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田：芳草情结
【总第122803期】
作者：徐田
东北，中秋节一过，在百湖之城的一处广场散步，不经意间发觉无情的秋风，将亭亭玉立的白杨，枝繁叶茂的黑槐，风姿绰约的垂柳，开始由绿吹黄，由黄吹枯，又由枯而吹落。那纷纷的落叶，告诉人们中秋真的到来了，也许秋风对芳草过于偏爱，反而，感觉越吹越绿似的，形成了一种反差，心想，还是树大招风，小草多可爱，招人怜惜，难道风也是如此？
我对芳草，有大半生的情结。
那是我在童年和少年时就结下的。我的家乡在大兴安岭中部之南麓，家乡的小屯在起伏连绵的丘陵里，我在那儿长大。那里曾有我心中的芳草园，那时高高的山坡上和山坳间臻柴连片，芳草萋萋，小河奔流，小溪潺潺…
每当春夏时，我们学校的南河边，家南的小溪旁，有延颈秀项的大雁徜徉漫步，鱼儿水里欢跃…水边蒿草翠绿，绿草丛中，数只娇美的蜻蜓佇立草尖上，大马莲蝴蝶在草上飞来飞去，还有蜜蜂在花辨上贪婪吸吮…十几种羽毛漂亮的小鸟追双逐队儿，亮嗓欢唱…我与儿时的小伙伴儿，就在草丛中捉蜻蜓，追蝴蝶，听鸟鸣，玩得不已乐乎！
那里山坡上，花草繁茂，每当春时，那粉面的杏花漫山遍野地开放，那有灵性的鸟儿，在草丛中，树棵下，衔草搭窝孵蛋，繁衍后代，有淘气的，还偷着捡鸟蛋。
每到放暑假时，就骑自行车到稍远的山里采山杏，吃一口酸酸的，那酸得直咧嘴儿，还带铁叉和小镐挖药材，那时药材很多的，有根系粗粗的，叶子很绿的防风，有开蓝花的桔梗，有开黄花的黄芹，还有洼甸子的龙胆草。挖一袋子驮回去晒干了，捆成捆儿，卖到供销社去，是家中一笔不小的收入，我上学买书本笔墨或换季的衣服都从这钱里出。我心上的芳草园是绿色的小银行。
每到冬季，是野狼、狍子出没的时侯，我记得在我五、六岁时，在家的东山上，看到一只狼发疯似的撵几只狍子，那场面十分惊险吓人，我至今难忘。
每当放寒假时，与同学背铁铗子带猎狗，踏积雪，寻脚印，抓兎子，还在草深处，树棵下，下铗子，夹野鸡，在草丛中猎物，在雪寒中寻乐…
中学毕业了，也长大了，不能贪玩猫冬，得上山搂柴，就用十二齿的铁爬子，搂那干枯的茅草作烧柴。那时，家家都有大柴物垛，一丈多高，每当一早一晚，在霞光里，家家的土平房的烟筒里冒出缕缕柴草的炊烟，袅袅升空，还会有鸡鸣犬吠，是六丶七十年代小山村的一道景，再蒙上一层雪，会更有诗意…
七十年代末，我在省城读书，后来又在油田参加工作，一晃离家乡十几年才回乡。到家乡一看，已人是物非了，一切都变了，变得我不认识了，这还是我的家乡吗？寻不到一点孩提时的那山丶那水丶那一草一木的影子，昔日奔腾的小河几乎断流了，潺潺的小溪不见了，漫山遍野的芳草臻柴变成了裸露的耕地，我昔日追逐的蝴蝶丶蜻蜓绝迹了，那奔跑的狍子和野狼，那水边的大雁也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往日的芳草园在地球上消失了…失去了这一切，我心很痛，晚上，在家乡的土炕上难以入睡，第二天早晨，带着遗憾而匆匆别去了…
后来的几年，家乡来人说，地多了，春夏雨少了，冬天的雪也沒了，还连续三年几乎绝产，这是胡乱垦荒，管理无序的悪果！
由此，我很少回伤心的故乡，可对那芳草的情结却愈加浓烈了，那在油田工作之余，很少逛商店丶公园，或玩麻将，而是去野外，哪怕是很小的一块野地，也深深地观树，看草，赏花，一看就是很久，情不自禁地追忆那故乡已失去的芳草园。
那遍野的芳草何处寻？已成了我深深的心结…
一次机缘巧合，了却了久久的心愿，那是二OO三年去海拉尔办事，由朋友引导作陪，观赏呼伦贝尔大草原，那里碧草连天，一马平川，是芳草的海洋。置身其中，方知其辽阔，又风光旖旎，小河弯弯，密草萋萋，鲜花点缀，毡房如星，牛羊如云，百鸟欢唱，牧人高歌，我爱巜呼伦贝尔大草原》，在莽莽大草原上久久回荡…这歌声犹如从远古飘来，携带花草的芳香，飘送牛羊膻腥，更带着草原人的豪爽，这歌声将我的思绪连起来，当作我久违的故乡，找回我失落的乡愁，圆了我空旷的宿梦…当我回过神时，端起主人家的大草原的美酒，让我一醉方休，醉在已寻到的大草原上…
我近几年移居江南后，看到的是长青的竹林，翠绿的树林。江南大都无裸地，树下有绿草，花下有草坪，这草坪在居宅区里四季常绿，慰籍了我枯槁的心。回到第二故乡油城，油田早已步入生产，环境的高度文明的时代，既有油井，也有芳草花木，打开了以往那忧郁的心结，更丰盈了我那芳草之情结！
写于庚子年中秋。
徐田 一九五四年生人，毕业于黑龙江省水利专科学校。做过秘书，办公室主任，热爱诗词，散文。热爱运动。尤其退休后，把诗歌，散文创作，作为一种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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