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中学养了一头猪

又有好久没有更新我这个小自留地了,实在是最近稿子比较多,总觉得要是没有把所有时间都看稿子,就对不起作者的托付。
于是,我就只能自以心为形役,这块小自留地也只好田园将芜。
今天晚上团子同学又和小伙伴去了西西弗书店,我一下子不用看稿子陪着写作业,就想拔一拔自留地的草。
今晚,想写一写我读的中学养的那头猪。
关于我们中学养猪的故事,我曾在很多地方写到过,比如很多年前我写的这篇《我的小学和中学——丢失的教育回忆》,我就写到了那头猪。
前几天在朋友圈感慨团子同学过得太好了,我又写到了那头猪。
很多朋友都被那头猪吸引了,纷纷表示我的童年其实比团子同学缤纷多彩多了。
想一想,还真是的啊!
小时候,我们下河摸鱼,上树掏鸟,棍子打蛇,撵鸡追狗,泥地打滚,什么都玩过,团子同学她们又玩到了什么呢?
所以说,所谓幸福与不幸福,全在人的一念之间,并不是一个绝对的概念!
说回那头猪。
我读过两个中学。第一个中学是一个乡下中学,名叫“陈祠中学”,因为中学建在一个叫“陈祠村”的地方。
陈祠村,顾名思义,是陈姓人祠堂所在的地方,所以学校周围的几个自然村都姓陈,一度我认为百家姓人口最多的姓应该是陈姓。后来,有人告诉我,张王刘李陈,天下一半人。可见,我的直觉还是蛮准的。
陈祠村是一个自然条件非常优越的村子,有山有水有田,而且,山是那种绵延不绝的群山,还有一条清澈欢淌的小河,一大片的水田依山傍水,还有一条通向未知远方的宽大土路。
在我小时候,我父亲一直在陈祠中学做语文老师,隔三岔五去一趟陈祠,是我小时候最爱的事情之一。后来,我上中学了,家里出了变故,父亲从中学调到了小学。
找猪就发生在我上中学期间。
我上中学的时候,陈祠中学已经非常式微了。
我也不知道式微这个词用得是否妥当,但是在我的记忆里,我六岁就在陈祠中学进出,就好像现在的团子同学六岁多在我们出版社出入一样。
那时候学每天下午放学老师们自己做饭,然后都把碗端到校门口边吃边聊天,人好像很多,大家精气神很足。
到我上中学的时候,学校老师好像就不多了,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学生也很少,一个年级就一个班,原来的教室都用不完,被改成学生宿舍。
正因为学生少,到我上中学的时候,全校只有一百多名的学生了,学校食堂把学生用铝饭盒蒸饭改成了请一个伙夫煮饭。
真的只是“煮”饭。
不是用电饭锅煮,也不是用大蒸笼蒸,就是用柴火灶超大铁锅煮饭,所以,我们中学食堂需要经常向周边的村民购买柴火。
伙夫是一个皮肤白皙且壮实的小伙子,也就20出头的样子,在我们风吹日晒大家都黑黢黢的农村,像他这样白的人很少,所以我现在还能想得出他的模样。
伙夫每天的工作就是煮三顿饭,用柴火煮,用的是我们老家的那种煮饭方法。
就是先淘米,然后米和水一起下锅煮,煮开后,滤出一大桶米汤,再大火烧干,烧出锅巴。
一般滤出米汤后,就可以把一些学生从家里带来的菜放到饭上面蒸,比如豆豉、咸菜等等。
开饭的时候,伙夫先把那些蒸菜的各种饭盒捡起来搁在一边,就拿着碗分别给学生们分饭。
学生们拿着自己的搪瓷缸排队打饭,我已经不记得一碗饭是一毛钱还是两毛钱饭票了,一碗饭是平是不满还是堆尖尖,要看伙夫的心情,然而很多时间他都不高兴。
因为学校条件在太差了,有时候停电,柴油机不能抽水,他还要去村里的水井挑水煮饭,煮完饭,他还要养猪。
排到自己打饭的时候,学生顺便去找自己蒸的菜,自己找自己的,也有的学生自己没蒸,也去“拿”,基本没人管。
这种大锅煮的饭是有锅巴的,排得早的人可以要求打锅巴,配上不要钱的米汤,吃起来真的很香。
但是大多数时间,饭吃起来没有那么香,因为,没有菜。
乡下的寄宿中学,条件实在是太苦了,大部分的时间大部分孩子经常是吃冷的豆豉咸菜过一星期,有时候吃到发霉,把表面的霉挖掉接着吃(我就这么干过),偶尔把鸡蛋藏在咸菜下面蒸熟,还有可能被别的同学“拿”走了。
所以,大部分时间,我们吃饭都是吃一半倒一半,不是不饿,是实在吃不下。
我不知道我没上中学之前,学校有没有养猪,但是在我上中学之后,学校一直是养了一只猪的。
乡下的中学,没有垃圾桶,但是每间寝室门口都放着一个盆,回收学生们吃不完倒掉的饭,这些剩菜剩饭,要喂猪。
乡下的中学,也没有什么福利发给各位老师,守着这些剩饭剩菜,不如养一头猪。到了年底,把猪杀了,不仅大家可以吃上一顿杀猪大餐,吃得满嘴是油,还能够每人分上一大刀猪肉,过年的年货都丰盛了许多。
我在这个乡下中学读了两年,见证过两次寒假之前杀猪分猪肉,真的堪比过大节。
猪圈就在学校唯一的厕所的旁边,我们课间每次上厕所都可以看到一头猪在猪圈里哼哼、躺着、转来转去。
每次我们课间上厕所,都会想起这猪是靠我们养大的,有一些同学就觉得很是忿忿不平。我们吃不完的饭养大的猪,连一口汤都喝不到,暗戳戳地希望哪一天猪跑了才好呢!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我记得是初夏还是仲夏的某一天中午,我们学校,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猪圈里的猪,跑了!
猪跑了,这可了不得,这是春节的福利,是到嘴的猪肉。
于是,校长下通知给各年级班主任,下午全校停课,学生们都到附近的山里、村里找猪。
直到今天,一想到不上课找猪这件事情,我的嘴角都忍不住上扬,这真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情啊!
当时,我应该是读初一下学期,老师带着我们到学校后面的山里找猪,大家手里都拿着一根棍子,在杂柴间敲来敲去。山里一下子多了几十个孩子嘻嘻哈哈,像开了大集一样,热闹非凡。
我也和几个女同学结伴到山里找猪。
为什么我把这个猪跑的时间记得这么清楚呢?
因为,我们在找猪的时候发现,山上除了有可能有走丢了的猪,山上的毛栗也已经可以吃了。
记忆中的农村非常贫瘠,但是记忆中的农村又蕴含了许多的宝藏。
毛栗便是其中之一。
虽然毛栗不如板栗的个子大,但是毛栗的肉质更加细腻,吃起来更加甘甜,最关键的是,毛栗是野生的,到处都有,灌木,不需要爬树,也不需要去偷。
摘毛栗也是我们乡下孩子最喜欢的活动之一。
看到了毛栗,我们就把寻猪大业抛到了脑后,专心挑选大个的毛栗,把毛栗枝条撅折了拿在手上,就像拿着一束玫瑰花。
摘了好大一束毛栗之后,我们就到山边的路上用脚把毛栗刺球上的刺搓掉,几个女孩子围成一圈,把毛栗肉从刺球里剥出来,一边剥一边吃,吃不完的塞到兜里。
也不知道那天到底找到猪了没有?我只记得那天刚下过雨,雨后的山里空气湿润、清新、微凉,我们几个人蹲在地上,一边剥着毛栗,一边高兴地说,真希望这猪能多跑几次,那我们就可以出来多玩几次了!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全校找猪那天的开心和兴奋,隐约还能回味起那一天毛栗的甘甜。
有些快乐,真的是不需要花钱买的!
后来学校有没有找到那只猪,是不是又捉了一只新猪?我都不知道。
我们全校找猪,动静很大,说不定附近的村民看到那头猪也会还给我们学校,反正学校的猪圈里,还是又有了猪。
因为学校的学生越来越少,我读初二的时候,学生就只有九十名左右了,传言陈祠中学要被撤掉,和另外一个乡中学李沛中学一起,和镇上的一个中学合并。
果然,初二下学期结束后,我们就都转移到了镇上读书,陈祠中学成为了历史。
但是,陈祠中学的记忆,却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磨灭不掉。
比如,我们全校师生共同养大、一起苦苦寻觅过的那头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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