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说新语做人篇之五：牵马

战国时期，魏国国王的弟弟信陵君非常爱才。凡是有一技之长的人，信陵君都要想尽千方百计把他请到自己的府上，奉为贵宾。据说，他家中的门客多达几百人，每天吃饭都要摆上几十桌，实在是够热闹的啦。

这年春天的一天早晨，信陵君坐着四匹马拉的豪华马车，在侍卫和门客的拥簇下，浩浩荡荡地出城去踏春。马车走到城门的时候，城门还在关着。一位70余岁的老门吏站在城门旁边看书。老门吏看得专注，竟然忘了开城门。

信陵君在魏国那可是说一不二的人。平时，百姓见了信陵君的车队都会主动让路。可是，这位老门吏竟然对信陵君的到来熟视无睹，还把开城门的重任忘了，这可是不尊不敬、失职失责的大罪。侍卫要杀老门吏，信陵君急忙阻止了侍卫的行动。

信陵君下了马车，来到老门吏的面前，施了一个礼，说，老伯，你看的是啥书呀？老门吏抬头一看，哎呀，竟然是信陵君。他急忙跪在信陵君的面前，答道，小人不知大人到来，多有失礼，还望大人恕罪！信陵君把老门吏搀起来，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老门吏说，回大人，草民看的是兵书！身边的门客们一听，便哈哈大笑。那时候，研读兵书似乎是王侯将相的事儿。一个糟老头子，几乎是快要死的人了，还看什么兵书呀！

信陵君问，你一个守门的小吏，为何喜欢读兵书？老门吏说，当然是要为国出力呀！门客们又大笑。有人说，我看，你还是研究研究阴阳八卦，算算自己啥时间入土为安吧！老门吏用鄙视的眼光看着那些门客，没有说话。而信陵君却点了点头，坐上马车，走了。

时隔不久，信陵君轻车简从，前来请求老门吏做他的门客。老门吏说，我已经过惯了这种安贫乐道的生活，让我做你的门客，我担心做不好。周围的人很诧异。因为，信陵君的门客虽然算不上什么官，但是，出入有车，天天有肉，顿顿有酒，那可是神仙过的日子，实在是比当这个门吏要好得多。信陵君再三请求，老门吏就是不肯。信陵君又提出要宴请老门吏。老门吏无法推辞，就答应了。

信陵君非常高兴。他恭恭敬敬地把老门吏搀上马车，然后，亲自牵着马的缰绳，慢悠悠地往家里走去。信陵君的车上坐着一个破衣烂衫的糟老头子？信陵君还亲自为这糟老头子牵马？这可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很快就在魏国的都城开封传开了。有人说，信陵君是礼贤下士，爱才如命；也有人说，信陵君是故意作秀，沽名钓利；还有人甚至编造出这糟老头子竟然是信陵君的什么的什么。总之，人们说啥的都有。可惜，当时还没有微博，要不，断然少不了一场沸沸扬扬的口水仗。不过，信陵君我行我素，依然对老门吏尊敬有加，时不时就用这种方式把老门吏请到府上，奉为上宾。

见怪不怪。人们对信陵君这种怪异的行动见多了，也就习惯了。而对于那个经常到信陵君府上混吃混喝的老门吏，人们也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每次，老门吏吃饱喝足，信陵君又牵着马，把老门吏送到城门口。酒醒之后，老门吏依然开城门，依然关城门，依然看自己的兵书。

时间到了公元前257年。这年，秦国围攻赵国。赵国平原君的夫人是信陵君的亲姐姐。信陵君要带兵救赵，可是，魏王却按兵不动。这时候，老门吏悄悄为信陵君献了一个计策。信陵君依计而行，用盗来的虎符调动10万兵马，赴赵国解围去了。

信陵君走的时候，邀请老门吏一同前往。老门吏以年龄大为由，婉言谢绝了信陵君。信陵君的门客们以为老门吏贪生怕死，更加看不起他。

信陵君窃符救赵成功的捷报传回了魏国。老门吏得知后，面向赵国的方向，引颈自杀。这个消息传到赵国，信陵君禁不住失声痛哭。

这位老门吏名叫侯赢。侯赢与信陵君的故事早被史官们记入青史，流芳万世。可是，又有谁能理解侯赢为信陵君以死相许的秘密？是因为信陵君饶恕了侯赢的不敬之罪？是因为侯赢喝了信陵君的酒？还是因为侯赢被信陵君与姐姐之间的亲情所感动？其实，什么都不是！这是因为，信陵君曾经为自己牵过马呀！

这个故事告诉人们一个道理，不要看不起身边的任何人。也许，那位最不起眼的人就是你人生最需要的人。

原创，《知识窗》11期，后转发于《启迪与智慧》、《文史月刊》等。

作者简介：田野，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五四文艺奖获得者，南阳市五个一文艺工程奖获得者，淅川县文联副主席，淅川县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在全国各大报刊杂志刊发作品3000余篇，《读者》、《意林》签约作家。出版有散文集《放歌走丹江》、《坐禅谷禅韵》；长篇小说《泪落水中化血痕》；参与主编《魅力淅川》丛书（六卷），撰写的《北京，不渴》微电影剧本拍摄后荣获国家林业部“十佳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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