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新视野》ll【散文天地·辛冬妹专辑】ll总第369期 / 开普饭

本期制作：孟新龙

乡下种菜记

文/辛冬妹

春节回了趟老家，原打算到菜园去看看的，不想未能如愿。

这也算是我的一个嗜好。每年回家拜年，从不到小镇看热闹，只愿到菜园走走，闻闻青菜的香味，看着各种蔬菜在乡野的清风中徐徐舒展的精神劲儿。就算这是一种情结吧。离开乡村太久的人，应该对乡下的蔬菜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在乡村中学教书的日子里，有过一段种菜的经历。那时候，乡下人种菜与种田是两项必须的劳动。乡人种菜，一为自给，一为换些小钱，所以，到集镇走走，每天总能看到一些卖菜的乡亲。我自己开灶，买菜是每天必做的事。但我多半都不买的，因为太熟悉的缘故，总怕沾了乡亲的便宜，怪难为情的。心里有一个顾虑，乡亲种菜，也是极不易的，拿到集镇来卖，也是手头紧，赶着换些零用钱。

同事中有家室在乡村的，多不用上集镇买蔬菜。因为，在学校靠山坡的地方，有几块还算肥沃的地，被开垦出来，种上各种菜。在乡村中学当老师，除去上课这些硬性的时间，可以照顾菜园的时间比较多。同事中有几位种菜的能手，除了自家供给丰盈，还能够给些学校食堂，价格往往是集镇菜价的五折、六折。

住我隔壁的同事张老师，妻子户口在农村，有责任田，有分配的土地，耕田种地是一把好手。农闲时节，随了做教师的丈夫住在学校，闲不住，便在屋后开了块地，种上菜苗。开春时候，油菜花香，青菜翠绿，透过我的后窗飘进阵阵芳香，沁人心脾，一股乡村的诗意浓郁地飘满我的小屋。

想不到种菜有这份意趣！我的心头涌起一股冲动，竟想学学种菜。把想法告诉妻子，妻子提出实际的问题。种菜，看起来容易，其实难着呢。锄头、铲子等基本的工具总要吧？储存农家肥的工具也得具备吧？还有，最要紧的，到哪儿去开菜地，究竟有多少时间花到菜地上等等。工具问题最实际，总不能为种一点菜去添置齐备吧？不添置，莫不要向人家去借？要是这样，种菜便成了一种徒劳的负担，不种也罢。

一日，张老师把我拉到他的菜园，给我说了一通菜园与课本有关的东西，听得我满心的兴奋。张老师是教生物课的，在他心中，菜园就是露天实验室，菜地就是他的科研基地，一棵棵菜就成了他实验的实物标本。张老师冲我说：“你不是喜欢写东西嘛，搞一个小菜园吧，肯定有不少素材的。写累了，到菜园这么走一圈，说不定灵感就来了。”

听张老师这么一说，种菜就不再是单纯的一种劳动了。种菜，成了一种调节大脑的休闲运动，甚至成了与课堂教学相连、与写作活动相连的特殊媒质，多么值得追求的一种意境啊。

不用说，我后来真的搞起了一个小菜园。每每黄昏到来的时候，我会到菜园走一走，有时候盯着一棵菜苗看上一阵。有时候，看到蔬菜伸出的枝叶，看到菜花儿的那份灿烂，心里所有的烦恼立即消逝无踪。此后几年，在乡村中学教书的每个日子，我都能吃上自己种的菜了。

早年春节回家，可以在菜园里放松一下心情，找找亲亲蔬菜的感觉。现在却是不行了，前几年，乡下老家也没田可耕、无地可种了。

菜园已不复存在，乡亲告诉我，吃惯了自家菜园的菜，现在突然就没有了，心里的滋味真难受。我理解乡亲的感受，人与家园，其实是有着太深情结的。对那些祖祖辈辈与土地打交道的乡亲来说，土地给了他们生活的快乐，庄稼给他们幸福的感觉，种菜这种平凡的劳动，让他们深深地品味到了田园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