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消防：都挺好！

巴黎圣母院火灾后，我在网上看了很多同行与外行对这起火灾的评论。

看这些评论时，我就在想，法国人都没有指责他们的消防队员，认为他们有效的保护了大量文物，反而是中国人那么善于总结归纳法国消防的问题，比如：报警晚、出动慢、街道堵、装备差等等。还有一些人将火灾与《火烧圆明园》联系起来，兴灾乐祸。

看法多来自于不了解，我们是在不同的文化氛围中成长起来，他们的世界我们不懂。我们根本不了解那个远在天边的法兰西共和国的消防队员。

我是在去深圳的飞机的看到这个法国消防电影的，名字叫《炼火重生》。

这部电影在我看来是部伦理片，并不是灾难片。时长113分钟，讲消防员生活不过十多分钟。我是看到弗兰克中士的演讲时，迅速抽出笔记本，在电脑上快速敲下演讲词。

弗兰克中士由于在灭火中烧成重伤，做了24次手术，两年后被内务部长，消防员上将以法国总统的名义授于荣誉勋章。在这次授勋的演讲时弗兰克中士这样说：

“我18岁入伍，我从来都不是最高和最强壮的，我相信这份职业可以让我变的强壮，自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不可战胜，我身后这张照片，是十年前拍的，那时候，我刚加入消防队。

事故发生的时候，我想去帮我的队员，他们收不到我的信息，所以我去找他们，因此，我算完成了任务，我拯救了，也灭亡了。

我一直认为这份职业给予我们希望，我们刚进来的时候，只是孩子，然后，我们突然就变成了大人，去捍卫生命，去照顾伤患，照顾无助的人，疯狂的人，我知道这一切对我来说都结束了。

现在我觉得，跟其它人一样，有很多像我一样的人，他们的生活突然崩塌，出车祸的人，癌症病人，自行车手摔倒后坐了轮椅，还有很多，这很正常，事实上没有人是不可战胜的。

所有的人，当谈论我的英雄事迹时。我们自以为自已是英雄，但我们只是迷失了。

我承认，有段时间我很挣扎，无法承认自己，我认为我的妻子和女儿都很勇敢，当然今天，我不觉得我已实现所有梦想，我想指挥消防局，但没有希望了，我知道我失去了什么？团队、兄弟、挑战精神，帮助别人的能力，那曾经是我的职业，除了这一点，除了所有这一切，很荣幸，也总是很开心，能为巴黎消防队效力。”

巴黎消防队是属于陆军部的现役消防员，法国军队是职业职的，所以巴黎消防队是属于职业制的消防员，弗兰克中士在消防队服役第8年的时候，在扑救一场火灾时被严重烧伤。

法国人很浪漫，所以在电影开始的片段很多是在说弗兰克中士与妻子浪漫的生活，妻子怀孕，两人畅想未来。

法国式的交接班，大家一起唱国歌，然后点名。

在弗兰克中士服役的这支消防队中每次点名最先点到的是已殉职的6名消防员，这个场面影片中出现了三次。程序是这样的，值班队长点名，交班队长大声回答：已阵亡。然后交班。

交班后有一个简单的体能测试，第一个项目是消防员依次跳起，双手抓住一个类似于雨篷的一块板，然后引体向上，然后单力臂上板。动作类似单杠四练习。第二个项目是攀绳，绳索垂直向下，消防员用双手力臂上升。第三个项目是怀抱水带越障碍。

弗兰士中士与妻子住在消防队的公寓里，火警出动很频繁，体现在弗兰克中士妻子站在窗台上看消防队出警。弗兰克中士出警影片出现了三次，一次是救援，一次是医疗救助，一次火灾，就是在这次火灾中弗兰克中士受伤。

一家仓库发生火灾，弗兰克中士带队进入现场灭火，画面显示是木质结构屋顶，火越烧越大，队长下达撤离的命令。撤离前弗兰克中士返回火场看有没有没听到命令的消防员，当他撤离时，坠落和燃烧物砸中了他。他被卡住了。

对讲机里，队长询问，还有没出来的吗？弗兰克回答他被困了。但队长下达的命令是，任何人都不能重新返回火场。这意味着放弃对弗兰克中士的救援。

在我们的文化中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出被困者。但在法国人的理念中，救援可能意味着牺牲其他人的生命，还未必能救出弗兰克，这是不值得的。

弗兰克中士被烧成重伤，包扎成木乃伊躺在重症监护室，这期间双胞胎女儿出生。

这是一个苦难的过程，曾经恩爱的妻子无法面对烧伤的丈夫，得了重度抑郁症，孩子见了弗兰克就被吓哭，而弗兰克也在无助与抑郁中挣扎，甚至想到了死。

弗兰克中士给他的主治医生说：没有我这样爸爸的孩子会过的更好，你懂吗，而不是像这样，因为我会给他们带来痛苦，塞西尔必须得到自由，我不能再陪在她身边了，我很想她，我每天都想她，显然，我试着坚持下去……

弗兰克中士的妻子塞西尔面对心理医生时说：我害怕自己不能帮到他，我骗了他好几个月了，从出事故到现在有两年了，他出事以后我们失去了一切，我们有过梦想，我们聊过，要建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他之所以要成为一名消防员，是为了从被父亲遗弃的阴影中走出来，他的生活都是建立在这上面的，我觉得自己很不诚实……

弗兰克把授于他的勋章抛向楼下的垃圾桶。然后以楼顶的护栏为支点，挺直身体，杠杆般在护栏上摆动。但他最终没有选择死亡，而是选择了回归社会。

弗兰克戴着面罩开始找工作，社区要举办一个老年人音乐会，他报名去参加木琴演奏，由于烧伤，他动作缓慢，但他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虽然他的家人没有来。

弗兰克中士开始敢于面对镜子，在社区找到一份前台接待的工作。

阳光起来的弗兰克化装成小丑，迎接妻女，并亲吻了她们，这是事故后，弗兰克中士第一次这样做。弗兰克缓慢的对妻子说：我们一起慢慢变老，你和我，我想说谢谢你，我以前从未说过这句话。

影片字幕，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结尾弗兰克中士说：我的妻子和女儿，她们用金黄色的光，照亮我黑暗无边的夜，致那些努力站起来，重新开始的人。

我在飞机上，不停的按快进和快退键，试图记录更多的文字。

但再多的文字也无法记录一个人，一段事中那种复杂的心理历程。

下飞机，我发微信问陕西的同事，当年“3·5”液化气爆炸受伤的消防员现在生活的怎么样？几分种后，同事回复：“都挺好”。

“都挺好”是因为，我们只看到了他们阳光的一面，他们曾经的苦难，我们无法体验。

其实，看这部影片，我特想说的是：消防指挥长们，别忘记了你的职责是“让消防员安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