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纪(夏)七
周庄王十五年、鲁庄公十二年【公元前682年】
春,三月,纪叔姬归于酅。【公羊传】、【穀梁传】
夏,宋闵公与南宫万猎,因博争行,闵公怒,辱之,曰:“始吾敬若;今若,鲁虏也。”万有力,病此言。
南宫长万归宋,宋闵公戏之曰:“始吾敬子,今子鲁囚也,吾弗敬子矣。”长万大惭而退。大夫仇牧私谏闵公曰:“君臣之间,以礼相交,不可戏也。戏则不敬,不敬则慢;慢而无礼,悖逆将生,君必戒之!”闵公曰:“孤与长万习狎,无伤也。”【东周列国志.17】
宋万与庄公战,获乎庄公,庄公败舍诸宫中,数月,然后归之,反为大夫于宋。宋万与闵公博,妇人皆在侧,万曰:“甚矣!鲁侯之淑,鲁侯之美也,天下诸侯宜为君者、惟鲁侯耳!”闵公矜此妇人,妒其言,顾曰:“尔虏,焉知鲁侯之美恶乎?”宋万怒,博闵公,绝脰。【韩诗外传.八】、【新序.义勇】
长万,宋之夷士也。君使为口。及鲁宋战,长万口止焉。君使人请之,来而戏之,曰:“始吾敬子,今子鲁之囚也,吾不敬子矣。”长万病之。因田口口口口口口口曰:“口口口口口夫君者臣之所为容也。朝夕自孱,日以有几也。是故君人者,刑之所不及,弗措于心;伐之所未加,弗见于色;故刑伐已加而乱心不生。今罪而弗诛,耻而近之,是绝其几而陷之深口口口何口丘之闻之也。口口口口口口于君,君鲜不害矣。”【春秋事语.十二】
仇牧曰:“夫君者臣之所为容也。朝夕自孱,日以有几也。是故君人者,刑之所不及,弗措于心;伐之所未加,弗见于色;故刑伐已加而乱心不生。今罪而弗诛,而近之,是绝其几而陷之深也。”【韩诗外传.八】
秋,八月,甲午,南宫万以局杀闵公于蒙泽。大夫仇牧闻之,以兵造公门。万搏牧,牧齿着门阖死。因杀太宰华督,乃更立公子游为君。诸公子奔萧,公子御说奔亳。万弟南宫牛、猛获帅师围亳。
八月,甲午,宋万弑其君捷。【公羊传】、【穀梁传】、【史记.十二诸侯年表】
冬,十月,萧叔大心及戴、武。宣、穆、庄之族以曹师伐之,杀南宫牛于师,弒宋新君游而立闵公弟御说,是为桓公。
南宫万奔陈,以乘车辇其母,一日而至。
十月,宋万出奔陈。【公羊传】、【穀梁传】
宋人请猛获于卫,卫人欲勿与,石祁子曰:“不可。天下之恶一也,恶于宋而保于我,保之何补?得一夫而失一国,与恶而弃好,非谋也。”卫人归之。亦请南宫万于陈,以赂。陈人使妇人饮之酒,而以犀革裹之。比及宋手足皆见。宋人皆醢之。【史记.宋微子世家】
弟仲衍八世孙戴公生子衎,字乐父,裔孙大心平南宫长万有功,封于萧,以为附庸,今徐州萧县是也,子孙因以为氏。【新唐书.宰相世系表】
第一世得姓始祖大心,字叔,生于周平王四十九年,己未,宋萧邑大夫,周庄王十五年,平南宫长万有功,封于萧,以为附庸。后世以为萧氏受姓之祖。【萧氏宗谱】
郑祭仲卒。【史记.郑世家】
周庄王崩,子釐王胡齐立。【今本竹书纪年】、【史记.周本纪】
梁宰公,字秦军,号梁伟。妣许氏,生一子:繇龙。 梁定公,字秦求,号梁德。妣孙氏,生一子:繇东。梁室公,字秦威,号梁均,乳名鱼容。妣刘氏,生一子:繇健。梁演公,字秦政,号梁镯。妣薛氏,生二子:繇靡、繇葛。梁演公,至周庄王十五年己亥,伯侯位。【梁氏族谱】
齐桓公谓管仲曰:“吾国甚小,而财用甚少,而群臣衣服舆驾甚汰,吾欲禁之,可乎?”管仲曰:“臣闻之,君尝之,臣食之;君好之,臣服之。今君之食也必桂之浆,衣练紫之衣,狐白之裘。此群臣之所奢汰也。《诗》云:'不躬不亲,庶民不信。’君欲禁之,胡不自亲乎?”桓公曰:“善。”于是更制练帛之衣,大白之冠,朝一年而齐国俭也。【说苑.反质】
齐国好厚葬,布帛尽于衣衾,材木尽于棺椁。桓公患之,以告管仲曰:“布帛尽则无以为币,材木尽则无以为守备,而人厚葬之不休,禁之奈何?”管仲对曰:“凡人之有为也,非名之,则利之也。”于是乃下令曰:“棺椁过度者戮其尸,罪夫当丧者。”夫戮死无名,罪当丧者无利,人何故为之也?【韩非子.内储说上】
齐桓公好服紫,一国尽服紫。当是时也,五素不得一紫。桓公患之,谓管仲曰:“寡人好服紫,紫贵甚,一国百姓好服紫不已,寡人奈何?”管仲曰:“君欲止之,何不试勿衣紫也?谓左右曰:'吾甚恶紫之臭。’于是左右适有衣紫而进者,公必曰:'少却,吾恶紫臭。’”公曰:“诺。”于是日,郎中莫衣紫,其明日,国中莫衣紫;三日,境内莫衣紫也。【韩非子.外储说左上】
齐桓好衣紫,阖境不鬻异采。【尹文子.大道上】
昔齐桓公好衣紫,阖境尽被异彩。【刘子.从化】
管仲会国用,三分二在宾客,其一在国,管仲惧而复之。公曰:“吾子犹如是乎?四邻宾客,入者说,出者誉,光名满天下。入者不说,出者不誉,污名满天下。壤可以为粟,木可以为货。粟尽则有生,货散则有聚。君人者,名之为贵,财安可有?”管仲曰:“此君之明也。”公曰:“民办军事矣,则可乎?”对曰:“不可,甲兵未足也。请薄刑罚,以厚甲兵。”于是死罪不杀,刑罪不罚,使以甲兵赎。死罪以犀甲一戟,刑罚以胁盾一戟,过罚以金军,无所计而讼者,成以束矢。公曰:“甲兵既足矣,吾欲诛大国之不道者,可乎?”对曰:“爱四封之内,而后可以恶竟外之不善者;安卿大夫之家,而后可以危救敌之国;赐小国地,而后可以诛大国之不道者;举贤良,而后可以废慢法鄙贱之民。是故先王必有置也,而后必有废也;必有利也,而后必有害也。”
桓公曰:“昔三王者,既弑其君,今言仁义,则必以三王为法度,不识其故何也?”对曰:“昔者禹平治天下,及桀而乱之,汤放桀,以定禹功也。汤平治天下,及纣而乱之,武王伐纣,以定汤功也。且善之伐不善也,自古至今,未有改之。君何疑焉?”公又问曰:“古之亡国其何失?”对曰:“计得地与宝,而不计失诸侯;计得财委,而不计失百姓;计见亲,而不计见弃。三者之属一,足以削;遍而有者,亡矣。古之隳国家,陨社稷者,非故且为之也,必少有乐焉,不知其陷于恶也。”【管子.中匡】
鲁庄公铸大钟,曹刿入见,曰:“今国褊而钟大,君何不图之? ”【初学记.16】、【太平御览.575】
鲁庄公将为大钟,型既成矣。曹沫入见曰:“昔周室之邦鲁,东西七百南北五百,非山非泽,亡有不民。今邦弥小而钟愈大。君其图之。昔尧之飨舜也,饭于土簋,歠于土铏,而抚有天下。此不贫于美而富于德欤。昔周……今天下之君子既可知己。孰能并兼人哉? ”曹沫曰:“君其毋损。臣闻之曰:邻邦之君明,则不可以不修政而善于民。不然任亡焉。邻邦之君亡道,则亦不可以不修政而善于民。不然亡以取之。”庄公曰:“昔施伯语寡人曰:'君子得之失之,天命。’今异于尔言。”曹沫曰:“非不同矣。臣是故不敢以古答。然而古亦有大道焉。必恭俭以得之,而骄泰以失之。君言亡以异于臣之言。君弗尽。臣闻之曰,君子以贤称而失之,天命。以亡道称而没有就死,亦天命。不然,君子以贤称,曷有弗得? 以亡道称,曷有弗失?”庄公曰:“曼哉,吾闻此言。”乃命毁钟型而听邦政。不昼寝,不饮酒,不听乐。居不设席,食不二味,……
……兼爱万民,而无有私也。还年而问于曹沫曰:“吾欲与齐战,问陈奚如?守边城奚如? ”曹沫答曰:“臣闻之:有固谋而亡固城,有克政而亡克陈。三代之陈皆存,或以克,或以亡。且臣闻之,小邦处大邦之闲,敌邦……其食足以食之,其食足以食之,其兵足以利之,其城固足以捍之。上下和且辑, 纪于大国,大国亲之,天下……
……交地不可以先作怨。疆地毋先必取焉。所以距边。毋爱货资子女,以事其便嬖。所以距内。城郭必修,缮甲利兵,必有战心以守。所以为长也。且臣之闻之,不和于邦,不可以出豫。不和于豫,不可以出陈,不和于陈,不可以战。是故夫陈者,三教之末。君必不已,则由其本乎?”庄公曰:“为和于邦如之何? ”曹沫答曰:“毋获民时,毋获民利。申功而食,刑罚有罪,而赏爵有德。凡畜群臣,贵贱同待,禄毋负。《诗》于有之曰:'岂弟君子,民之父母。’此所以为和于邦。”庄公曰:“为和于豫如如何?”曹沫曰:“三军出,君自率,必聚群有司而告之。二三子勉之,过不在子在君。期会之不难,所以为和于豫。”庄公又问:“为和于陈如何?”答曰:“车闲容伍,伍闲容兵,贵有常。凡贵人思处前位一行。后则见亡。进必有二将军。无将军必有数狱大夫,无裨大夫必有数大官之师,公孙公子。凡有司率长,伍之闲必有公孙公子。是谓军纪。五人以伍,万人以军……
……毋诛而赏,毋罪百姓,而改其将。君如亲率……又知舍有能,则民宜之。且臣闻之,卒有长,三军有帅,邦有君。此三者所以战。是故长必约邦之贵人及邦之奇士,御卒使兵,毋复失……立厚食,思为前行。三行之后,苟见短兵,枚……失车甲,命之毋行。”
明日将战,使为前行。谍人来告曰:'其将帅尽伤,车连皆载,曰将早行。’乃口白徒:'早食口兵,各载而藏,既战将口。’为之……治。果胜矣。亲率胜。使人不亲则不敦,不和则不辑,不义则不服。庄公曰:“为亲如何?”答曰:“君毋惮自劳,以观上下之情伪。匹夫寡妇之狱讼,君必身听之。有知不足,无所不中,则民亲之。”庄公又问:“为和如何?”答曰:“毋嬖于便嬖,毋长于父兄,赏均听中,则民和之。”庄公又问:“为义如何?” 答曰:“申功上贤,能治百人,使长百人,能治三军,使帅授之……
……民者。毋摄爵,毋御军,毋避罪。用都教于邦。古有戒言曰:'奔尔征祪,不奔尔或兴或康以会。’故帅不可使奔,奔则不行。战有显道,勿兵以克。”庄公曰:“勿兵以克奚如?” 答曰:“人之兵不砥砺,我兵必砥砺。人之甲不坚,我甲必坚。人使士,我使大夫。人使大夫,我使将军。人使将军,我君身进。此战之显道。”庄公曰:“既成教矣。出师有忌乎?”答曰:“有。臣闻之。三军出乎境必胜,可以有治邦。周志是存。”庄公曰:“……?” 答曰:“有。臣闻之。……其将卑,父兄不荐,由邦御之。此出师之忌。”庄公又问曰:“三军三裹有忌乎?”答曰:“有。臣闻之。三军未成,陈未豫,行阪济障,此散裹之忌。”庄公又问曰:“战有忌乎?”答曰:“有。其去之不速,其就之不附,其启节不疾,此战之忌。是故疑陈败,疑战死。”庄公又问曰:“既战有忌乎?”答曰:“有。其赏浅且不中,其诛厚且不察,死者弗收,伤者弗问,既战而有殆心,此既战之忌。”庄公又问曰:“复败战有道乎?”答曰:“有。三军大败不胜,卒欲少以多。少则易较,圪成则易……死者收之,伤者问之。善于死者为生者。君不可不慎。不依则不恒,不和则不辑,不兼畏……于民。”
庄公曰:“此三者足以战乎?”答曰:“戒。胜则禄爵有常,忌莫之当。”庄公又问曰:“复盘战有道乎?”答曰:“有。既战复豫,号令于军中曰:缮甲利兵。明日将战。则旗旄伤亡,盘就行……人。吾战敌不顺于天命,返师将复。战毋殆,毋思民疑。及尔龟策,皆曰胜之。改袐尔鼓,乃失其服。明日复陈,必过其所。此复盘战之道。”庄公又问曰:“复钳战有道乎?”答曰:“有。必赏首皆欲或之。此复钳战之道。”庄公又问曰:“复缺战有道乎?”答曰:“有。收而聚之,束而厚之,重赏薄刑,使忘其死而见其生,使良车良士往取之耳。使其志起,勇者使喜,葸者使悔,然后改始。此复缺战之道。”
庄公又问曰:“善攻者奚如?”答曰:“民有保。曰城,曰固,曰阻。三善尽用不弃,邦家以宏。善攻者必以其所有,以攻人之所亡有。”庄公曰:“善守者奚如?”答曰:“……所以为毋退。率车以车,率徒以徒,所以同死……其志者寡矣。”庄公又问曰:“吾有所闻之。一出言三军皆欢,一出言三军皆往,有之乎?”答曰:“有。明慎,以戒弗将弗克。毋冒以陷,必过前攻,赏获问葸,以劝其志。勇者喜之,荒者诲之,万民……口多。四人皆赏,所以为断。如上获而上闻,命……
……乃自过以悦于万民,弗臻危地,毋亦食火,鬼神口武,非所以教民,唯君其知之。此先王之至道。”庄公曰:“沫,吾言是否,而毋惑诸小道欤?吾一欲闻三代之所。”曹沫答曰:“臣闻之:昔之明王之起于天下者,各以其世,以及其身。今与古亦然,亦唯闻夫禹、汤、桀、受矣。”【上博楚简.曹沫之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