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风自南吹,惟愿母忘忧

本文作者:崔珍芳


故事从我的童年开始吧。记忆中的童年,对妈妈的印象很模糊,因为自我记事起,我便是和姥姥生活在一起。姥姥去哪都领着我,去地里锄草、去邻居家串门儿、去大舅家哄孙子、去呼市给二姨做饭……姥姥常和别人开玩笑说,我是她的小女儿。记得有一次,我和姥姥去“妈妈家”看电视(小时候称呼我们家就是妈妈家,姥姥家是我们家),我睡着了,姥姥就回去了,半夜醒来,看着身边睡着的人是爸爸妈妈,我哇地一声哭了。没办法,爸爸半夜又把我送回姥姥家,边送边骂:“家里又不是有狼,非要回姥姥家。”

那时候,爸爸妈妈都特别忙,每天除了上班外,回家还有做不完的家务,特别是到了农忙的时候,种地、锄地、起山药、割麦子……好像一年都在忙个不停。不过那时候,我觉得有姥姥就足够了。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妈妈为了让我接受更好的教育,让我转在旗里的小学上学。那一年我10岁,住在大舅家,开始了我的住校生涯。每天放学,我总是对着家的方向看着,盼望着,在那条通往家的小路上爸爸骑着摩托车载着妈妈来看我,那是那个时候唯一的期盼。可惜,小学余下的时光里一次也没有。记得有一个星期天,我兴高采烈地回了家,妈妈正在打山药粉,看到我回来就说:“你回来干嘛?大人忙得顾不上管你。”中午我吃了一碗泡面后,就失落地回了学校。心里暗暗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回家看她了。

果真,我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爸爸因工作调动回了旗里上班,我们家也搬回了旗里,而那时我已经去集宁上了高中,还是住校,还是不怎么回家。那个时候可能因为学习压力太大,我经常生病,常常不管啥时候一个电话,爸爸总是第一时间赶过来,每次爸爸过来都说:“是你妈让我过来的,因为你的事情,你妈经常担心得睡不着觉”。而我不相信。我总觉得,我妈的眼里除了工作就是农活,根本没有我。

那一年非典,学校放了好久的假,我们一家三口在爸爸单位宿舍住着,每天妈妈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习惯了住校的我,竟产生了受宠若惊的感觉。那个小小的宿舍,那个临时居住的“家”,让我至今都难以忘怀,也许是因为在那个家里,我感觉到了妈妈满心满眼里只有我而不是工作吧,没有干不完的农活,只有我......

大学毕业后,不顾妈妈的反对,我还是远嫁了。从10岁离开家起,我就没觉得离开家是多么难过的事,好像我已经完全可以应对自如了。所以,远嫁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没有什么,只不过是长期的“住校”罢了。然而,现在想来,却常常后悔,那种想家想妈妈而回不去的无奈,时常让我半夜泪湿巾。

和父母待得最长的时间大概就是生完孩子那段时间,父母放下工作,过来帮我带娃。后来,婆婆来带娃,他们也就来得少了。但是每次过来,走之前都要给我做好多饭,包好多软面饺饺、包子,烙馅饼、油饼……把冰柜塞得满满的才能放心离去。

自己当了母亲后,我好像才渐渐能理解当时的妈妈了。大舅、二姨外出念书工作,一大家子的重担都落在妈妈肩上。妈妈结婚时候和爸爸提出的唯一条件,就是要和姥姥姥爷住在一起,照顾他们。微薄的薪水不足以支撑一大家子人的生计,所以,常年累月,妈妈习惯了工作之余的劳作,种小麦、种山药、喂猪、喂羊……夜以继日的劳作,才能让一家人过得好一些。

后来,生活好了,不用再那么辛苦地种地了。姥姥姥爷、爷爷奶奶也都老了,需要照顾,特别是姥姥,后来半身不遂,性情也大变,像个孩子似的,天天和妈妈吵闹着要这个要那个。那些年,妈妈除了工作,便是在侍奉老人。

照片中小女孩为作者,左一左二为作者父母亲

再后来,大舅生意上出了些问题,承受了不小的“经济危机”。面对着偌大的倒闭工厂,面对着巨额的债务,大舅一夜之间白了头。这个时候,妈妈和二姨站了出来,倾其所有,和大舅一起共度难关。尽管现在这个难关还没有过,但是看到了希望。在奔流不息的漫长光阴中,有兄弟姐妹的真情相互慰籍和温暖,现实中所有残酷和困难都会迈过去。

我曾经埋怨妈妈,不像其他母亲一样,满心满眼只有孩子。妈妈对我说:“你是我的骄傲,你是最让妈妈省心的,因为你好,所以我就放心了,想的也就少了。”

妈妈这一生,都是为家人而活着,那个心里装着所有的家人,那个吃苦耐劳,那个省吃俭用,那个没有为自己好好潇洒地活过一天的她,就是我的母亲。


封面图片来源于网

该文作者1986年出生于内蒙古察右中旗,现居鄂尔多斯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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