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转折:1949年4月的镇江
【今年上海的高考作文题是就“重要的转折”写一篇文章。突然想到看过的一张老照片,于是,结合镇江历史写一篇】
1949年4月22日,一位名叫哈瑞森(Harisson Forman)的美国名记受当时镇江守备司令王军长的邀请,请他拍几张视察阵地的照片。
早在两天前的20日,国共和谈已经失败,解放军即将发动渡江战役,国军驻守镇江一线的,乃是这位第四军王作华军长部。
王军长带着一名卫兵,和哈瑞森驱车来到象山一带的江防工事前。王军长好整以暇,谈笑风生的将军、雄姿英发的小兵,拍下了一张指点江山的照片。
静思斋收藏拍摄
哈瑞森心想,如此宽阔的长江天堑,再加上国军这么雄厚兵力打造成的防线,就算谈不上固若金汤,抵挡住解放军的渡江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摆拍好照片,王军长敛了笑容,从工事上走了下来,拜托哈瑞森发表时多写几笔国军的坚守。
然后他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匆匆告辞了,离别时,哈瑞森感觉王军长似乎心事重重。
这一定是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哈瑞森暗暗的想。
下午,正准备去洗照片的哈瑞森,发现城里的部队正在紧急调动。大惊之下的他,打电话一问,原来建制完整的守军接到命令,奉令全军主动往杭州火速撤退。
4月23日,镇江城已空,解放军先头部队一个营进入空城,宣告镇江解放。
谁能预料到?局势那么快地急转直下。
01
其实早在江对面扬州城解放后,解放军百万雄师已陈兵北岸,直逼江南。
军事压力之下,国民党部队像惊弓之鸟一般,封锁长江,宵禁戒严,并对保甲组织加紧了控制,镇江城笼罩在恐怖气氛之下。他们竟然用了日伪清乡时的土办法——使用竹篱笆的伎俩,在全城主要街巷设置了木栅栏,戒严宵禁,按时启闭,由各镇自卫队轮流值岗。
但城里的地下工委根据指示,早早摸清了当时的城区16个乡镇的基本情况,并汇编成册及时送交给地下党组织。
时局日趋紧张,国民党当局不断制造谣言,煽动工商界、知识界以及乡镇长逃离镇江,这些人一时成为敌我争夺的对象。
地下党组织一面做好地方接手的准备工作,一面做好地方上重要人物的思想工作。当时最为纠结的是大小企业主、有身份的知识分子、与国民政府有关联的公教人员。但很多人愿意留下来,当时有个顺口溜:“走不如留,留不如投,晚投不如早投,不留有祸,不投有过,早投没错。”
这些人被争取过来,没有跟县政府逃走。当然,也有不少人跟随国军部队撤离,最后辗转到了香港、台湾。
22日夜里到次日清晨,满大街四处都是国民党军队胡乱丢弃的粮食、枪支和服装。
镇江火车站内外被挤得水泄不通,站内的火车无论是客车或是货车,上上下下都挤满了逃命的人群。
可是这些火车一辆也无法开动。
原来,地下党组织早已控制了车站,司机提前将车头隐蔽起来,连扳道工都失去了踪影。
02
4月23日的清晨,镇江的街上已没有一个岗哨。
一些地痞流氓发现了镇江城的真空状态,兴奋的开始乘机捣乱,抢劫财物,如“高和泰面粉店”就被抢劫一空。有些对国民党政府愤恨的人,也冲进政府办公区域砸抢了一些东西。
秩序相当混乱,形势人心惶惶。
有地下工作人员留守和事先布置的一些单位,还是被保护了起来。这时,有不少潜伏策反工作的同志站出来公开了身份,处理接替这一段真空时间的工作,配合“军管会”做接收工作。
“镇江军事管制委员会”迅速组织力量,维持好秩序,保护好人民财产,防止破坏,并搞好宣传工作,安定人心。
他们让乡镇长们四人一组,两人抬着大锣,一人扛着宣传牌,写着“庆祝镇江解放,欢迎人民解放军渡江”、“各行各业,照常营业,毋相惊扰,防止破坏”等标语和军管会的通告,一人负责喊话。
一时间,锣声响遍了镇江城,锣声所到之处,人们争相观望。
解放军渡江的消息,就这样通过路演的形式家喻户晓,秩序迅速稳定,商铺也开始开门营业了。
饭店里也传出了“火烧洋楼十杯酒”这样的镇江小曲。
镇江的商会商团组织了自卫队,持枪乘着汽车往返于西区和沿江一带巡逻,平息了少数商铺被抢劫事件,维护了商铺营业秩序。
军管会派船迎接解放军渡江,木业工会扎了木筏,协助解放军运送辎重物资。
一时间,江面上百舸争流,蔚为壮观。
沿江一线和解放路、宝塔路等处,欢迎的人群人山人海,盛况空前。解放军后续部队陆续登陆后,迅速分头占领了金山、焦山、北固山和九华山及西门、南门两个火车站,控制住城内外各个制高点,切断了交通运输线路,银行、机要、媒体等单位也实行了军事管制。
镇江人民迎来了黎明,镇江城的历史也掀开了新的一页。
顺便提一下王军长的下场,因为国军的指挥紊乱,关于第四军撤往杭州的行军路线,就由绥署和卫戍总司令部下了两道不同的命令,王军长还在权衡给谁面子,选择了一条舍近求远的路线,最后就因一日之差,第四军最终被包了饺子,在4月29日全军覆没。王作华军长只得乘着混乱,只身化妆逃跑了。
回顾这段71年前镇江发生的故事,我们懂得了这样一个道理:
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在大变动的历史关头,时代大潮汹涌而来,排山倒海,不要说普通人,即使是有能量的大人物,也无法抵抗住这样的洪荒之力。
对历史的进程,个体是无力改变它的发展,只有接受大时代给自己命运做出的安排。
只是自己的命运,是可以经过利弊考量做出选择的。那些对未来中国有坚定信心,坚信国家终会崛起复兴的人,都交上了一份自己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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