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凳坐冷,文字固穷
以前看过贾平凹先生说过他的毛笔字,他说自己非常清楚知道其书法水平,理由是,他手下写出过千万字,他对字的结构理解比绝大部分人都透彻。
说心里话,以前我也不认可贾平凹的书法水平,经他这么一说,我忽然发现他说的很有一些道理。
按照书法的定义来说,贾先生没有师承前辈人的风格,也没有写出字的法度,这一定不算书法,可他的字也许是好看的,这个应该没有问题,起码,他的字是有其个人独特风格。字原本就是笔画和结构的艺术,也许贾平凹的线条不一定很好,可他的结构应该有特点。
特点来自于工夫的累积,没有一定的工夫,做什么事都难以成气候。可这个道理,不符合出名趁早的大环境,它与现实是不相适应的,尤其是网络又助长了这种急功近利的趋势。
在网络上,严肃有内涵的文字,几乎无人问津,那些博眼球的狗血,让人趋之若鹜。圈里遇到几个“很有名气”的网络写手,看他们的东西真的让我无话可说,先不说他们的文字功力,即便是他们自己引以为豪的“知识”,都是整段整段“引用”的。原本还想给他们指正一下,想着自己可能会自讨没趣,也就作罢了。存在就是合理的,人家有市场自然是有它存在的理由。网络就需要这样粗制滥造的东西,而不喜欢你正儿八经的内容。
其实,也不仅仅是这个年代,文坛上一直是浮躁和浮夸的。远的不说,就说大清朝吧,当时的桐城派应该算是引领了文学潮流,代表人物方苞、姚鼐、刘大魁算是文坛领袖吧,记得以前中学的语文书里还节选过他们的文章,可现在有谁记得,他们的文章里写了什么?桐城派文学对于我这个讲桐城话的人,都没有丝毫的影响,更别说其他人了。
与他们几乎同时代的曹雪芹、沈复,因为默默无闻而穷困潦倒。三百年后,不知道是否还有人在研究方苞等,我知道的从一百年前开始,有人就以研究曹雪芹为吃饭的本领,现在研究红学的徒子徒孙就更多了。《浮生六记》的作者沈复到死也想不到,他的闲情漫记,后世竟然洛阳纸贵。
经过十余年潜心不间断地写作,我觉得自己对于文学算是有了一些了解和理解,中国现代的作家中,能敲出千万字的人不多,这个字数不包含网络写手的复制粘贴,可我依然不名一文。也许在很多人眼里,这是非常失败的事,我不这样认为。回顾过往自己码出来的文字,我有一点值得自豪的是,不管你属于哪个层级的人,在我发出的文章中,至少有一篇适合你阅读,我有这个信心。除非你没有阅读能力或者根本不阅读。
在与文友交流方面,我其实也不苛求、不苛责别人是否愿意读我的东西,我的文字在那儿,愿意读我欢迎。不愿意读,我也高兴。你不愿意读的结果在向我说明,我还有进步的空间,我还有空缺的写作门类,这是我正要挖掘的领域。
我不喜欢别人向我请教,说心里话,我也没有太多可以教人的东西。假如志趣相投,我们多交流就可以。交流是相互的,是双方向的。交流不是交换,即你抬我一下,我捧你一番;你给我点赞,我必须要给你回赞。交流也不是单向输出,你向我交文稿,我负责给你点评或者书写意见。我没有单向输出知识的储备,也没有不断输出的义务,除了我的女儿,其他人我不会这么做。
板凳坐冷不是说自己多甘于淡漠。能爆得大名,这是所有人的期望。可我知道自己的条件,我不具备爆得大名的实力,只有实力积累到自己可以自豪的时候,那就不怕冷热了,可现在,我还是知道我的斤两。该受的,先受着,就像京剧演员,还没成腕和角之前,十年的台下积累还是必须要做的功课。有板凳坐冷的恒心和毅力,才为将来的成果积蓄了能量。
我的文字是要存世的,这是我的追求。
常有人跟我说,某某通过写作赚了多少钱之类的,我相信什么领域都有极个别的幸运儿,而绝大部分写作人都是难以靠写作生存的。这个现象不仅今天有,八十年前,周作人先生就写过一篇文章叫《苦口甘口》,这篇文章就说了这个道理,世上很少有人能靠写作而生存。当然,在周作人先生之后,国家成立了各级作家协会及文学的编辑出版机构,很多人为此就成了体制内的人,他们与其说是靠文字,不如说他们是靠体制生活。即便周作人先生之才,也不得不面对文学无法养家糊口的现实,更别说我们这样才能平平之辈,文字固穷是正常的,也是符合客观规律的。
文学是我们骨子里的爱好,不可能指望,它既能愉悦我们的精神,又能丰富我们的生活。这么两全其美的事,我们哪摊得上呢。
朱晔(古磨盘州人)
安徽望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理事;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著作6部,累计出版200万字。
已出版作品
历史散文(3部):《理说明朝》《理说宋朝(北宋篇)》《理说宋朝(南宋篇)》
旅行随笔(1部):《一车一世界》
长篇小说(2部):《最后一个磨盘州人》《银圈子》
期刊发表作品若干:散见于《文艺报》《厦门文学》《中外文摘》《金融时报》《安庆日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