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司平莉：【一个被历史湮没了的改革家——商纣】
一个被历史湮没了的改革家——商纣
作者：司平莉
商纣，一个被历史湮没了的改革家。
夏王孔甲因“好方鬼神，不事祖宗”而获罪宗室，引起部落不满，最终导致将国拱手相让于成汤。
这对才刚从氏族社会部落群体衍变过来不久的国家来讲，不联络好宗族内部关系，是一个多么致命的失误。商汤建国后，自然要吸取这一血泪教训。所以，在商朝近六百年的统治中，出现了神权，族权与王权并重的现象。
对神权的崇拜，源于古人对未知的恐惧。敬鬼神，敬天地，敬山川，敬一切不能解释的现象。
对族权的信仰，来自于原始氏族社会一种宗族文化传承。氏族部落以族长为尊，拥有对氏族一切事务的最高绝对处置权。
还有父权。从母系氏族过渡到父系氏族，男人们终于掌握了部落控制权，得之不易而必然要尽致淋漓。所以父权被赋予了无尚的崇高地位。夏朝四百多年的历史，从“公天下”到“家天下”，由“禅让”到“世袭”，更是加强和巩固了父权的至高地位，这一文化思想对后世的影响直到今天，只要子女不听父母的话，便被冠以“不孝”，其影响之大可见一斑。何况是才刚刚接手管理的殷商。
缘于对鬼神，祖先的敬畏，整个商朝时期，从王侯贵族到平民，人们对占卜活动的追捧达到一种狂热的程度。动不动就卜上一卦来向神灵和祖先祈问吉凶。大到开动一场战争，小到打碎一只碗，都要卜算一番才能安心。《封神演义》中，武吉上山打柴前还卜过一卦呢。对算命的喜好，催生了一种特殊的职业，占卜师。人们认为，占卜师是通灵于鬼神的，所以才能传达鬼神的意见，代鬼神传话。人们对这种神秘的执业者又敬且畏。敬而服，畏而顺。占卜师，在当时民众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当年轻的纣王从他父亲手中接过象征王权的柄杖时，他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境况。
纣王的名字叫辛。史料有载，帝辛天资聪颖，博学雄辩，行动迅速，气力过人，能手撕虎狼。这样的一个人，你叫他庸庸碌碌躺在祖宗功薄上混吃等死，谁会相信？而他作为少子，越过长兄微子启得到王位传承，自然是父亲了解他的能力，对他有所期待。
商朝时期，王权行使过程中存在着很尴尬的局面。
第一，事事问神。通过占卜师的占卜，向神灵，向祖先请意。神灵和祖先允许了，可行，不允许，只能作罢。所以历代商王为了和神灵祖宗处好关系，每年大大小小的祭祀活动必不可少。有祭祀就得有供品，其中之一，就是人祭。有抓获的反叛首领，也有自愿以身献祭的宗室贵族，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那些俘虏来又养活不了的奴隶。人祭现象不仅商代有，也不仅中国有。耶和华挂在十字架上，受到所有基督徒的崇拜，就是被视为上帝之子以己身向上帝的献祭。
第二，向宗族长老请意。族长是一个宗族的最高领袖，族权影响之力，足可掣肘王权。牧野之战时，纣王御驾亲征以鼓舞士气，族长比干却跑到阵前劝阻纣王息战。换做是你，会怎么想？
第三，父权凌驾于王权。纣王的父亲虽然去世了，但他有一个亚父，闻仲。他既是纣王的师傅，又手持先王御赐打王金鞭，不听话就揍，这让纣王从小就产生了心理阴影，对闻太师怕到要命，远远的一瞅见影子过来就哆嗦了。
第四，军权置空。商朝号称诸侯八百，但直接效命于王都的只是东南西北四大方候。而其他各小诸侯并不能越级听命于王，只受自己所属方候差遣。所以一旦打起仗来，即便王驾亲征，军令也只能逐级传达。
纣王在王座之上，想要文治武功，就得打破这些僵局。他是怎么做的呢？
史料有载，纣王经常亲自主持向鬼神问卦的占卜活动。应该是想向世人展示自己是与鬼神能够直接对话的通灵者，要民众顺服于自己。这是把王权与神权相统一的伟大尝试。
发动战争。在得到鬼神许可之后，向宗氏贵族及方候借兵，东征西战，开疆扩土。特别是曾多次发动对东夷的战争。他的疆土版图已不限于黄河流域，扩展到了江淮以及长江流域。这是他的祖辈们从未达到过的功勋伟绩。国家版图的扩大，促进了中原汉民族与周边异族的交流，对现中国文化的发展也起到一定的促进作用。他为了彻底打败困扰了祖辈几百年的东夷乱国问题，修建一条专门直达东夷的道路，这个举措不是每个帝王都能有的魄力。
他从在战争中俘获的大量奴隶中挑选一批批人给予他们平民的身份，并组成直接听命于他的戍卫军，任命大批新生力量担任军队职位，加强对军权的绝对控制，这是把王权与军权结合的重要革新。
多年的穷兵黩武，百姓难忍战乱，苦不堪言。国家也难以休养生息，渐渐怨声载道，很多诸侯也开始纷纷反叛离国。对戍卫军新生力的重用，又伤害到宗氏贵族旧势力的利益，一时间各种矛盾激化。最要命的，在王都西面的属国周，出现了一个以占卜术闻名遐迩的方侯姬昌。出于对神权的尊崇，从平民到贵族到大小诸侯，归心西岐者比比。“天下三分，其二归周”。纣王的危机感不容王榻之侧有他人安睡。于是将姬昌拘于羑里不许归国达七年之久。西伯侯姬昌长子伯邑考，是个事父极孝至诚之人。他不忍父亲被囚多年之苦，自请献祭，以证明西岐忠贞于商并无逆反之心。
以方侯继承者之尊的祭品自然是珍贵无比的。虽然商后期人祭的数量已经大为减少，但这是礼制的重要部分，也是作为政治性活动不可分割的部分。纣王感念伯邑考孝心，也按照将祭祀品分赐亲贵而食的礼制，送于姬昌，以示对西伯侯的看重，并在送其归国时，赐予象征王权的斧和鉞，允其“可代天子征伐”以嘉奖西伯侯。这是真正的把西伯侯当自己人看了的表现啊。
所以，纣王应该并不是后人所说的是一个“无道暴君”。如果暴虐，他完全可以将姬昌直接杀死而不仅仅是囚禁起来还长达七年。而且后来放其归国还给他一个可代天子行征伐之事的大权，难道纣王是真昏头了放虎归山并让他如虎添翼，等着姬昌来日反商灭掉自己吗？不合理啊。
纣王应该是一个有着雄才大略的改革家。他在神权，族权，王权并重的时代，想把三权统一，建立以王权最高的中央集权。可惜他的思想理念太超前了，直到千年以后一个叫嬴政的人才领会了他的想法。但在当时，这根本就是个冒天下大不韪的做法。
他应该是反对拿奴隶做人牲来祭祀的。史有记载，商朝从动辄用三百或五百奴隶做人牲祭祀，到后期仅用10到20人的数量可见一斑。他还明确下令，即便是人祭，也只有王才有权。这肯定是会遭到当时礼制下诸侯贵族们的强烈反对的。这一点，在武王伐纣在牧野誓师时，“不事祭祀”就被列为罪状之一。这“不事祭祀”之罪，是因为祭祀时用的人牲数量太少而被视为对神灵和祖先的不敬之罪。
纣王作为一个改革的先行者，他给予奴隶以平民身份，大胆起用获得自由身份的新人，减少人祭，对后世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我们现在挂在嘴边的“人权”，不正体现了这一点吗？
改革是痛苦的，也是漫长的。改革者往往也是孤独的。但纣王有个知音，理解他。这个知音，也正是发动伐商之战推翻他王权统治的周武王姬发。
姬发目睹自己尊敬可亲的兄长，因陋礼恶习而献祭。他从小就崇拜自己的兄长，多才而又谦恭，他是父亲王位最好的也是最优秀的继承人。自己曾经一度做了打算，要一生追随兄长，忠心于他，辅佐于他，让他展示自己的抱负。但献祭，断送了他年轻的生命，也断送了姬发的理想。他的内心是痛楚的。他抗拒人祭的残忍，但在家国仇恨和政治利益的推动下，攻克朝歌后又不得不斩下纣王及其妻妾的头颅当着全天下人面向神灵和先祖献祭，并残杀纣王侍从百余做人牲祭礼。他的内心挣扎过，这种理想与现实的矛盾折磨着他。以致于在伐商功成半年后，正值盛年的姬发抑郁而死。
姬发的弟弟旦，哀戚之余扶助幼主成王登位。除了安邦定国清扫余孽，便是要承继兄长遗愿重修礼制。伐商之前，武王曾多次找弟弟周公旦密谈，所以周公旦深谙武王心意。他颁布实施宗法制和分封制来加强王权，把王权与族权统一起来。在颁行的周礼中，严格规定各种不同祭祀场合所要用到的祭礼，按长幼，嫡庶划分尊卑等级，这都是在贯彻王权至高的理念。
改革家帝辛被湮没在历史中了。“成王败寇”历来就是后人对世事的评价标准。他被恶谥以纣几千年，却鲜有人看到他的功勋。多少人用笔写着自己愿意相信的历史，包括今天的我，也写着我自己愿意相信的。
所以，历史，从来不在历史中，在人的笔下和口中。
至于那个留下万世骂名，以致只要贬低一个女人就冠以“狐狸精”一词的最强代言人妲己。她只是纣王在征伐东夷的途中，途经有苏氏部落时俘获的一个战利品。她能误国到让纣王对她言听计从？想想直到现代社会了，男人们对自己的老婆的尊重能达到什么程度呢？至于为什么要叫“狐狸精”，因为所有的文学作品里，“狐狸精”美貌且妖艳，擅摄人魂魄，喜吸人精血。最早对狐妖的描写见于神话地理杂志《山海经》，而神话小说《封神演义》对狐狸精的描写则深入人心，既满足了人们的猎艳心理，又满足了男人对女人鄙视卑贱的心理。
说到纣王好色。一个正常的男人，他喜欢女人是个错吗？难道他应该去喜欢另一个男人才对吗？历史上也有“龙阳之好”的君主，也不见得你认可他了呀。
突然想起了一个笑话。父亲问儿子的人生目标，儿子说:“多挣金钱，追求美女。”一个耳光扇过去。儿子说:“经济治世，经营家庭。”大赞其有志气。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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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司平莉：陕西省宝鸡市陈仓区人，毕业于陕西师范大学法学专业，兼修汉语语言文学，广东省惠东中学高级政治教师，热爱文学，勤耕不辍，一个奔跑在文学路上的追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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