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纪（春）十五

周桓王十二年、鲁桓公四年【公元前708年】

春，正月，鲁桓公狩于郎。【公羊传】、【穀梁传】

田狩也，春曰苗，秋曰搜，冬曰狩。【公羊传】

春曰田，夏曰苗，秋曰搜，冬曰狩。【穀梁传】

春蒐、夏苗、秋狝、冬狩，皆於农隙以讲事也。【左传.隐公五年】

春猎为蒐，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宵田为獠，火田为狩，乃立冢土，戎丑攸行，起大事，动大眾，必先有事乎社而后出，谓之宜，振旅阗阗，出为治兵，尚威武也，入为振旅，反尊卑也。【尔雅.释天】

曲沃武公使韩万杀所虏晋哀侯，曲沃益强。晋无如之何。【史记.晋世家】

曲沃武公伐翼，杀哀侯，止栾共子（栾成）曰：“苟无死，吾以子见天子，令子为上卿，制晋国之政。”辞曰：“成闻之：'民生于三，事之如一。’父生之，师教之，君食之。非父不生，非食不长，非教不知生之族也，故壹事之。唯其所在，则致死焉。报生以死，报赐以力，人之道也。臣敢以私利废人之道，君何以训矣？且君知成之从也，未知其待于曲沃也，从君而贰，君焉用之？”遂斗而死。【国语.晋语一】

夏，周桓王使宰渠伯纠来聘鲁。【公羊传】、【穀梁传】

秋，秦师侵芮，败焉。

冬，王师、秦师围魏，执芮伯万以归。【古本竹书纪年】、【今本竹书纪年】

周桓王十三年、鲁桓公五年【公元前707年】

春，正月，甲戌，己丑，陈桓公薨，桓公弟佗，其母蔡女。蔡乃杀太子免而立佗，是为厉公。桓公病而乱作，国人分散，故再赴。【史记.陈杞世家】、【史记.十二诸侯年表】

厉公者，陈文公少子也，其母蔡女。文公卒，厉公兄鲍立，是为桓公。桓公与他异母。及桓公病，蔡人为他杀桓公鲍及太子免而立他，为厉公。厉公既立，娶蔡女。【史记.田敬仲完世家】

桓公之乱，蔡人欲立其出。我先君庄公奉五父而立之。【左传.襄公二十五年】

夏，齐僖公、郑庄公如纪，欲以袭纪。纪人知之。【公羊传】、【穀梁传】

周桓王使任叔之子来聘鲁。【公羊传】、【穀梁传】

葬陈桓公。【公羊传】、【穀梁传】

鲁城祝丘。【公羊传】、【穀梁传】

周桓王夺郑庄公政，庄公不朝。秋，蔡人、卫人、陈人从桓王伐郑，郑庄公御之。【公羊传】、【穀梁传】、【史记.十二诸侯年表】

王为中军，虢公林父将右军，蔡人、卫人属焉；周公黑肩将左军，陈人属焉。郑子元请为左拒以当蔡人、卫人，为右拒以当陈人，曰：“陈乱，民莫有斗心，若先犯之，必奔。王卒顾之，必乱。祭、卫不枝，固将先奔，既而萃于王卒，可以集事。”从之。曼伯为右拒，祭仲足为左拒，原繁、高渠弥以中军奉公，为鱼丽之陈，先偏后伍，伍承弥缝。战于繻葛，命二拒曰：“旌动而鼓。”

蔡、卫、陈皆奔，王卒乱，郑师合以攻之，王卒大败。祝聃射王中肩，王亦能军。祝聃请从之。郑庄公曰：“君子不欲多上人，况敢陵天子乎！苟自救也，社稷无陨，多矣。”夜，郑庄公使祭足劳王，且问左右。从此，周太子沦为诸侯矣！【史记.周本纪】、【史记.郑世家】、【史记.十二诸侯年表】

桓王兵败归周，不胜其忿。便欲传檄四方，共声郑寤生无王之罪。虢公林父谏曰：“王轻举丧功，若传檄四方，是自彰其败也。诸侯自陈、卫、蔡三国而外，莫非郑党。征兵不至，徒为郑笑。且郑已遣祭足劳军谢罪，可借此赦宥，开郑自新之路。”桓王默然。自此更不言郑事。【东周列国志.9】

内治未得，不可以正外，本惠未袭，不可以制末，是以春秋先京师而后诸夏，先诸华而后夷狄。及周桓王，以遭乱世，继先王之体，而强楚称王，诸侯背叛，欲申先王之命，一统天下。不先广养京师，以及诸夏，诸夏以及夷狄，内治未得，忿则不料力，权得失，兴兵而征强楚，师大败，撙辱不行，大为天下笑。【说苑.指武】

桓王既失于信，礼义陵迟，男子淫奔，谗伪并作，诸侯背叛，构怨连祸，九族不亲，故诗人刺之。【帝王世纪】

郑庄公自胜王师，深嘉公子元之功，大城栎邑，使之居守，比于附庸。诸大夫各有封赏；惟祝聃之功不录。祝聃自言于庄公。公曰：“射王而录其功，人将议我。”祝聃忿恨，疽发于背而死。庄公私给其家，命厚葬之。【东周列国志.10】

吾先君庄公，乃东伐齐酄之戎为彻，北城温、原、隤、陉、向、絺,，东启随、汋，吾逐王于葛。【清华简.郑文公问太伯】

周大夫赋《兔爰》：有兔爰爰，雉离于罗。我生之初，尚无位我生之后，逢此百罹。尚寐无吪。有兔爰爰，雉离于罦。我生之初，尚无造；我生之后，逢此百忧。尚寐无觉。有兔爰爰，雉离于罿。我生之初，尚无庸；我生之后，逢此百凶。尚寐无聪。【诗经.王风兔爰】

秋，鲁大雩。螽。【公羊传】、【穀梁传】

鲁桓公五年，大雩，旱也。先是杀君而立，有危亡之心，而下有悲恸之气，外结大国，娶于齐，以为夫人。后比二年，天子使大夫来聘桓公，上得天子之意，下得大国之援，则有亢阳之心，以御臣下。兴邢丘之役，以劳百姓，则臣下离心，而不从故应，是而秋大旱也。【尚书大传.二】

冬，淳于州公如曹。度其国危，遂不复。

州公如曹。【公羊传】、【穀梁传】

戎人逆芮伯于郏。【古本竹书纪年】、【今本竹书纪年】

陈大夫赋《墓门》：墓门有棘，斧以斯之。夫也不良，国人知之。知而不已，谁昔然矣。墓门有梅，有鸮萃止。夫也不良，歌以讯之。讯予不顾，颠倒思予。【诗经.陈风墓门】

卫女赋《伯兮》：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诗经.卫风伯兮】

卫女赋《雄雉》：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百尔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诗经.邶风雄雉】

卫人赋《匏有苦叶》：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有瀰济盈，有鷕雉鸣。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雍雍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不涉卬否，卬须我友。【诗经.邶风匏有苦叶】

卫大夫赋《北门》：出自北门，忧心殷殷。终窭且贫，莫知我艰。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王事适我，政事一埤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遍谪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遗我。我入自外，室人交遍摧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诗经.邶风北门】

周桓王十四年、鲁桓公六年【公元前706年】

春，淳于公自曹朝鲁。

春，正月，寔来。寔来者，是来也。何谓是来？谓州公也。【公羊传】、【穀梁传】

楚武王侵随，使薳章求成焉。军于瑕以待之。随人使少师董成。斗伯比言于楚武王曰：“吾不得志于汉东也，我则使然。我张吾三军而被吾甲兵，以武临之，彼则惧而协以谋我，故难间也。汉东之国随为大，随张必弃小国，小国离，楚之利也。少师侈，请羸师以张之。”熊率且比曰：“季梁在，何益？”斗伯比曰：“以为后图，少师得其君。”楚武王毁军而纳少师。

少师归，请追楚师，随侯将许之。季梁止之曰：“天方授楚，楚之蠃，其诱我也，君何急焉？臣闻小之能敌大也，小道大淫。所谓道，忠于民而信于神也。上思利民，忠也；祝史正辞，信也。今民馁而君逞欲，祝史矫举以祭，臣不知其可也。”公曰：“吾牲牷肥腯，粢盛丰备，何则不信？”对曰：“夫民，神之主也。是以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故奉牲以告曰'博硕肥腯’，谓民力之普存也，谓其畜之硕大蕃滋也，谓其不疾瘯蠡也，谓其备腯咸有也。奉盛以告曰'洁粢丰盛’，谓其三时不害而民和年丰也。奉酒醴以告曰'嘉栗旨酒’，谓其上下皆有嘉德而无违心也。所谓馨香，无谗慝也。故务其三时，修其五教，亲其九族，以致其禋祀。于是乎民和而神降之福，故动则有成。今民各有心，而鬼神乏主，君虽独丰，其何福之有！君姑修政而亲兄弟之国，庶免于难。”随侯惧而修政，楚不敢伐。

楚伐随。随少师曰：“我无罪。”楚曰：“我蛮夷也。今诸侯皆为叛相侵，或相杀。我有敝甲，欲以观中国之政，请王室尊吾号。”随人为之周，请尊楚，王室不听，还报楚。随侯修政，楚不敢伐。【史记.楚世家】

夏，鲁桓公会纪武侯于成，纪来咨谋齐难也。【公羊传】、【穀梁传】

山戎越燕而伐齐，齐僖公与战于齐郊。【史记.匈奴列传】、【史记.十二诸侯年表】

僖公曰：“北戎屡次侵扰，不过鼠窃狗偷而已。今番大举入犯，若使得利而去，将来北鄙必无宁岁。”乃分遣人于鲁、卫、郑三处借兵。一面同公子元，公孙戴仲等，前去历城拒敌。

郑庄公闻齐有戎患，乃召世子忽谓曰：“齐与郑同盟，且郑每用兵，齐必相从，今来乞师，宜速往救。”乃选车三百乘，使世子忽为大将，高渠弥副之，祝聃为先锋，星夜望齐国进发。闻齐僖公在历下，径来相见。时鲁、卫二国之师，尚未曾到。僖公感激无已，亲自出城犒军，与世子忽商议退戎之策。世子忽曰：“戎用徒，易进亦易败；我用车，难败亦难进。然虽如此，戎性轻而不整，贪而无亲，胜不相让，败不相救，是可诱而取也。况彼恃胜，必然轻进。若以偏师当敌，诈为败走，戎必来追。吾预伏兵以待之。追兵遇伏，必骇而奔，奔而逐之，必获全胜。”僖公曰：“此计甚妙；齐兵伏于东，以遏其前；郑兵伏于北，以逐其后。首尾功击，万无一失。”【东周列国志.8】

北戎伐齐，齐僖公使乞师于郑。郑太子忽帅师救齐。

六月，大败戎师，获其二帅大良、少良，甲首三百，以献于齐。于是，诸侯之大夫戍齐，齐人馈之饩，使鲁为其班，后郑。郑忽以其有功也，怒，故有郎之师。

齐釐公欲妻之，忽谢曰：“我小国，非齐敌也。”时祭仲与俱，劝使取之，曰：“君多内宠，太子无大援将不立，三公子皆君也。”所谓三公子者，太子忽，其弟突，次弟子也。【史记.郑世家】

秋，八月，壬午，鲁大阅。【公羊传】、【穀梁传】

蔡人杀陈佗。【公羊传】、【穀梁传】、【史记.十二诸侯年表】

陈侯憙猎，淫猎于蔡，与蔡人争禽。蔡人不知其是陈君也，而杀之。【穀梁传】

桓公之乱，蔡人欲立其出。我先君庄公奉五父而立之，蔡人杀之。我又与蔡人奉戴厉公，至于庄、宣，皆我之自立。【左传.襄公二十五年】

陈厉公，蔡出也。故蔡人杀五父而立之。【左传.庄公二十二年】

注：五父，陈佗也。蔡人杀五父立桓公长子跃，是为厉公。

九月，丁卯，鲁庄公同生。以大子生之礼举之，接以大牢，卜士负之，士妻食之。公与文姜、宗妇命之。【公羊传】、【穀梁传】

鲁桓公问名于申繻。对曰：“名有五，有信，有义，有象，有假，有类。以名生为信，以德命为义，以类命为象，取于物为假，取于父为类。不以国，不以官，不以山川，不以隐疾，不以畜牲，不以器币。周人以讳事神，名，终将讳之。故以国则废名，以官则废职，以山川则废主，以畜牲则废祀，以器币则废礼。晋以僖侯废司徒，宋以武公废司空，先君献，武废二山，是以大物不可以命。”公曰：“是其生也，与吾同物，命之曰同。”

冬，纪侯朝鲁，请王命以求成于齐，桓公告不能。【公羊传】、【穀梁传】

唯王八月初吉，庚午，曾伯桼哲圣孔武，孔武舒遲，克逖淮夷，余温恭且忌，余为民父母。惟此壶浆，先民之常，余是抒是则，允显允異。用其鐈镠，唯玄其良，自作尊壶。用孝用享，于我皇祖，及我父考。用锡匄眉寿，子孙永宝。【曾伯桼壶】

唯王九月初吉，庚午，曾伯桼哲圣孔武，元武孔黹，克逖淮夷抑燮繁阳，金道锡行，具既俾方。余择其吉金、黄铝，余用自作旅簠。以征以行，用盛稻粱，用孝用享于我皇祖文考。天赐之福，曾伯桼遐丕黄耈，万年眉寿无疆。子子孙孙，永宝用之享。【曾伯桼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