯涨,究竟是谁在从中获利呢?

国内集装箱的供不应求归根结底是东西贸易的不平衡导致的,但这一长期存在的不平衡并不足以解释当前愈演愈烈的集装箱闹剧。“是新冠疫情的爆发打破了原有的供应链秩序。” Osmo Lahtinen继续解释道,“据我了解,这是一个很小的决策造成的连锁反应。一月初运货到欧洲的船照例带着空集装箱返回中国,而抵达中国时正值为控制疫情而进行的全面封锁,出于对情况的不乐观推测,船只决定将空箱载至欧洲港口,并空船开回中国,或许是这个小插曲影响了空箱的正常流转。”

也有报道认为,在疫情波及全球之前,中国由于封锁而大量减少了出口货量,导致空箱滞留在中国港口。为了保持供需平衡,空集装箱被回转至欧美国家。但几个月后事态出现巨大扭转,中国逐步恢复生产,出口量激增(尤其是医疗物资),而欧美疫情肆虐,这部分特地回运的空箱,加上后来频繁发运却有去无回的西行集装箱,欧美港口出现严重的拥堵和积压。

集装箱租赁和生产商获利?

“集装箱涨价,人们想当然地会认为箱主一定赚了很多钱,但事实情况并非如此。” Osmo Lahtinen说道。对集装箱租赁商来说,回运空箱受阻意味着更长的租赁周期,租出去的箱子不能及时回收再租给下一家。而且,给予供需逻辑,从箱源充足的欧美国家运送集装箱回箱源短缺的中国,提箱费通常由集装箱供应商支付(提箱费是指在起运港支付的一次性费用),目前这笔费用也在增长。

Osmo Lahtinen表示,由于中国客户的需求在不断激增,尽管自己的公司在中国还有不少可用于单程租赁的集装箱,但如何平衡客户之间的集装箱需求,已经不能按照先到先得的顺序来运营了,有时,不得不想办法将手头的集装箱平分给客户,以示公平。

(O.V. Lahtinen公司的集装箱)(O.V. Lahtinen公司的集装箱)

为了满足市场需求,唯一的出路就是购置新的集装箱。而购买新箱意味着更多的现金流,这对箱主来说无疑是很大的压力。有人会问,那忙得不可开交的集装箱制造商一定狠赚了一笔吧?其实不然。尽管中国的集装箱产量在2018年以来出现了首次正向增长,目前的订单已经排到了明年2、3月,但是制造集装箱的钢材多从巴西进口,而受疫情影响,生产钢材所用的铁矿石供应量一度缩减,价格一路走高。今年8月,铁矿石由每吨83美金上涨到每吨120美金,港口的现货价格也创六年以来的新高。据路透社称,巴西钢铁公司CSN的高管表示从11月开始,钢材售价将上调10%,以部分转移原材料涨价带来的成本压力。因此,集装箱价格也水涨船高,而这些压力被分摊到运输链从上到下的各个环节中。

欧美港口获利?

对欧美港口来说,除了大量积压的空箱以外,一些长期滞留的“不必要的货物”也让人伤透脑筋。零售商们普遍希望延长港口的免费存货时间,甚至冒着支付滞箱费的风险,迟迟未有提取到港的集装箱。延期提货的原因多出于疫情的冲击:一方面,一些非必需品零售商(如家具、玩具等)不得不关闭自己的线下商店,一些政府还要求关闭存储不必要货物的仓库,在销量没有保障、仓储空间受限的情况下,这些零售商不惜支付滞留费用,只在有需求的时候提货。另一方面,到港的集装箱很难被移出码头,仓库稀缺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操作工人和分流卡车的减少。因为卡车运输的频次限制,为了保证按时交货,一些托运商会提前预定超出需求量的卡车数,即便不使用也不取消,这更是加剧了卡车的短缺,货物只能滞留在码头。

集装箱可用率

更糟糕的是,卡车能载走的集装箱也是有去无回。港口运营商货主和卡车司机不要在卸货后将空集装箱运回港口,否则港口的积压情况将有增无减。而这也进一步降低了运空箱回中国的可行性。

一损俱损

“如果硬要说有谁从中受益,那可能就是权益货物拥有者们(BOC,Beneficial Cargo Owner)“。BOC是指在入境点控制其货物而不利用第三方货源的进口商,多是指有稳定大量进口需求的公司,如大型零售商沃尔玛等。通常,运营商们倾向于给予BOC更长的港口免费存储时间,基础时长为3-4天,而BOC可能有十几二十天的时限。这说明BOC可以借此减少租赁仓库的成本,“堂而皇之“地将货物堆在港口。有人认为这也是引起港口拥堵的原因之一。但现在运营商们已撤销这一特权。然而,这比起巨额的跨境运输费用,省下的几天仓储费用并不值得一提。

“总之,这是一场一损俱损的游戏。”Osmo Lahtinen总结道。急于出货的托运人们在为集装箱和舱位支付附加费,承运人们在为优先卸货、为按时转运而掏腰包,集装箱租赁商和制造商们在承担着高涨的原料成本,港口、场站也为堆积的货物蒙受损失。并没有哪一方在这场疯狂的集装箱闹剧中获益。

欧洲不少媒体将其成为“黑天鹅效应”,“黑天鹅效应”是指非常难以预测,且不寻常的事件,通常会引起市场连锁负面反应甚至颠覆。没人能预料疫情还将为全球供应链带来怎样的冲击,我们只能期待供应链的每一环都协同合作,共渡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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