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 灯火】陆黄生：《换一个角度看巴黎---续》
【总第022803期】
拆建大师，奥斯曼男爵
无论是行走在香榭丽大街，蒙田大街，里沃里大道，奥斯曼大道，还是杜乐理花园，马叟公园，协和、共和、民族广场，凯旋门、旺多姆、克里希广场，以及全球独有的下水道博物馆等，无不感到巴黎的宏大，巴黎的美丽。这宏大与美丽，源自巴黎人的睿智，源自他们完美城市规划与建造理念。
和许多城市一样，巴黎的发展壮大也面临着对老城区的保护和新城区的协调发展问题。传统的卫道士，对巴黎的溢美之词已泛滥至陈腔。有识之士、高见之人，对巴黎改造发展的声浪，虽此起彼伏，但都没有产生明显效果。真正令巴黎脱胎换骨的，是拿破仑三世时期，一位叫做奥斯曼的男爵在1851年开始的18年中的大师之作，实现了其同时代人的梦想——巴黎城市大改造。法国著名历史学家和城市规划学家，弗朗索瓦兹-邵艾（Françoise CHOAY）在他的力作《奥斯曼与巴黎大改造》（清华大学建筑学院邹欢译）开篇说，“奥斯曼这个名字与现代巴黎的都市魅力如影随形。”书中对奥斯曼规划思想及改造实施做了详细的论述。“巴黎城市大改造是为了适应工业革命的需求，以及工业革命所带来的一系列经济、社会和文化转变的需求。抑或说是为了使一个已经不能适应时代需要的城市浴火重生。”
巴黎的人们，为了纪念奥斯曼的伟大功绩，将第八区延伸到第九区一条长2.53 公里的宽阔大道，命名为奥斯曼大道（BoulevardHaussmann）。或许许多游客并不熟悉这条大道，也不知道它具体在什么位置，但只要说出坐落在奥斯曼大道的两座地标建筑——老佛爷百货公司和巴黎春天百货公司，就没有人不知道它在巴黎的位置了。
奥斯曼巴黎改造计划的核心，是网状干道的规划与建设，当时数量庞大的马车已经彻底瘫痪了巴黎的交通，奥斯曼在密集的旧市区中，征收土地，拆除建筑物，切蛋糕似地开辟出了一条条宽敞的大道，这些大道直线贯穿各个街区中心，成为巴黎交通的主要交通干道。奥斯曼在这些大道的两侧种植高大的乔木而成为林荫大道，人行道上的行道树使城市充满绿意，巴黎的林荫大道开世界风气之先，如今林荫大道已成为全世界都市计划的共同语言。奥斯曼的都市计划严格地规范了道路两侧建筑的高度、样式，并且强调街景水平线的连续性，经过仔细规范，同时期新建的楼房统一了巴黎的街景，造就了一个典雅又气派的城市景观。
作为一个城市的整体，光是地面工程还远远不够。与地面相比，城市地底下的工程才是城市建设有没有远见的最佳指标。巴黎的地下工程除了闻名世界的地铁网络以外，还有令后来无数市民引以为傲的下水道系统。巴黎的下水道简直就像一个地下城市，每条街道地下都有宽敞的下水道，也设有街名，一部分的下道被规划成为下水道博物馆，在隧道似的空间里，展示出下水道的系统设计与各种设备，这里已经成为巴黎的观光景点之一。
奥斯曼在他的城市规划中，开辟了好几个大型公园，利用大型空地开辟出来的公园。以及保留资源地景开辟出来的大型公园成为巴黎的“城市之肺”。奥斯曼在他的回忆录中特别强调，公园对城市居民的健康非常重要，在公园里市民可以享受到充分的阳光、新鲜的空气与开敞的空间，这个城市公园中的花草树木处处展现出高水准的地景专业与优秀传统。在密集的人造环境中，留出一片绿地，也成为全世界城市规划者的共同目标。
奥斯曼在一个半世纪前所规划出来的各种城市空间与巴黎市民的日常生活密不可分，一直到今天这些空间都仍然充满生命力。奥斯曼的城市规划不只注意到整体的层面，还包括街边的景观设计，可谓钜细靡遗。作为一个专门的类型体系，由建筑规划设计部门设计的城市家具也自成体系。从小型建筑（凉棚、音乐亭、露天货摊）到街头小品（花园栅栏、树木护栏、草地周围的铸铁栏杆），以及大量实用性的物品（长椅、垃圾筐、灯柱等）。街头的每一件景观，都是城市设计的经典之作，不仅实用而且美观，增添巴黎都市的风采与气质。这些杰作，历经世纪风雨，依然傲然矗立，丝毫没有过时的感觉，恰恰成为代表巴黎的象征。这个城市规划历经百年仍属世界一流。其远见宏规，不得不令人佩服。
奥斯曼首先是站在先驱的肩膀上发扬光大的。奥斯曼的前任郎比多虽然是实行了保守的财政政策，但是在这个时期，对于巴黎的研究和如何改造已经有了不少蓝图。譬如佩瑞蒙从1842年开始发表一连串文章有系统的剖析巴黎问题，这些文章后来被结集为“巴黎市研究”。佩瑞蒙认为巴黎应该回归传统的市中心，然后连接各个发展区域，但连接方式必须整体与和谐。于是按照这个计划，巴黎市内部交通会发生剧烈重组，市中心也会改头换面。无论从何种方面来看，佩瑞蒙的计划与胆识，可以说与奥斯曼是平分秋色的，而且他还提供了工程说明与资金计算来说明计划的可行性。
梅纳迪耶的著作《美丽而不朽的巴黎》与佩瑞蒙一样强调，既要清理也要建设更多的道路系统来整合巴黎的铁路系统，才能为巴黎带来活力，而且梅纳迪耶对新大道所做的详细规划，在许多方面预示了奥斯曼的提案，并且他也将清理、铲除有害健康的住宅为首要任务，并致力于巴黎的公园体系。
其次是团队。复杂的伟大工程的实施必有优秀的团队，更何况是彪炳史册的巴黎改造呢？从技术上来说，阿尔方（Alphand）负责公园，贝尔格朗（Belgrand）负责供水和下水道工程，巴尔塔重建巴黎中央果菜市场，建筑师如希托夫负责建造纪念碑，达维乌（Davioud）复杂建造喷泉。这些人都有强烈的人格与极高的天分。伟大的天才们被奥斯曼所网络，坚强而忠诚。虽然开始的时候他们会与奥斯曼争吵，但是很快他们发现大家团结在一起才能发挥各自的才能。如今，这些前辈大师不断受到后人的敬仰，他们的名字也不断被人所传颂。
再者就是奥斯曼本人的胸襟、操守与魅力。这样伟大而持续的工程，需要无情的执行力，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金钱、技术，这完全仰赖于奥斯曼的才能和持续投入的热情。奥斯曼为巴黎改造拟定了总体的方针，并确定了空间的发展逻辑，就是直线、对称、均衡、整体、宏大。奥斯曼从来不做小计划，但是他也对街道上的路灯非常关注。更为伟大的是，没有任何证据说明奥斯曼在主政期间中饱私囊，这与国内的一些领导，形成鲜明的对比，高矮立判。
奥斯曼建设和规划了伟大的巴黎城，在他主政的17年时间里，他使巴黎天翻地覆成为西方现代世界以来的第一名城。
大卫-哈维的力作《巴黎城记》，将地理和空间的维度融入过去以时间维度为主线性的历史，将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经济学引入空间的维度，比如将空间本身作为生产对象来对待。哈维在书中从三个方面的论述了巴黎的现代性，即空间、景观与美学；家庭、社会与情感；政治的三种现代性。中国的书记市长们权力比奥斯曼大的多，资本更为垄断，财政更为扩张，政府和大投资商的勾结更为彻底，土地还是公有的，阶级斗争也比巴黎少，物流和信息也更为先进便畅，但是为什么中国没有任何一个城市成为巴黎的式样呢？
与现代巴黎的都市魅力如影随形的奥斯曼，虽然实现的伟大壮举，但巴黎的大改造一直是伴随着褒贬的两种声音。褒者认为奥斯曼创造了巴黎的现代性，应该得到喝彩与赞扬，而怀旧者直接批评奥斯曼是对直线的过分依赖，抹杀了巴黎风格的多样性，代之以单调的街道，比如里窝利街就是一个典型案例。笔直街道的简单复制，缺少了原有巴黎的韵味，雨果曾说“现在的巴黎只是个概念”，“我恨里窝利街”。因此，直至今天，彪炳千秋的奥斯曼，居功至伟的创造性破坏拆建大师，在很大的程度上仍未得到公正的认识和评价。
【作者简介】陆黄生，博士，教授级高级工程师，国家油气储量评估师，SPE会员，中国地质大学兼职教授。1983年7月，毕业武汉地质学院石油地质专业，后又在测井专业、地质构造专业深造，先后取得测井硕士学位和构造地质博士学位。长期从事石油勘探开发工作、储量评估研究和科技管理工作，具有扎实的专业基础理论和丰富的工作经验，在解决本专业工作中的技术问题有较强的能力，对石油测井的地质应用、工程应用有较深入研究。在非洲加蓬担任石油勘探项目经理长达5年。业余时间，喜欢旅游，交友、写游记。
在场文学 The presence of litera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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