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著名古典吉他演奏家阿尼卡 赫特森赫里瑟:巴赫·赋格曲
Alfred Adler
魏韶华|绘
我们每个人在生活上的一举一动,都显示出他对于自己的力量、能力,有着一定的看法,而且从一开始,他对于自己在任何情况下行动的困难或者可行性就已有了很清楚的见解。
换言之,我确信人的行为出自他的观念。请不要对此感到惊奇,因为我们的感官感受到的不是实际事实,而只是它的主观形象,也就是说,外在世界的反映。
当我们做心理学研究时,不要忘掉塞内加的话。如何解释存在的重大事实要看我们的生活风格。只有在直接而对和解释相冲突的事实时,我们才会愿意在直接经验中的细节方面改正对事实的看法,在不改变人生观的情形里,容许因果律影响到我们的判断。
事实上,人看到一条毒蛇过来,是真的毒蛇,还是只是相信那是一条毒蛇,对他的效果都是一样的。骄纵的孩子在母亲离开时就会焦虑,他怕小偷,那么不论是否真的有小偷,他都会同样的怕。甚至在向他证明没有小偷之后,他还是会怕。
患广场恐惧症的人不敢到街上去,因为会觉得地在摇;在没有病的时候,如果地真的摇起来,他的行动也不会两样……这些人有时都会按照信念行动,如果信念没有问题,他们的行为从客观的角度说就是正确的。
拿一个三十六岁的律师为例。他已经对工作完全失去了兴趣。事业很不顺利,他自己说是因为没有能带给那些来谘商的顾客好印象。他总觉得自己很难和人厮混在一起,尤其是和女孩子在一起,会非常害羞。
勉强,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地结了婚,不到一年也就离婚了。现在和父母住在一起,过着隐士般的生活,生活费用大部分由父母负担。他是独子。母亲非常溺爱他,总是和他在一起,她也说服了孩子父亲,使得他们都相信有一天他会成为一个很不平凡的人。
这孩子一直这样期待自己,他成绩优异,似乎证明他的想法不错。大部分惯坏了的孩子不能对任何事情说不。像许多那样的孩子一样,不久使他成为学校女孩子们的笑料。他因此完全不和她们来往,但是却想像自己在爱情与婚姻方面能获得最光辉的成就;不过感觉只有母亲能吸引他,而母亲也完全被他支配。
从这一案例也可以很明显看出,所谓的俄狄甫斯情结(Oedipus complex)不是一个“基本事实”,而只是母亲纵容的、恶性的、不自然的结果。这一点,在这位充满虚荣的男孩或青年觉得自己被女孩子出卖了时,在他没有能发展出足够的社会兴趣,因而不能和其他人厮混在一起时,可以更加清楚地看到。
完成学业前不久,在面临独立谋生的问题上,病人感染了忧郁症,因此再次打退堂鼓,像所有惯坏的孩子一样,他从小就很胆怯,怕面对陌生人。以后在和男人或女人的同志关系里,情形也一样。同时,他也不敢面对他的事业,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现在。上面的叙述把许多和之相配合的其他事实省去了,我觉得这样也就够了。
有一件事情是很清楚的:这个人一生始终都没有变。总是想出人头地,可是在对成功没有把握时,又一定逃避。他的人生理念——他自己不知道,由我们推想出来的——可以用下面的方式表达:“既然世界不肯把我的胜利给我,我就撤退。”他把打败其他人看作自己奋斗的最后目标,从这样一个角度出发,不能不承认他的做法是正确的、聪明的。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没有“道理”,也没有“常识”,有的只是我所渭的“私有聪明”(privaLe inlelligence)。如果他在这样的人生中有什么想法在客观事实上被否定了,他仍旧会采取同样行动。下面的例子,也是常常看到的,显示同样的错误程序也可以在动物里见到。一条小狗接受在街上跟随主人的训练。技巧有了相当进步之后,有一天,突然跳上一辆开着的车子,被从车子上抛下来,但是没有受伤。这当然是罕有的经验,小狗几乎不可能对这件事有本能的反应。它以后在训练方面有更多进步,可是却无法诱使它接近失事的地点。
因此,也很难用“制约反射”(conditioned reflex)的话来形容。不怕街道,不怕车辆,但是怕出事的地点,做了一次人常做的那种一般推论:该责备的不是自己的不小心、没有经验,而是那个地方。在那个地方总是有危验威胁它。它和许多其他采取类似程序的动物很相似。都紧紧执著于那样的解释,这样做至少可以保证一点:再也不会在“这个地点”被伤害。
类似的结构常常可以在神经症里见到。患者害怕失败;害怕丧失自己,于是把身体与心理的症状,误以为是无法解决的问题而精神激动,这些症状又被他们拿来做最好的利用,保护自己从生活中撤退。很明显的,影响我们的不是“事实”,而是对事实的解释。在解释这些实际事件时我们所表现的或多或少的信心,是永远不够的,要看解释是否有矛盾,看解释产生的行动是否成功。对于没有经验的孩子以及不合群的成人这一点尤其重要。不难看出,因为我们的活动领域常常很有限,也因为小的错误、矛盾常常在没有任何努力或是别人的帮助之下,在不太难的情形下得到调整。这也使得我们在生活样式一旦形成之后更容易抓住它。只有那些明显而重大的错误才会逼迫我们去仔细考查,而这也只有在那些愿意透过合作方式解决人生问题,不以个人优越为追求目标的人身上才会发生。因此,我们获得了下面的结论:每个人对于他自己、对于人生的问题都有一个“观念”:一个生活样式,一个动功律:会把他牢牢抓住,虽然他不了解这个观念,也不能说明。这个运动律是在童年的狭小范围中出现的。在没有多少分辨选择的情形下,自由地动用人天生的能力以及外在世界的影响,发展出来的;这一过程不受任何可以用数学程式表达的行动限制。它是孩子的艺术品,用来为他的目的,指导与使用所有“本能”、“冲动”,以及从外在世界与教育获得印象。它不能从“有的心理”(Besitlz)的角度去了解,必须从“用的心理”(Cebrauch)的角度去了解类似,差不多相同,这类字眼,常常只是因为语言的贫乏才有的(语言没法用简单的字眼表达永远都存存的微妙差异),或者说,只是统计学上的可能性。如果因为看到它们存在的证据,而就定下不变的规则,那就是误用了;不可以这样做。这种规则对个别案例的了解不会有任何帮助;只能用来帮助对整个视野,独具特性的个别案件存在于其中的整个视野的了解。举例说,强烈自卑感的诊断,对于个别案例性质的了解,到诊断的这一时候为止,没有任何帮助,也不表示教育或社会环境方而有任何缺点。这些缺点以永远都在变化的形式在个人对外在世界的态度上表现出来。因为孩子创造力的干预以及由创造力产生的解释的干预、形式人人不同。很明显的,这许许多多的解释,可能真的和现实世界以及它的社会要求冲突。个人对自己与人生要求的错误想法迟早会使得他和冷酷的现实相冲突:现实要的是和社会感一致的解决办法。冲突的结果可以比拟成电击。失败者会认为他的生活风格不能接受人生要求(外在因素)的考验,但这一意见不会因为电击而就消失或改变。对个人优越的追求仍旧会继续。震撼的结果,只能看到下面的现象:当事人的行动领域变得更加狭隘,而狭隘领域也多少受到限制;其次,当事人会把让他的生活受到失败威胁的任务除去;最后,他会从自己还没有做好正确应付准备的问题前撤退。不过,震撼的效果有心理的,也有身体的。它贬低了剩余的社会感,造成人生的各种错误,因为它迫使人逃避,神经症的情形就是如此;再有就是迫使人走上反社会的歧途。在这条路上,他仍旧会在剩余的行动领域内采取行动,但是这绝不表示他是在勇敢地行动。每一个案例都很清楚地证明,“解释”在个人的世界观里是很基本的,决定他的思想、感觉、意志和行动。自卑感不是“我为什么不如他”的人特有的东西,即使看起来非常优秀的人,心里也会感到自卑。只要还有目标要实现,就会有自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