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四百年：慕容垂遭忌被迫逃亡前秦，苻坚惜才不听王猛之言

本文是长篇系列文章《激荡四百年》的第162篇

慕容垂大败桓温，从襄邑返回邺城后，向朝廷上奏称：“将士舍生忘死，建立战功，将军孙盖等人冲锋陷阵，应该受到奖赏。”

慕容评因他威名日甚，更加忌惮，全都压着不办。为此，慕容垂多次陈说，还与慕容评在朝廷争论，两人的怨恨隔阂越来越重。

太后可足浑氏因为段氏之事，一向厌恶慕容垂。这时，也极力诋毁慕容垂的战功，还与慕容评密谋要杀掉他。

慕容恪之子慕容楷和慕容垂的舅舅兰建知道此事后，告诉了慕容垂，对他道：“先发制人，只要除掉慕容评及慕容臧，其他人不足为惧。”

慕容垂不肯：“如果要骨肉相残，带头在国家作乱，我只有一死而已，不忍为也。”

不久，他们又来劝说道：“可足浑氏已经下了决心，不可不早发。”慕容垂道：“如果一定不能消除隔阂的话，我宁愿到外面躲避。”

然而，除了前燕，举目都是敌国，又能去到哪里呢？慕容垂为此忧心忡忡，又不敢告诉儿子们。

世子慕容令看出了他的忧虑，问道：“父亲，您近来好像面有忧色，是不是因为主上年幼，太傅妒忌贤能，您功高望重被猜忌呢？”

慕容令是慕容垂的长子，史书评价其骁勇刚毅、多谋善断，有叔父慕容恪之遗风。

慕容垂没有隐瞒，叹息道：“正是如此。我竭尽全力，不惜生命打败强敌，本来是想保全宗族与国家，谁知功成业就后，自己反而无容身之地。你既然了解我的心思，有什么办法吗？”

慕容令道：“主上昏庸而懦弱，将重任交给太傅，一旦灾祸发生，猝不及防。如今想要保全宗族与自身，又不失大义，不如逃到龙城，以恭顺的言辞谢罪，等待主上的明察，也许主上能够觉悟，使您得以返回。如果主上不这样做，您可以对内安抚燕、代，对外怀柔群夷，坚守肥如之险以自我保全，这是次计。”慕容垂大喜道：“好！”

太和四年（公元369年）十一月，慕容垂请求到大陆打猎，借此机会换上便装出了邺城，准备去龙城。

然而，到达邯郸时，小儿子慕容麟因为慕容垂平时不喜欢他，脑子一抽，跑回去告状，慕容垂周围的人大多逃跑背叛。

慕容评将此事告诉了慕容暐，并派西平公慕容强（慕容廆之弟慕容运长子）率领精骑追赶，于范阳追上。慕容令在慕容垂后面掩护，慕容强忌惮他的勇武，一时不敢逼近。

这时，正好太阳落山，慕容令对慕容垂道：“本想守住龙城，如今事情泄露，恐怕来不及。前秦国主正在广招英杰，不如前去归附他。”

慕容垂叹息道：“今日之计，舍此还能去哪里呢？”于是遣散骑兵，隐藏踪迹，沿着南山又返回了邺城，躲在石虎的显原陵。

慕容令又向慕容垂进言道：“太傅嫉贤妒能，自从谋划杀掉您以来，人们对他尤其愤恨。如今邺城里的民众，没有人知道您的去向，他们想念您就像婴儿想念母亲一样，夷、夏百姓全都心有此情。如果能顺应民心，乘慕容评毫无防备发起偷袭，擒获他易如反掌。事情成功以后，大力整顿朝政，辅佐主上，安定国家，保全宗族，这是大功德。机不可失，愿您给我骑兵数人，我足以办成此事。”

这是一条奇计，未必没有成功的机会，但慕容垂犹豫了，对慕容令道：“你的计谋，如能成功，确实是大福，如果不成，后悔莫及，不如向西逃奔，万无一失。”决意投奔前秦。

于是，慕容垂和夫人段氏、儿子慕容令、慕容宝、慕容农、慕容隆、侄子慕容楷、舅舅兰建、郎中令高弼从洛阳逃到前秦，王妃可足浑氏被留在了邺城。

慕容恪刚刚去世时，苻坚就暗中怀有图谋前燕的想法，只是因为惧怕慕容垂的威名，才没敢发兵。

如今，听说慕容垂到来，苻坚大喜过望，亲自到郊外迎接，拉着他的手道：“上天降于人世的贤杰，一定会相互携手共同成就大业，这是天意。眼下最重要的是与您平定天下，在泰山上告慰上天，然后把故国归还给您，世代封居幽州，使您离开故国而不失作为儿子的孝顺，归依朕也不失事奉君主的忠诚，不亦美乎！”

慕容垂谢罪道：“寄居他人的臣下，能被免罪就是大幸，世居故国的殊荣，不是我所敢企望的！”

除了慕容垂，苻坚对慕容令以及慕容楷的才能都赞赏有加，给以厚重的礼遇，赏赐数万，每当他们进见，看得眼睛都不眨。

关中的士人百姓历来知道慕容垂父子的名声，全都心向往之。

然而，王猛对慕容垂深为忌惮，向苻坚进言道：“慕容垂父子，就像龙虎，不是能够驯服驾驭的人，如果他们得到风云际会的机会，将无法控制，不如尽早把他们除掉。”

苻坚断然道：“我正要招揽各路英雄以廓清四海，为什么要杀掉他们呢？况且他们刚刚到来，我已经诚心诚意地接纳了他们，庶民百姓尚不食言，何况是万乘之君！”

这一次，苻坚坚决不听王猛之言，还任命慕容垂为冠军将军，封为宾徒侯，任命慕容楷为积弩将军。

慕容垂投奔前秦后，慕容德因平素与慕容垂关系良好，还有车骑从事中郎高泰，全都坐罪免官。一时间，朝野人心惶惶。

尚书右丞申绍向慕容评进言道：“如今吴王出走，外人议论纷纷，应该征召吴王僚属中的贤明者给予破格提升，以此消除人们的指责。”

慕容评问道：“谁可以呢？”申绍道：“高泰是他们的领袖。”于是任命高泰为尚书郎，人心由此暂时安定。

从枋头大捷，到逃亡前秦，短短两个月，慕容垂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前燕也就此埋下了灭亡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