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全境爆发从总统到公民参与的“垃圾大战”
2019年1月,俄罗斯几乎被埋在了垃圾堆里。“垃圾槽堵到了楼上”,“垃圾山比儿童滑梯还高”,社交网上类似的吐槽比比皆是。网友们还纷纷晒出成山的垃圾堆照片来表达自己的无奈与愤慨,而这种令人崩溃的局面起因却是一场史无前例“垃圾大战”,在这场全面战争中,从俄罗斯总统到普通市民全都参与其中。
2019年年初,俄罗斯政府推出一项处理垃圾的改革措施。这一改革的核心内容是引入全新的城市生活垃圾管理体系,通过多种方式减少垃圾总量并提高垃圾回收的比例。同时,政府还将适度提高居民缴纳的垃圾处理费用,新建垃圾回收处理厂,关闭一批危险的垃圾填埋场。
垃圾改革的主要目的是改变现有的垃圾处理方式,主要的问题就是如何处置现有的垃圾填埋场?是否建造新的垃圾焚烧厂?如何合理科学的处理垃圾?
现代化的垃圾处理的最基本条件就是需要垃圾分类,只有专业分类的垃圾才能进行不同的处理和回收,使垃圾变废为宝。但俄罗斯政府虽然试图实行垃圾分类投放,但效果甚微。在莫斯科居民小区里有带有分类标志的垃圾箱,但市民们并不习惯将垃圾分类投放,而是多年来把生活垃圾直接仍在楼道的垃圾通道里。
因为垃圾分类无法实现,那多年来在俄罗斯处理垃圾的方式只能是统一搜集,统一运输,统一掩埋。因为在非大型城市的居民人口稀疏,所以垃圾问处理并没有形成一个严重的问题。而在莫斯科因为外来人口的不断增多,垃圾已经变成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莫斯科和莫斯科州的人口达到了1980万,每年制造1100万吨固体垃圾。这么多混合在一起的垃圾如何处理呢?方法只有一个,都被运到城外掩埋。城市周围的垃圾填埋场里,垃圾越堆越高,最后成了高高耸起的垃圾山。
在俄罗斯,有超过80%的填埋场20年前修建;此外,虽然各地的情况有所不同,但总体来说,现有填埋场中有将近30%无法符合当前的卫生填埋标准。有毒的物质会在填埋场中积累起来,不仅会深入土壤和地下水,还会造成空气污染,除了会造成一系列的短期效应(比如在填埋场上发生燃烧),还会造成许多长期效应(比如生物多样性降低、土壤肥力下降、人体健康危害)。
莫斯科郊外巴拉希哈的居民在一次“连线”中向总统投诉,房屋、幼儿园和综合医院都建在距“古奇诺”垃圾填埋场仅200米处。而在垃圾填埋场,焚烧垃圾和排放气体的现象不断发生。据介绍,该垃圾填埋场已有50年历史,按法规周边不允许建房屋。巴拉希哈居民常年受到垃圾的危害,而且这一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问题在“连线”中被提出,也得到了重视,普京责令该垃圾处理场在一个月内关闭。
值得注意的是,这样令民怨沸腾的垃圾场在莫斯科周围比比皆是。似乎垃圾问题不直达普京永远无法解决。俄罗斯从去年以来,发生了全额境内多地区反对联邦政府垃圾改革的抗议活动。活动波及了俄罗斯多个城市和地区,问题主要涉及固体垃圾的处理方式和处理费用上涨两个方面。
2018年年初,位于莫斯科州的居民开始了抗议活动,在当地有几个用于回收首都垃圾的处理中心,周围的居民对此表示不满。莫斯科州抗议活动甚至传导到了雅罗斯拉夫尔,那里居民也是抗议在当地处理来自莫斯科垃圾。2018年5月,伏尔加格勒的居民抗议回收垃圾费用涨价的问题,同时对于常年没有解决的固体生活垃圾问题表示不满。2018年夏季,坦波夫地区居民举行了反对在白地双子村﹑涅兹纳诺夫卡村﹑阿万伽尔德三地建立垃圾填埋场。
除了在上述规模较大的抗议活动之外,事实上早在去年2月份在全俄范围内就发生了抗议活动,各地群众除了抗议之外还组成居民自卫队与垃圾处理单位对抗。居民极力反对在他们居住地附近建立垃圾填埋和处理场。最激烈的斗争发生在阿尔汉格尔斯基州,当地居民为了阻止垃圾向自己的居住地运输,甚至破拆了一座桥梁。
在图拉州居民和政府的关系尤为紧张,抗议者直接把垃圾堆在了州长的办公室里。图拉居民不满于当地政府与莫斯科签署了垃圾处理合同,当地居民不愿意为首都的垃圾买单。图拉当地政府为了防止负面信息扩散,封杀了《图拉真理报》三期报纸,在近十万份的报纸中有关于对垃圾改革严厉的批评文章。从全俄各地的抗议活动来看,民众主要的不满是政府不该把大城市的垃圾问题转移到周边和偏远地区。
俄罗斯的垃圾问题似乎成了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垃圾越来越多,科学处理和回收又不具备条件,因为垃圾没有达到分类标准,市民没有垃圾分类投放习惯,垃圾只能拉到郊区掩埋。结果,垃圾拉到谁家门口谁都不愿意。时至今日,垃圾处理项目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许多抗议居民并不是反对在家门口建立垃圾处理中心。他们只是不愿意再次看到一个高高的垃圾山。如果,有人愿意投资高科技现代化的垃圾处理工厂,市民并不反对。示威者也清楚,符合环保要求的垃圾处理中心不会给环境带来污染,而且还会带来更多的就业机会。但问题是,象征性地建立一个现代化的垃圾处理中心,并不能消化源源不断从莫斯科运来的垃圾。据统计,目前垃圾只有10%能够进行再回收处理,其余的90%只能填埋。所以,抗议居民对垃圾处理项目并不相信,他们知道有些项目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给检查团做样子。绝大部份的垃圾还是会被填埋,堆放。所以,现在在俄罗斯这场全民参与的垃圾大战越演愈烈。从总统到市民,从联邦到地方,从垃圾处理公司到缴费个人,人人参与,各不相让。
俄罗斯的垃圾处理并不是没有出路。中国中环协智慧环卫专委会曾经分析,如果俄罗斯想要改变目前的情况,就必须也采取上述方法。因此,该国首先应当采取的措施为:1. 对现有的运输车队进行升级和扩建。2. 在废物进入填埋场时对其做出有效的监控管理,包括对废物进行称重以及对其中的放射性物质进行监测。3. 对目前状况不佳的填埋场进行升级改造,使其符合卫生填埋的标准,在必要的情况下应当考虑关停。但是,中国专业机构给出的意见对俄罗斯来说根本就不适用,因为这不是一个管理问题,也不是一个技术问题,这是一个更家复杂的政治问题。
这不仅仅是一场关于垃圾的人民战争,在这场战争背后政治利益集团暗中角逐。在上世纪90年代,俄罗斯的垃圾处理完全控制在黑帮手中,在莫斯科有近百个垃圾运输服务公司,他们都是各自为战。后来,在2010年普京任命谢尔盖·索比亚宁为莫斯科市长后,情况发生了变化。索比亚宁认为应该整顿垃圾处理市场乱象,在2012年-2014年莫斯科市政府进行了9次竞标。但奇怪的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牌垃圾处理公司竟然一个没有胜出。几个在行业里完全没有经验的黑马赢得了竞标,他们和市政府签下了15年的垃圾处理合同,合同总标的为1450亿卢布。
其中,在2012年新注册的“哈尔基亚”公司获得了426亿卢布的合同。公司的实际控股人是俄罗斯联邦总检察长的儿子伊戈尔·察伊卡。
"Эколайн"公司获得了256亿卢布的合同,该公司的实际控股人是原交通部部长的儿子格列波.弗兰科.
"Спецтранс"公司获得了124亿卢布的合同,该公司就是普京的好友,也是掌管俄罗斯技术公司的总裁谢尔盖.切梅佐夫。
“мкм-лщгистика”公司分得了400亿卢布的合同,公司实际控股人就是俄罗斯著名的寡头罗曼·阿布拉莫维奇。
至此,垃圾生意从原来诸多小公司的手里被垄断到四家大公司,而且这四家公司的老板有三个是普京团队的“自己人”,还有一个是大富豪。
正因为从2012年以来,上千亿的垃圾生意被“普京帮”垄断,这才让反对派抓住了把柄。所以,除了民众自发的抗议活动外,更有反对派对民众的鼓动和教唆。这也让普京政府在垃圾问题上感到十分被动,一波一波的抗议活动此起彼伏。
那么,谁是抗议垃圾改革的中坚力量呢?这个人叫德米特里.古德科夫。今年年初,古德科夫录制了一段批评政府垃圾改革的视频在互联网上发布。古德科夫指出,在他的家乡莫斯科州的科洛缅斯科区政府将要建造一座欧洲最大的垃圾处理场。他还具体描述了未来垃圾场的规模可容纳6百万吨垃圾,垃圾山高达43米。垃圾山会污染附近的谢韦尔卡河。古德科夫指出,在科洛缅斯科区已经有一个巨大的垃圾处理场了,现在还要新建?!古德科夫还点名说制造灾难的就是谢尔盖.切梅佐夫和伊戈尔·察伊卡等人。他认为垃圾处理场的建设属于非法,因为项目是在州长安德烈.沃洛比耶夫和俄罗斯统一党的屁护下,通过地方委员会投票通过的方案。古德科夫说项目并没有通过社会问卷,没有听取当地民众的意见。总而言之,古德科夫极力反对当地政府在民众不知情的情况下开展垃圾处理场的建设活动。
古德科夫为什么对联邦政府的垃圾改革如此不满?!除了为民请愿之外,他还有着自己的政治目。德米特里.古德科夫的父亲是根纳基.古德科夫,也是一名在俄罗斯政治舞台上十分活跃的政客。老古德科夫在2001-2007年是俄罗斯统一党的支持者,期间一直保持着对政府支持的政治观点,还严厉的批评一切反对政府的党派。不仅如此,他还经常赞扬普京和捍卫普京。不过,在2011年以后,他和普京闹翻了,他的政治观点竟然变了,还参加了反政府的游行。最后被驱逐出了国家杜马,接下来他就“叛逃”到了反政府的队伍去了。
古德科夫父子化身反对派之后,就一直对普京政府进行批评,同时伺机参与组织各种抗议活动。也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在小古德科夫鼓动下的大规模抗议政府垃圾改革的活动成了气候。目前,摆在普京政府面前有一些列的问题。如何平息民众的不满情绪?如何处理“自己人”对垃圾项目的垄断?如何应对反对派的质疑和指责?如何提高政府公信力?如何保证总统稳定的支持率?不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将要连线全国人民,相信这些问题都将被提及,也相信普京有智慧应答自如,安抚民众。但复杂的问题如何能真正解决,只能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