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家诗（九十三）——归雁

归    雁

钱  起

“潇湘何事等闲回？水碧沙明两岸苔。”

“二十五弦弹夜月，不胜清怨却飞来。”

大家好，我们继续一起来欣赏千家诗的七言绝句部分。这一次，我们要来鉴赏的是唐代诗人钱起的一首《归雁》。钱起，字仲文，唐代著名诗人，做过翰林学士等官职，是当时著名的“大历十才子”之一。这里简单介绍一下“大历十才子”，就是指大历（唐代宗李豫的年号，从公元766年至公元799年）年间非常出名，在当时社会非常有名望的十位诗人，用现在比较流行的词来形容，就是“大历十大网红”。而我们今天要学习的钱起就是其中水平较高的一位，他写诗的技巧非常的高妙，尤其善于风景和音乐的描写，读起来意味深长。

我们下面来看这首诗的题目《归雁》，顾名思义，就是回归的大雁。我们知道，大雁是一种典型的候鸟，当天气变冷的时候就要飞到南方去过冬，等到春暖花开的时节再回到北方，这里的“归雁”指的是大雁从南方回到北方。

我们在看到这首诗的时候，是不是感觉有一点点的不太一样呢。没错，大家一定都发现了，为什么每两句都加上了一个双引号呢。这其实就是诗人的一种非常独特的写作手法了。他跳出了一般诗人习惯用的模式，并没有直接叙述大雁北归的景象，也没有以自己为主体对这样的景象表达思想或情感，而是将大雁拟人化，作为与诗人一样有感情有思想的人类来写，非常生动的虚构了一段人雁对话，但又不直接说明是人问雁答，其构思真可谓是无比的精妙了。

接下来我们就一起来看一下这一人一雁对话的具体内容。前两句是人来提问，他对大雁问道“潇湘何事等闲回？水碧沙明两岸苔”。“潇湘”本义是指湖南境内的两条河流潇水和湘水，后来也泛指湖南省内衡阳以北的地区。相传大雁南飞，飞到衡阳就停止了。“何事”就是何故，为何的意思。“等闲”这里是随便，轻易的意思。所以，这两句连起来的意思就是，诗人问大雁道：“你看这潇湘地区，有碧绿的河水，明净的沙石，岸上还长满了青苔，环境如此美好，食物如此丰盛，你们为什么就这么轻易的飞回来了呢？”

那么后两句，大雁是如何回答的呢？它们答道“二十五弦弹夜月，不胜清怨却飞来”啊。“二十五弦”指的是一种叫作瑟的古代乐器，相传本来有五十根弦，传说天帝命一位叫作素女的仙女为他鼓瑟，因为声音过于悲凉，天帝心里实在太脆弱，经受不住，就将瑟破坏，使其变成了二十五根弦。当然，这种乐器如今已经失传，所以我们无法考证，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弹夜月”这里是指在月夜里鼓瑟。那这里涉及到了一个传说，我为大家简要的做个介绍。相传上古时期，有名的贤君舜帝在苍梧逝世，他的两个妻子，也就是尧帝的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千里寻夫，痛哭欲绝，最后泪尽殉情而死，因她们死于潇湘地区，所以就被后人纪念，称为“湘水之神”，也称“湘灵”。传说她们非常善于鼓瑟。“不胜”这里是不堪，经受不住的意思。“清怨”是指瑟的曲调凄清哀怨。“却飞来”就是指大雁从潇湘地区飞回北方。所以，我们整理一下，就会知道这两句所要表达的含义就是，大雁回答诗人道：“那湘灵在月夜中鼓瑟，音调实在太过凄清哀怨，我们实在是承受不了这样的情绪，便从潇湘飞了回来。”

我们看，大雁本是候鸟，春天北归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自然现象，但诗人却将它形容成不堪瑟曲的悲怨情绪而不得不逃离潇湘地区，这种比喻方式真是无比的巧妙新奇，从中可以看出诗人才思，不愧为“大历十才子”中的佼佼者。所以说，诗人虽然题目为“归雁”，内容也是用人雁对话的方式，而他实际要真正表现的却是音乐之美，是要通过大雁听到瑟曲后的反应，来反衬出瑟曲的强大魅力。大家可以想象一下，雁尚如此，何况人乎。由此可见，这用瑟演奏出的无比凄清悲怨的乐曲是拥有怎样的能够征服人心的力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