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五)

作者简介:陆然,专业赶稿二十年,有脑洞就写。

作品简介:燃烧的火焰背后,不过是无尽的虚无。

令我感到惊讶的是那个藏在密林中的研究中心,我来到这儿的第三天的上午看到了它。它坐落在一块受控燃烧区上面,占地面积很大,而且也被铁网围着,里边搭了四五个帐篷,有两三个房子,其中有一个看起来应该存在于近未来时期,房门对着铁网外边的我敞开着,我能够勉强看得出来这儿是放置那些稀奇古怪的器械和装置的地方。一定要说的话,我觉得这种房子可能是从《星球大战》那部极具想象力的电影里头搬出来的。房子顶上装着个怪模怪样的圆盘状的东西,中间伸出一条长长的线。我猜这玩意儿的作用是接收信号。

我敲了敲铁网,希望这儿有人回应我。我敲了差不多一分钟,离大门较远的一个帐篷那儿才出现了一个凸起,看起来有人在帐篷里面。那人动了好一会儿才掀开帐篷。我看到一个穿着淡蓝色格子睡衣的男人从帐篷里钻出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扯着刚睡醒的那种沙哑嗓音大声询问我是谁。

我大声回答他的问题。可怜的男子,他迷迷糊糊的,根本没注意听我的回答。我摇摇头,大声地告诉他,我是新来的火情监测员,巡逻的时候刚好路过这里,想看看房子里是不是住着人。

他“哦哦”了几声,低垂下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这时候帐篷又动了好几下,另一个男子从帐篷中钻出,看起来比第一个要精神得多。他穿着白色的外套和白色的裤子——像是那种常年待在医院的医务人员或者常年待在实验室的科研人员穿的衣服。他拉开低着头的那个男子,快步走向我。他离我越来越近,我发现他的脸上带着不愉快的表情。我皱了皱眉头。

“你是新来的火情监测员?”他上下打量着我,试图从我身上找出什么不符合我自称的身份的疑点。

“我看起来不像吗?”我拍了拍腰间的对讲机,“如果哪里不像的话,你或许可以帮忙指出来?”

“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他指了指左手拿着的东西,语气很生硬,看来这家伙不是很友善。

“噢,这是地图,”我把地图展开来给他看,“这个颜色代表着高风险地区……”

他摆了摆手,显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耸了耸肩,把地图收起来,和他说我只是路过这里,想看看有没有人。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他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我。

“是什么研究中心吗?”我摇摇头,“我其实不太清楚。”

“这里不允许无关闲人接近,”他哼了一声,改为双手叉腰,“如果在外面看够了的话,你现在可以走了——不,是必须走。”我瞥到那个没睡醒的男子又慢慢踱进了帐篷。他甚至还穿着拖鞋!

“听到了没有?还是说你没睡醒?”男子提高了音量,“我可不想动用强制手段,那样对你我都没有好处。我说,现在请你离开这里吧,以后经过时在远处观望一下就好了。否则……”男子不说下去了,他想刻意卖个关子,但我明白他的意思。

“你们在研究什么东西?”临走前,我问了他一个问题。

“无可奉告。”男子一直目送着我远去,保持着双手叉腰的姿势。每当我回头看的时候,他就瞪着我,我只好快步走开。

我溜进森林中,找了棵高大的树,在树下坐了一会儿。我哼了两三首歌,闲坐了十来分钟,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原路折回到研究中心附近。我躲在树后面观望,发现这次人更多了。铁网里有四个人在活动,他们都穿上了白衣服和白裤子,看起来还真的有模有样。只是我暗自觉得,这一身白色的衣服恐怕很容易就会被什么东西弄脏。噢,他们在晾衣服。黑色的,蓝色的,紫色的,黄色的,各种颜色,挂在新搭的晾衣架上,风吹得它们前后摆动。呃,不过内裤和袜子却是一样的白。我本来对白色没有什么恶感,不过,有了刚才那次不愉快的经历,我却有些讨厌起白色来了。

经常会有人和我说要换位思考。我爸生前也是这么说的。换位思考在很多场合中是一种美德,在今天的场合中也许更显重要。但我思前想后,发现自己无法抑制想要揍他一顿的想法,就干脆排除了换位思考的这个选项。

也许他们在做什么秘密研究?想到这里,我愈发好奇了。我摸着下巴,探头看着研究人员的行动。他们晾完衣服后,回到了帐篷里边,不一会儿拿着洗漱用具又出来了。我看了看表,不过才早上七点钟。不过作为研究员,这个时间点是不是稍微晚了点儿?我听说那些研究员都起得很早。当然,这里是国家公园,难道还不允许他们的生活悠闲一些吗?

有个研究员往这边看了一眼,我立即缩回树后,呼吸放慢。希望他没看到我。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我才再次探出头,幸好那边没人往我这儿看。我看见之前那态度不太好的研究员指挥着其他几个人从房子里搬出一些奇形怪状的装置,将它们放在地上。其中一个研究员上去拨弄了几下仪器,那玩意儿立马发出滴滴滴的声音。他们搬起那台闪烁着红光的东西,向四周探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突然,他们再次往我这边看来,端着仪器想要往这个方向走。我顾不了那么多了,转身拔腿就跑,鞋子踩到地上干枯的树叶,发出咯嚓咯嚓的声响。我咬住了下嘴唇,跑的更加快了。

“喂!喂!”该死,身后有人在叫我。他们发现我了。我加快了脚步,虽然他们可以通过地面的震动明显感觉得到我加速了。于是不一会儿,我也通过地面的震动感觉到他们加速了。我不知道他们有多快,不过我想常年待在实验室里头的人体能应该不会太好。

“嘿,老兄,我们不会伤害你的!”那个声音继续说,“如果你什么也没做的话,那大可不必逃跑。”

“从你们的态度中我感受不出来。”我大声回应他。这人听起来还算友善,但我又回想起了之前那个脾气很不好的研究员。我记得他的眉毛很粗,是那种“生人勿近”的面相。再配上那生硬的语气,让人很难不相信这人不是刻意来寻你麻烦的。

“如果你对我们有什么不满的话,大可以直接说出来,”那人还在追,他身后似乎还跟了两三个人,“不需要这样躲躲藏藏的呀。你可以信任我们,我们有国家颁发的允许调查执照。”

说不定呢。我歪了歪嘴,脚步却不自觉地放慢了。这是同意那人观点的前兆,说明我已经从心底里希望能和他们交涉——至少是那种平等的交涉。我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双手叉腰等待着那几个人的到来。

树林后探出几个人,无一例外地穿着白色衣服和白色裤子,他们走到我的面前,和我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等等。还有脚步声。这个声音比他们的要更加沉重些。可能那人体能稍差,落在后面了。

“你好。”领头的那人对我说。他舔了舔嘴唇,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此前态度不好的那个人跟在他的后面,胸口微微起伏,冷冷地盯着我。我没看他。

“你好。”我点了点头,竭力压制着自己的呼吸。刚才跑得可一点都不慢,我感觉有些累,可领头的那名研究员看起来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真是奇怪。这人难道是个跑步爱好者?

“我猜你一定是这儿的火情监测员吧?”领头的那人伸出了一只手以示友好,他的手心很白,手指纤长,指甲剪的很干净,更像是一双常年弹奏钢琴的手,“我叫本内特,是森林保护基金会研究中心在布亚马特区的总负责人。很高兴见到你。”

“……很高兴见到你。”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和他互相握着,“亨德森。大家都习惯叫我亨利。呃,我是新来的火情监测员——虽然我听说前一任监测员的卸任时间可是要追溯到两三个月以前了。”

本内特友善地笑了,他轻轻地把手松开,让我得以体面地收回我的手。“我们也刚来这儿不久,希望那天下午直升机的轰鸣声没有打扰到你。”

“呃,那天确实有点儿吵,”我说,“不过幸好当时我没在睡觉。”本内特和我一起笑了。在这关头我偷偷瞄向那位冷面老兄,满心期望他的面部表情能够稍微缓和一些——这样会让我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可惜,他还是摆出一副臭脸,眼神甚至要更加阴沉一些。

“我给你介绍一下吧。”本内特侧开一步,右手挥了挥,指向身后的几位科研人员,那位老兄明显地往后躲闪了一下,似乎不愿意让陌生人得知自己的名字。这时候,林中又冒出来一个人,他气喘吁吁地抱着那个挺大的仪器,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将仪器放到地上。我注意到他的手臂有些颤抖。

“这位是迈克尔。迈克尔,这位是亨德……不好意思,亨利。”最左侧的那位高大的光头男子点了点头。估计有一米九,我想。他虽然没什么表情,也不作回应,但总比那位老兄的臭脸要好得多——这是一个关乎于厌恶感的命题。至少迈克尔不会那么讨厌我。呃,当然,他也可能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这位是卢克。”搬运仪器的小伙子走上前来,咧嘴冲我笑,露出几颗牙齿。

“能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除了这帮同事们,这几天我连一只鸟都没见到!”卢克对我说。我能感受到他那发自内心的热情,并有一种热衷于和他人交往的决心。我向他微笑。

“你为什么要窥视我们?”冷面老兄冷不丁地发话了,所有人都看向他。

“杰弗里,你能不能……”

“我可不希望和一个偷窥狂交朋友。”本内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他路过我们的研究中心的时候把我们给吵醒啦,他还问我们是做什么的……刚才这家伙又躲在树林中偷偷看着我们。”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想看看你们在做什么而已。如果有什么地方冒犯……”

“这里不欢迎你,滚吧。”杰弗里走上前一步,双手握拳,似乎蓄势待发。

“可是……”

“你真的要逼我动手吗?”杰弗里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一字一句地说。

“我觉得我们还没有到那一步,”我耸耸肩,“老兄,真没必要伤了和气,动起手来对你我都不好。毕竟,我们才见了两次面。”

“杰弗里!”本内特高声喊他的名字,“你清楚你在干什么吗?”

“我清楚得很,”杰弗里的语气强硬,“亨德森先生,你是火情监测员,我们是科研人员,本来就应该分管不同的工作。我们的研究时间紧迫,所以尤其不希望看到某些人因为作出一些不必要的行为而妨碍我们的研究计划。我暂且不计较你偷窥的事情,只希望以后你不要再这样做。我们不会去故意找你的麻烦,但也请你不要给我们制造困难。”

“我还是走吧,”我耸耸肩,转身便走,“既然你这么说,我以后不做就是了。”

“等一下。”本内特在我身后说,我转过头来看着他。

“什么事?我可不是那种受人欢迎的社交达人。”

“呃,这位是埃文。”他指了指那个胖胖的老头。埃文看起来也不怎么友好。

“很高兴见到你们,不过我得走了,”我勉强笑了笑,“今天给你们造成的不便,我在此向你们道歉。”

“别废话,赶紧离开这儿,做你该做的事情去。”杰弗里哼了一声,轻蔑地看着我。

我低下头,往本来要逃离的方向走去。真是个鬼地方。不过这些科研人员的确给这片地区带来了不少生气。想到这儿,我似乎又没那么讨厌杰弗里了。毕竟其他科研人员也没有那么讨厌我嘛。

又过了一两天,我在房间里把《明日之事》看完了。作为一部小说,它实在很无聊,全书充斥着作者对未来和现实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和碎碎念,而这些幻想居然还通过某种以精神力和灵魂为媒介的方式被作者当真,由此引出了大段大段无聊的那些所谓意识流的玩意儿。就像是坐火车的那种感觉。在窗边找个位置坐下来,拉起车上的窗户,用空洞的眼神观赏着不断退后的景色——虽然那些风景都大同小异。连绵不断的灌木,远方似乎无穷尽的山峦,一直往不知道哪儿延伸的铁轨,看久了自然会产生一种莫名的烦躁感。但是,铁轨也会改变,山峦总不可能一直延伸下去——咱们还有中央大平原呢,灌木也总是会在某个地方突然断裂,变得不连续。在这些自然景象的变化中,我们脑海中就会突然冒出一些不同寻常的想法。所谓的意识流,即是把这些碎片化的,本质上不相互联系的,奇形怪状的想法记录下来。这是我上大学的时候文学老师和我说的。我喜欢看书,但对于意识流这玩意儿实在是接受不来。我在心中暗自摇头。但谁叫我太无聊了呢——总得找点什么事情做。

书架上还有二十一本书,有些是小说,有些是随笔,我不一定能在任期里全部看完。噢,还有一部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王》和两本诗集,其中一本是萨福的,另一本则是华兹华斯。这两位诗人我都只是有所耳闻,不过也没啥关系,反正我也不会欣赏诗歌。

这几天我的睡眠质量相比之前有些改善,可能正是因为暂时没什么要做的事情。不过我知道,一旦发生了状况,我又得忙碌起来了。

事件发生在第十天,当时我在瞭望塔附近闲逛,拿着对讲机和黛博拉聊天。聊到电影的时候,黛博拉说让我等一下,然后就马上切掉了频道。不一会儿,她语气惊惶地说,让我马上去伊利亚湖。

“发生了什么?”

“快去!可能有游客被熊袭击了。”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熊?”我感到有些奇怪,“这里不应该是熊居住的地方,再说了,熊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冒出来捕猎。”

“你觉得哪个更重要一点?是我们的谈话还是游客的生命安全?”

“我过去了就能够将熊制服吗?”

黛博拉深吸一口气。“有人在那儿听到了熊的吼叫和几声枪响。你去的时候可以小心一点儿,注意一下那边有没有游客在玩耍。”

“为什么国家森林公园里头会有熊?”

“妈的,我们也在调查这个问题。你现在快点儿回去拿东西。”

“我马上过去。”我挂断通话,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我得把背包拿下来。

“对了,你去翻一下床底。”黛博拉突然说。

“怎么了?”床底下只有我的行李箱,我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床底下有块木板是松动的,下面有把猎枪。你会使枪吗?”

“我上学的时候学过一点儿。”我在床下摸索着,很快就摸到了那块木板。我使劲把它掀开来,伸手就往里面探。

“拿到了吗?”

我摸到一个冰冷的东西,那玩意儿呈柱状,我直接将它拉出来。一把双管猎枪。“拿到了。有子弹吗?”

“也在里面,你可以找找,”黛博拉说,“这枪的历史很悠久了,用的时候小心点儿。”

我再伸手往里面摸,在暗室的边缘摸到了个盒子。我晃了晃它,里面的东西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那一定是子弹了。“我想这枪等会能派上用场了。”

“那太好了,赶紧过去吧。去的时候要注意安全。”

“收到,黛博拉女士。有什么问题我会和你联系的。”我对着对讲机说了一句,便小跑着向伊利亚湖进发。

今天的风比往常时候要大,去伊利亚湖的路恰巧是逆着风的。我感觉风在我耳边呼呼作响,迎面而来的风让我的眼睛不自觉地眯起。有一粒沙子飞进了我的右眼,我停下来揉着眼睛。又有一粒沙子飞进了我的左眼,我只好伸出双手去揉。左眼的揉出来了,可右眼里的沙粒很快就滑进了我的眼眶内部,再也找不到它的存在。我眨了几下眼睛,继续向前跑着。就在这个时候,枪声又响起了,还是从伊利亚湖那儿传来的。我暗骂了一句,加快步伐。

我看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凑近查看,却发现是头死鹿。它在道路的右侧静静躺着,脖子上血肉模糊,两个弹孔却清晰可见。双管猎枪。我打开对讲机。

“你们这里允许捕猎吗?”

“开什么玩笑,肯定不允许啊。”黛博拉说。

“我在路边看到了一头死鹿,是被双管猎枪打死的。”

“有什么线索吗?”

“我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做?去追熊还是追偷猎者?”

“不好意思,先去追熊吧。不过你可能得记记死鹿的位置。”

“放心,我会记住的。”我回答。我看了看地图,大概在上面找到了这里的标识,想做标记的时候却发现没带笔,便只好用指甲在上面按了一个印记。我觉得这印记很快就会消失,不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等等。我正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我蹲下来,凑到那只死鹿旁边,闭上眼睛默默念了几句,把手伸到它的脖子下面。那里的血滴到了地上,染红了一小片土地。血还在滴着,看来它死去没多久。我伸了一只手指下去,感受到它的血滴在了我的指甲盖上。我抽回手,看到了食指指甲上的一点紫红。我展开地图,将那滴液体滴在标记点上,起身离开。

五分钟后,我来到了湖边。为了安全起见,我直接将对讲机的电源关掉。现在这儿静悄悄的,我耳中只能听到风声和高草丛被风吹动的哗哗响声。我蹑手蹑脚地慢慢靠近一片草丛,打算以此来遮蔽一下身形。那可是熊啊。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我可不愿意和它正面相遇。

我缓缓地穿过草丛,发出了一些声音——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我想熊应该不会在意,它可能只会将这种摩擦声和呼呼的风声相混淆。只有非常接近它的时候,它才有可能注意到我——并不是通过声音,而是通过我身上和它们种族不相符的气息。我不会给它创造接近我的机会的。

草丛快要到头了。我轻轻地凑近最外层的草,用手拨开一些,缓缓地探头出来观察四周。我的前面就是伊利亚湖,左侧是此前两个女孩放东西的那块大岩石。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那头熊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该死。那我带猎枪过来干什么?

说不定它在隐匿自己的行踪?我听说东北有些地区的熊会设下诱饵(比如说特定的食物之类),将它放在显眼而又看起来没那么生硬的地方,自己则躲在附近的大型遮蔽物之后,一旦猎物发现诱饵,终究抗拒不住食物的诱惑,正想上前获取的时候,那些凶恶的家伙就会突然冲出来,给予猎物致命一击。而那些猎物前一秒还在为自己能够找到这么上乘的食物而沾沾自喜呢。熊并非我们看上去的那么蠢。除了庞大的力量之外,它们还拥有着并不算笨的头脑——怎么说也比蛇什么的要强吧,至少蛇多半记不住面前的这个人是谁,它简单的头脑只会判断你是否对其构成威胁。

我将头缩了回来,静静地等待着,同时也在思考下一步对策。万一熊发现了我……它会在哪里呢?可是这里既没有诱饵,也没有大型野兽经过的痕迹,我想不明白为什么熊会冒这么大的险来捕捉猎物。在抓到我之前,它可得不到什么好处。想到这里,我就将猎枪从背后卸下来,填上子弹,施施然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确认视野内没有什么大型动物之后,我开始逆时针绕着湖边走。

我看到有一丛灌木被压得平躺在地上,上面有零零星星的血点。压平的灌木一直往树林里面延伸,通向一条我看不出是往哪儿的路,但总之,有什么东西把这条路开出来了。我仔细观察被压扁的灌木,发现它们都是顺着树林那边倒下的。噢,我明白了。这可能不是什么大型动物弄出来的痕迹。

看起来像是一个人拖着什么东西往树林里走。过了那片树林,就不再属于这块地区了。

等会再来解决这个问题,我想。我打算把伊利亚湖绕一遍,便走回湖边。

大约二十分钟后,我回到了这个地方。巡查的结果令我松了一口气,既没有发现熊的踪迹,也没有找到什么旅客的尸体或是任何能够证明这儿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搏斗的证据。我将这个情况报告给了黛博拉,她的语气听起来却没之前那么火急火燎的了,这令我感到有些奇怪。也许有时候她就是这样。但我总想着她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和我说过——关于这片地方,关于她这个人。当然,我们还没熟悉到那个地步,这似乎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你去看看那头死鹿吧,”黛博拉说,“谢天谢地,没有人受伤真是太好了。”

“可能要等会儿,”我说,“我发现了一大片倒塌的灌木,上面……上面还有不少血迹,像是有人拖着什么东西往树林深处走,我想去看看。”

“我想我知道是什么了。”

我没说话,等着她的回应。

“喂?听得见吗?”黛博拉却没有直接回答。

“我在等你说你的猜想呢。”

“他妈的偷猎者。”

“什么?”

“我说他妈的偷猎者!那个混蛋一定是打了一两只野生动物,比如说鹿什么的。他要拖着打到的动物离开这片地区呢!对了,你说的树林是不是通向西边的那片?”

“我想应该是的。”

“那就对了,”黛博拉气愤地说,“那人恐怕已经逃之夭夭了。”

“可是那头死鹿……”

“你再说一遍?”

“那头死鹿为什么还在……”

“啊……我想你得赶快回去。”

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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