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之殇：莱茵河污染事件
莱茵河是欧洲西部最大的河流，流经9个国家，全长1230千米，流域面积18.5万平方千米，流域人口约5800万人。莱茵河作为世界内河航运最繁忙、最发达的航道之一，其干流分布着多个世界著名的工业基地，对沿岸各国经济的持续发展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但是二战结束后，随着工业急剧发展、城市化急剧扩张以及环境管理工作滞后，莱茵河逐渐出现了水体污染、生态退化等问题，一度被称为“欧洲公共厕所”，严重威胁着民众健康。之后，莱茵河流域国家幡然醒悟，对莱茵河流域进行协同治理。经过近20年的努力，到20世纪70年代末，莱茵河水才逐渐变清，重新出现鱼虾、水草。然而，1986 年11月1日在瑞士莱茵河畔发生的一场火灾，使美丽的莱茵河再次遭受史无前例的污染，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前功尽弃，但也由此开启了真正意义上的莱茵河污染治理和生态保护。
莱茵河污染事件回顾
巴塞尔位于莱茵河湾和德法两国交界处，是瑞士的化学工业中心，三大化工集团都集中在巴塞尔。1986年11月1日深夜，位于瑞士巴塞尔市的桑多兹化学公司的一个化学品仓库发生火灾，大火持续了4个多小时，装有约1250吨剧毒农药的钢罐爆炸，含有大量损害人体的硫、氮、亚磷酸和氧化物的浓烟遮天蔽日，含有杀虫剂、除草剂、除菌剂、有机汞等共计1246吨各种化学品被扑火用水冲入莱茵河，有毒物质形成70公里长的微红色飘带向下游流去。翌日，化工厂用塑料堵塞下水道。但8天后，塞子在水的压力下脱落，几十吨有毒物质流入莱茵河再次造成污染。祸不单行，11月21日，德国巴登市的苯胺和苏打化学公司冷却系统故障，又使2吨农药流入莱茵河，使河水含毒量超标准200倍。
莱茵河污染事件影响
这场意外火灾，最直接影响的是大规模的区域空气污染和严重的当地土壤污染，约160公里范围内多数鱼类死亡，生物物种遭受灭绝、河流生态系统陷入瘫痪，莱茵河的生态受到了严重破坏。同时，约480公里范围内的井水受到污染不能饮用，下游瑞士、德国、法国、荷兰四国的沿河自来水厂全部关闭，由汽车向居民定量供水。由于莱茵河在德国境内长达865公里，是德国最重要的河流，因而遭受损失最大。事故使德国几十年为治理莱茵河投资的210亿美元付诸东流。《科普知识》总结了20世纪世界上发生的最闻名的污染事故，莱茵河水污染事故被列为“六大污染事故”之一。
莱茵河污染事件反思
此次火灾可以说是莱茵河污染治理的转折点，从此欧洲各国不再将污染治理仅仅停留在预防层面，而是展开了基于莱茵河实际情况的专项污染治理计划。经过几十年的治理，莱茵河流域的生态环境明显改善，又重现了清清的生命之河景象。莱茵河流域污染治理是欧洲多个沿岸国家齐心协力治理的成功案例，其主要经验做法值得我们借鉴。
树立绿色发展理念，推动思想认识根本转变。20世纪50 年代的西方国家急于实现工业产业化革命，单纯追求经济发展，将经济效益放在首位。直到“桑多兹化学污染事件”爆发后，人们意识到以环境为代价的经济发展模式是行不通的，于是通过促进流域绿色要素整体流动和优化产业布局，创新发展可再生环保新能源，协调经济建设与生态保护，促进了莱茵河流域的可持续发展，走出一条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相统一的道路。如在莱茵河流域治理过程中，流域各国因地制宜，依据自身的主体功能特色发展合适产业，形成科学的产业布局。上游地区生态脆弱，瑞士便坚持“生态优先”原则，充分利用河流上游山高谷深的天然优势，修建水电站，大力开发水利资源;位于莱茵河中游的德国，则在莱茵河流域布局了环保技术、生物技术和自动化技术等新型先进无污染产业，而鲁尔工业区则转型为一个集居住、休闲、文化、会展和办公等为一体的现代化混合区;位于莱茵河下游的荷兰，大力推进绿色航运贸易，并且制定了严格的航运环保标准，最大限度降低对生态环境的影响，从而为各种生物提供了生存环境。
建立高效合作机制，制定实施流域治理规划。莱茵河流域沿岸各国虽然经济发展水平不同，但由于都深受莱茵河污染影响，对改善莱茵河流域的生态环境和促进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认识高度一致，都认为对莱茵河流域进行治理符合共同利益。在此背景下，莱茵河流域各国共同成立了保护莱茵河国际委员会(ICPR)，领导、组织、管理与协调莱茵河的治理，是莱茵河流域最为核心的治理组织机构。ICPR具有多层次、多元化的合作机制，不但有政府间的协调与合作，还有政府与非政府的合作、专家学者与专业团队的合作。它不仅设有政府组织和非政府组织参加的监督各国计划实施的观察员小组，而且还设有许多技术和专业协调工作组，可将治理、环保、预防和发展融为一体。
火灾事件发生后，ICPR在国际合作框架下，签署了一系列有关莱茵河流域治理的协议。如1987年通过的“莱茵河行动计划”，从河流整体生态系统出发进行莱茵河治理，并将鲑鱼的重新回归作为治理效果的重要标志，由此而提出“鲑鱼2000行动计划”;1998年通过了“莱茵河洪水管理行动计划”;2001年，包含生态系统改善、防洪、水质及地下水保护等4个治理目标的“莱茵河2020计划”获莱茵河部长会议通过。签约国家协调一致，共同治理，对莱茵河环境改善和流域管理发挥了巨大作用。
完善监测预警体系，建立流域信息互通平台。为确保水体保护与治理的有效性，ICPR在莱茵河及其支流建立了许多水质监测站，每个检测站设有水质预警系统，通过“莱茵河预警模型”对莱茵河水质实时在线监测，防止突发性污染事故。
ICPR不仅致力于推动行动计划的实施，同时注重各国间的密切协调与合作。其所建立的“国际警报方案”是莱茵河流域各国的信息互通平台，当发现污染物时，沿岸各警报中心能及时沟通，迅速确认污染物来源并发布警报。
莱茵河污染事件启示
河流风景不仅是一种常见的景观形态，同时更是一种重要的生态廊道和游憩资源，在环境保护和旅游开发中具有极高的价值。回顾莱茵河污染事件，对我们有以下启示。
研究制定流域综合规划与治理行动方案。在以流域为单元开展自然资源与生态环境调查评价的基础上，以绿色发展理念为引领，对我国流域开发建设做好顶层设计，重视流域生态安全，统筹处理好产业布局与生态环境保护的关系。通过保护湿地、在三角洲地区开辟自然保护区、拆除支流上的大坝或设置鱼道等具体内容和措施恢复河流生态系统，从根本上改变中国河流水系发展的经济观念，真正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
建立高效的跨行政区全流域协调机制。打破部门和地域之间的分割状态，在整个流域区间建立行政区域协调机制，着力在航运、水电开发、水利工程建设以及水资源分配等方面开展区际协作，解决水、土、生物等资源类型的开发利用与生态环境管理中存在的冲突，强化流域开发管理的区域协调，减少省际之间流域纠纷事件发生。建立健全流域内府际协同合作机制，形成共商共建共享的流域治理格局，促进流域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建立完善的全流域统一的检测体系。有效的措施离不开监测体系，完善的监测体系是执法的依据。针对我国流域实际情况，应分别在干流、支流、河口、湖泊、近海等不同水域设置检测站点，对水质状况、水文动态以及生物情况等采用全流域统一科学的综合检测方法，掌握上下游动态，及时共享信息，并实时网上公布。
鼓励企业和公众积极参与流域治理。流域综合治理离不开政府和企业、公众的共同努力与密切合作。整合现有的流域合作管理机制，推进流域环保智慧平台建设，让公众更便捷地了解流域管理的政策法规、生态和环境监测报告等公开信息。同时，把自己作为流域管理的重要一员参与决策过程并监督流域治理执行情况。
文章来源：《学习时报》2021年8月11日第7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