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碑龛贵山联语｜卷五 廨宇（8）
铜仁府署
■曾璧光
拥群峰万壑在松石间，须知鸡犬相闻，乡硐由来称乐土；
导二江双流据辰源上，但愿鲸鲵并筑，省提从此息洪波。
吾黔乡贤向知方先生于1918年至1923年间，搜辑贵州联语五千余事，去其太甚，辑成《六碑龛贵山联语》，约存千联，整体质量都很高，其后所附《论联杂缀》更是对联语创作和研究有巨大的价值和指导作用。但目前市面上很难再买到这本书，龚联寿先生主编的《联话丛编》有所收录，但繁体极不便阅读。日前得到网友提供的简体电子版，但又有很多错字漏字。基于此，本公众号将对照《联话丛编》，据网友所馈电子版点校之后陆续发布此书，仅供同好学习及交流使用，如有错漏或侵权，敬请告知。
黔社
贵山贵水 天生兄妹
拄笏轩、藩署大堂等
01
吾黔抚署内，有拄笏轩。地势高爽，南山诸峰，皆在堂下。潘伟如中丞蔚题云：
四面云山添画本；
一庭风月助诗怀。
颜惺甫中丞检题云：
两袖入清风，静忆此生宦况；
一庭来好月，朗同吾辈心期。
黎简堂中丞题因树轩云：
乐意相关鸣白鹤；
丰年有兆种红鱼。
藩署大堂旧有联云：
正德厚生利用；
安民和众丰财。
集句颇切。
史绳之中丞念祖开藩黔中时，拟题一联，用“敬敷五教在宽”作对，苦无成句作出语。适龚藕田大令启荪入谒，遂以语之。龚偶忆及《书经》：“咸则三壤作赋中邦。”古注以“成赋”二字连上作一句，恰好作对，因以告史。史大喜，书悬於堂。龚旋委某邑去。一联之契合，亦佳话也。
黎简堂方伯所刊《薇垣识略》一卷，载乾嘉以来藩署楹联略备，趍录如下。徐方伯垣题头门联云：
忝中书行省之官，翼翼小心，敢曰维屏维翰；
膺方伯牧民之任，优优敷政，要期不竞不絿。
罗苏溪制军绕典题云：
门绕红栏，敢夸官贵施行马；
桥横绿水，预兆年丰聚众鱼。
陈德荣题云：
敬三事于遐陬，奋武揆文，庶几王道荡平之化；
计六廉于群吏，扬清激浊，犹是民情好恶之公。
吴荷屋中丞荣光题云：
听黔灵山雨南来，农坺关心，共话盘中辛苦粒；
看墨特川云西起，墨特川，在威宁。说者以为乌江重源云，众疆有指，长怀部下抚绥才。
黎简堂中丞培敬题云：
我以视学来游，公以学使改布政，问俗采风，敢谓周知民隐；
帝命开藩兹土，整躬率属，但求无忝官箴。
署内各厅事楹帖，颇多佳者。吴荷屋中丞题听雨轩云：
山好四时，记冬雪晴峦，夏云晚岫；
水环三面，是秋烟客径，春树人家。
黎简堂题横云山馆云：
汲水浇花，到眼都含生意；
看云倚石，此心可悟化机。
罗苏溪题云：
云山纵目成千里；
晴雨关心百万家。
吕尧仙中丞佺孙题因树轩云：
凉云满地竹声细；
活水过墙花气深。
蔬香小榭云：
观风民喜菜无色；
听雨客来花有香。
十尺楼云：
一声长笛凭谁倚；
四面遥山不厌看。
求补拙斋云：
习勤时运陶公甓；
闻过方升仲子堂。
看山楼云：
万山如客青垂眼；
一树迎人绿到门。
先农坛官厅、大定府署等
02
粮道署重建花厅时，赵铁筠观察题云：
老屋重新，一日主人聊自遣；
官居易好，万间广厦待谁开。
林贞伯中丞尝题南校场演武厅云：
是训练节制之师，乃为有用；
际长治久安之世，不可无兵。
刘玉山题先农坛官厅云：
天下大利必归农，务须红积千仓，歌兴鱼梦；
朝廷重禄以养吏，切莫素餐一派，坐听鸿嗷。
又题贵筑皇华驿云：
官柳秋深蝉唳雨；
皇华春早马凌云。
梁苣林《归田琐记》载，吾黔某驿馆联云：
满眼尽穷黎，奚忍多用一夫，误他举家生活；
两头皆险路，何不缓行几步，积君无数阴功。
蔼然仁者之言。
汪仙谱太守题大定府署云：
一水伏流通上界；
万山拖雨入中华。
上句指乌江，下句指云岭山脉。大定居吾黔上游，有高屋建瓴之势。府城踞凤山上，六归河流经其下。隔岸为对江屯，群峰争高，上插霄汉，气象极雄伟。汪公此联，大气磅礴，包扫无遗，足为江山生色。
汪公任安顺府时，题府署厅事云：
旧植玉茎禾，丹粒留来供白鹤；
新栽金线柳，绿阴好待护黄鹂。
又联云：
听布谷呼晴，叫我了当前事业；
看芭蕉着雨，任他展那点心思。
遵义府署、镇远府署等
03
安顺城内钟鼓楼，高三层，居城中心，全城在望。汪公题云：
秋月桂琱弓，破碎山河谁作柱?
春风吹玉带，清明时节我登楼。
又一联传为汪公所题，察语气殊不类，或者汪公调任镇远时，郡人所题欤。联云：
忆昔年光霁前来，白水河公然虎渡。何幸还居普里，邀供奉琼楼一醉，八千户歌舞承平，云日咏霓裳，又听得天上金韶箫管月；
看万里星辰北向，红崖岭尚有羊碑。忽闻移节㵲阳，记东坡玉带留题，数百载因缘文字，江山开锦绣，应难忘去时循召树棠春。
汪公题安顺石板房驿舍云：
官厨野膳莲花白；
客骑征衫杏子黄。
颇为人传诵。又吕子陶大令联奎《思南道中》句云：“故乡何处思莼菜，道左官厨有豆花。”亦佳。“莲花白”及“豆花”，皆黔中蔬味之佳品。
汪公守镇远日，题府署云：
秦汉古雄藩，万里梯航分道去；
唐虞新景运，七旬干羽舞阶来。
又联云：
劲气直撑天，谁做得四万八千丈屏山，一柱奠西南鳌极；
灵源先伏地，我放开三百六十重滩水，偏桥启东北熊疆。
按上句指府属天柱县之柱石山。山势孤峰插天，宛如柱石，县之得名以此。下句指镇远河，或称镇阳江，古名㵲溪，为五溪之一。五溪者，雄溪、楠溪、酉溪、㵲溪、辰溪也。导源黄平，下达沅湘，帆樯辐辏，颇擅舟楫之利。但奔流漩激，滩险异常。自镇远以下，滩之著者三百六十，至沅州始为安流。偏桥在府城西六十里，即今之施秉县治。左倚高崖，右临溪水，斫石架桥，以通往来。地界湘黔夷峒之间，为控制要地，用兵者所必争。明季，于此设偏沅巡抚，足知其重要矣。
遵义府署内听莺轩，在荷池上。后有竹林，境极清幽，为署中八景之一，所谓“荷池疏雨”是也。汪公题联云：
琴音不动竹如雨；
鹤梦乍舒荷有声。
写景绝佳。
遵义接官厅，汪公题联云：
唐代有诗人，太白而还，曾说播州迁梦得；
黔疆开理学，文翁去后，又从龙驿拜阳明。
按：遵义，古播州地。唐刘梦得迁播州，柳子厚请以柳易播，即此。旧隶蜀，故用文翁典。龙场驿，属修文，与遵义接壤，阳明所谪地也。联语关合特妙。
铜仁府署、都匀府署等
04
施秉县署，初过雨亭临荷池上。额为汪公所署，取放翁“白菡萏香初过雨”诗句意也。孟崇轩太守永钦知县事时，汪公题联赠云：
清白照心来，我对莲花愧君子；
远香吹梦去，谁从秋水溯伊人。
后二十余年，吾友孟建章兄广焕游幕重来，君为崇轩太守之孙，幼时曾随宦来此，感题联云：
风景不殊，忆车侍长文，半亩荷花应识我；
雪泥重印，怅亭空过雨，数株垂柳尚依人。
石阡府署，郡守张之煌题联云：
山水有前缘，历八载重来。莫辜负凤岭烟霞，龙川风月；
琵琶留古迹，问六么何处?都散作连村鼓吹，比户弦歌。
按：凤山，在城东十五里，俗名金鸡山。高可百仞，翠色如黛。龙川，俗名龙底江，在城西南三里。流入思南界，注于乌江。琵琶沟，在城南四十里。流水潺湲，声如琵琶，故名。张系重游，故有重来之语。
铜仁府署，曾枢元中丞题云：
拥群峰万壑在松石间，府与松桃厅石阡府连界，须知鸡犬相闻，乡硐由来称乐土；府属三硐九乡。硐曰六家：曰敖寨、曰瓮帕、曰平茶、曰坝盘、曰木抱、曰扣盘。
导二江双流据辰源上，铜仁江又曰大江。源出松桃九龙山东南，流至郡城铜崖下。小江自梵净山发源，合九十九溪水来会，有渡曰“双江”。东南经湖南麻阳，又东北至辰溪县与沅江会。但愿鲸鲵并筑，省提从此息洪波。省提，二溪名。省溪，即迪罗江，源出故省溪司北九十里江头山，至司西二十五里东流合铜仁江。提溪源出思南府东三十里之滥泥山，在故提溪司东一里，入铜仁江。
陈幼芝太守廷棻题厅事联云：
白玉尘，红牙签，吟来官舍诗新，四面云山闲作主；
一字师，三语椽，好趁讼庭花落，满堂风月共清谈。
都匀府署，邹迪仁太守元吉题云：
张子仪问月楼前，古迹犹存，千载公留遗爱去；
邹尔瞻讲书院畔，家风宛在，一麾我步后尘来。
按：张、邹二公，在明季先后谪都匀讲学，郡人至今祀之。事详学校类。邹君姓与相同故，措词尤妙。又孙晓初太守题云：
尔负十分宽，公是公非，两面不无难白隐；
我执三尺法，宜轻宜重，寸心惟有彼苍知。
遵义县署、兴义府署等
05
王樾帆大令题遵义县署云：
到处皆称父母官，要对得自家父母，方可为人父母；
此中易作子孙孽，须顾全百姓子孙，以能保我子孙。
余凤笙太守云焕题兴义府署联云：
不要百姓半文钱，原非异事；
试问一官二千石，所造何功?
兴义府接官厅，有张春潭太守锳香涛相国之洞太翁联云：
短长亭畔怅离群，对兹青草绿波，只叹客行太速；
来往路旁欣聚唔，迎到红尘紫陌，敢云宾至如归。
瓮安县属瓮、牛、乾、附、草、荆六里。李仲桓丈尝代题联云：
邦以瓮水得名，愿教境免旱干，尽辟草莱成腴壤；
我本牛刀小试，安敢政出依附，丕除荆棘卫良苗?
杨兰陔司马佩芬官古州厅日，题联云：
地为荆楚蛮疆，自北宋辟土受封，代守箕裘，看八万寨无恙田畴，谱牒尚堪思旧泽；
我本飞山世族，溯南渡由黔入蜀，相承绪统，经七百年重来车马，恩威敢诩继先猷。
按：“杨氏宗谱”，宋元丰时，杨公昌除以平蛮功，封古州等处军民宣抚使。唐杨再思封飞山将军，古州人祀之。司马为其后裔，故云。
威宁州城南，有草海，横长约二十余里。署内有观海楼，眼界极阔。李仲桓丈代题云：
云海荡胸，但期茧理无惭，何分边鄙；
疮痍满目，安得鸮音怀好，不事桁杨。
湄潭县署，周大令启江题云：
旧地喜重经，忆当年戎马西来，曾犯烽烟平祸首；
遗民欣得所，值此日飞凫北至，惟先礼教正人心。
黔西州署内，有香海棠一株，花时奇艳照天，清芬袭人。孔荃溪方伯题厅事额曰：“香海棠巢”。州牧陶廷淑联云：
名友冠群芳，不知杜老当年，何以无情不咏；
红香飘四座，若使渊材到此，也应有恨俱消。
旧联云：
香馆客来迟，啼鸟有时惊午梦；
莎厅人坐久，海棠依旧笑春风。
又云：
草木有情皆眷属；
香花供养即神仙。
按：海棠无香，古来引憾。《墨客挥犀》载：“李丹授昌州，以去家远，欲改授。刘渊材曰：'昌州海棠独香，乃佳郡也。奈何弃之?’”又《耕馀录》载：“蜀嘉定州海棠有香，古来所称。海棠有香者，仅此二处。如斯异种，深可宝贵。惜今已枯死，徒使庭空香杳，曷胜今昔之感。”
独山州署、镇宁州署等
06
李韵萸大令崇俊任修文县时，题县署头门云：
修其孝悌忠信；
文以礼乐诗书。
大堂云：
吾何修至此，感慨当年，谁留旧驿行窝，龙场驿、玩易窝，皆阳明先生遗迹，不沦草莽?
地以文则名，顾瞻百里，安得野人女子，写入风谣。
二堂云：
地莫迩于堂阶，倘教遏郁苍黎，使咫尺山川修阻；
事云劳者案牍，尽有淋漓朱墨，兼古今道德文章。
息烽县城，在贵阳城北，旧为息烽所。民国二年，移贵筑县于此，并改今名。某君题云：
息讼未能思草偃；
烽烟已靖建花封。
独山州署厅事曰“蕉竹轩”，有联云：
种可学书，窗外每宜听急雨；
居原不俗，帘前犹自引薰风。
署后有楼，可以眺远。州牧苏福臣忠廷联云：
仿佛眉州，不远千里；
放开眼界，更上一层。
君蜀人，又姓苏，颇为切合。
镇宁州署，刘笃生司马岳嵛题云：
无违道以干百姓之誉，无咈百姓以从己之欲；
惟不矜天下莫与争能，惟不伐天下莫与争功。
张营普铭尝题永宁州署云：
此地偶然留鸿爪；
有人莞尔笑牛刀。
龙泉县署旧联云：
龙兮其有灵乎？能雨会须为雨去；
泉如是之清也，出山无异在山时。
开州官厅，咸同间毀于兵燹，全署灰烬。惟厅事西偏，仅存垂柳一株。龙海琛太守官州牧时修复。题厅事额曰“柳一轩”，并联云：
客好自应悬榻待；
时平休艳着鞭先。
又某君联云：
客嫌俗吏来时少；
我爱垂杨坐候多。
台拱厅，有金为嵚题联云：
薄俸无余怜鹤瘦；
公庭多暇等鸥闲。
其清况可想。
兴仁县，原为新城巡检。民国元年，由普安析置，乔筱衢运亨其初任也。三年任满时，王蔬农代留题云：
黾勉从事，不敢告劳，建完全百里花封，初心无负为山篑；
俯仰之间，行将别去，溯治理三年草创，努力同撑上水船。
后王蔬农摄县篆时，亦题一联云：
听讼吾犹人，何妨下士闻之笑；
临财毋苟得，自信子孙禄在中。
兴仁县桑区办事处，设武侯祠内。王君题联云：
慕成都八百桑，志愿躬耕惭未遂；
谋岩邑万家利，星言夙驾曷归来?
民国九年，在川黔军回黔日，刘文钦兄思浚代题铜仁旅部联云：
铁骑南来笳鼓竞；
铜崖东望树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