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小小说)
村里总有一些长舌妇,闲着没事干就能传瞎话。谁升了官发了财,谁考上了大学,谁娶了媳妇,谁喜得贵子这样的好事倒没几人说。谁离了婚,谁喝了老鼠药,谁上了吊,谁快死了,谁私奔了,谁坐牢了,像这些有影的没影,或许无中生有,或许添枝加叶,好像有瘾,奔走相告,互相传播,虱子大小一点事一天就得告诉一百个人,不告诉一百个好像夜里睡不着觉。
一对夫妻结婚不久,村里人就听说女方王玲的父母家搞大企业,挺有钱的。就鼓动丈夫张强到丈母娘家要股份,女儿也应该有股权,王玲特别生气,就说张强,你要是敢到我娘家闹,咱就离婚,我爹妈赚点钱容易吗?你凭什么去要,你平时帮了他们多少忙?为这事,婆婆也三天两头找王玲的差。因王玲长的很丑,演猪八戒的角色不用化妆。出生时被父亲扔掉了,又被母亲抱回来,自己身上肉,哪能丢掉。但王玲上学后,表现出特别聪明,加上她勤奋好学,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学校的“佼佼者”,没费吹灰之力就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单位干会计。工作很出色,从没出错,领导给她很好的评价。但是丑人很容易被人说闲话。张强长的挺潇洒的,就是脑子笨,读完初中后一直在家种地。两位看对象时,张强妈很不愿意,埋怨媒婆,说她儿子不止找这样的丑女人。媒婆就夸王玲家的好处,说他脑瓜灵活,聪明能干,提出家有钱,后来张强妈答应了。
一年后,王玲生个儿子,也很丑,“长舌妇”又开始出馊主意:妈只有一个,妻子可以再找。你们太过分了,怎不为夫妻和孩子着想呢?刚出生的孩子也是只有一个妈啊,你们去给孩子当后妈吗?孩子再丑,也是合法夫妻生的。
王玲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村里会计打来的。会计说王玲最近做人口普查,你是哪年结婚的?接着又问你是哪年生孩子的?王玲知道他们都在搞鬼,不办人事。直接就说我是一月一号结婚,一月二号生孩子,你们去到处传吧。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转眼二十年过去了。与王玲同在一个办公室有一个女人,名叫于芳,是张强初中的同班同学,据说当初是班里的一枝花。但是就是笨的发紫,干什么都不利索。初中毕业后,通过关系进厂当上了质检员,却经常出错,遭到厂长多次的数落。王玲由于工作出色,经常得到厂长的表扬,年年评为“优秀”获得奖励,冤家路窄,她便产生嫉妒心理。由此便生出许多阴暗的招数来。先是编出谣言传到村里,说张强的媳妇有外遇,相好的就是厂长,最近还准备私奔,手还不老实,特别能偷,单位还把她告了,公安机关正在调查,可能得坐半年牢。村里干部听到了,就说张强,这样的女人不可留,快打电话叫她回来离了吧,省得影响村子环境。于芳接着又打电话给张强说,你要管住你媳妇哈,经常勾搭厂长,厂里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张强憋不住了,正等王玲下班大战一场。
恰恰这天单位老板看着王玲心情不佳,就开车亲自送她回家。老板的车到了张强家门口一停,张强他妈就出来大骂老板老不正经, 一个完整的家庭为啥有他的插手?这一闹腾门口招来很多人,老板当着街上看笑话的人说,人多的场合总有战争,王玲在单位受别人欺负,你们为啥不帮帮自己村里的人,反而倒洒盐呢?有人传言我和王玲私奔,我就问问大家,俺俩能奔哪去?我也有家,还有企业,我跑了,你们去管理我的单位吗?既然你们就认准了这事,我当大家伙的面,我现在就开除王玲,她在我单位干了二十多年,我给她五万块钱的补偿金,我和她井水不犯河水,以后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这样的村风没人喜欢的。……
就这样王玲失业了,人生的悲哀,世上的无奈。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就这样前功尽弃了。
他们终究离婚了。
事后,孩子判给了张强,平时两口子挣的钱都供孩子读书,剩下的了了无几。王玲什么也没要,住进了自己的母亲家。没多久,张强打电话跟王玲要孩子学费,王玲说:“孩子读大学了,二十多岁,他可以自己挣了,边工边读,不用双方付养费了。我的母亲八十多了,我挣钱还得养她。以后什么事也别找我了,你喜欢听村里人的话,他们可以帮你,你可以到他们家吃百家饭了。再也不用给我打电话了。”但善良的王玲还是拿出五千块钱寄给了儿子。
王玲与母亲相依为命,张强那头的叔叔和姑姑两次邀请复婚,王玲任性,死心了,说什么也不会回那个村了。又过了几年,儿子结婚开车亲自来搬她她也没去,她拿出自己平时省下钱给了儿子,告诉儿子她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那个村里人了。心已伤透了到极点。儿子哭着说:“妈妈,你的心我最懂!我考大学那年没考上,村里人笑话我,当时我死的心都有,多亏你鼓励我复读,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我会好好孝顺你和我爸的。我结婚后,绝不会像爸爸那样相信那些臭嘴。”
一个家庭的悲欢离合,就这样被那些说瞎话的人搞得支离破碎。多少人的命运栽倒在这些人的嘴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