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水 · 散文】李社峰:抢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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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385期︱
 审稿|李龙刚   编辑|王会宁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抢  劫
文|李社峰
人生活在这个复杂的社会中,每时每刻都会碰到好多事情,比如被人欺负、羞辱、欺骗、偷盗、抢劫等。从工作到现在,发生到我身上的抢劫事件就有两次。不过,这两次抢劫却有点喜剧色彩。
1999年以前,手机极少,BB机算是最先进的无线联络工具,走到路上,总听到有人别在皮带上的BB机嘀嘀嘀地叫起,那人急忙低头扭身按住看看,然后四处找公用电话亭或私人电话给呼叫者回复。
一天下午,天开始变暗,秋风刮了一整天,茂盛的梧桐树忽然老了许多,墙角、道边积满黄叶。下班了,我拎起黑色的提包走出单位。车站距离单位一站路,路人不多,都行色匆匆。
马上就到车站了,我的BB机响了,显示家人让我回电话,恰好拐弯处就有IC卡公用电话亭。电话亭为C型,三面环玻璃,上面设防雨棚。
我挂通了电话,家人问我大概几点回去,我说才准备坐车。这时,身后有人走近,用手在我后背碰了一下,随即听到大嗓门:“打电话也不好好打,把我老大的手烫了。”我一惊,知道祸事来了,扭过头看,紧挨着我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他们约莫二十几岁,一胖一瘦,个子都在一米七五以上,胖子穿一身黑色西装,瘦子着一身皮衣皮裤。胖子列着嘴说:“看啥呢?我老大的手烫了,咋办?”我看到地面扔了一个烟头,还冒着烟,知道自己遇到了敲诈的了。
电话里传来家人的声音,问我和谁说话,我说碰到一个同事,就挂了电话。
胖子瞪着圆眼催促说:“快点,咋办?”咋办,咋你妈的头,我的头都木了,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事,怎么办?我大脑高速运转:后面是电话亭,前面他俩,跑是不可能的。打呢?他们个头和我差不多,对付一个我还是有把握的,对付两个就难了。他们身上有刀吗?他们若用刀捅我怎么办?我有些犹豫,因为几个月前,我的一位小个子同事被抢时叫喊了几声,被捅了三刀,命差点没了。这时,恐惧的阴影一下子充满了我全身的每根血管。
瘦子看我犹豫,说:“看你是到城里办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陪点钱算了,我们是‘抽烟’的。”
“抽烟”就是吸毒,这样的人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我的身体有点发颤,手在抖,我说我没钱。
“没钱,提包里是什么?”胖子眼睛盯着我右手拎的黑包。
我明白了,他们看我拎的包鼓鼓囊囊,认为是从乡下来城里办事的,里面肯定有钱。我忙用双手将提包张开让他们看里面的东西,说:“是旧书,你们要的话可以拿走。”
 “谁要你的破书!”胖子有点恼火,用手推了我一下说:“把你身上的钱拿出来。”
明抢了!
我知道自己身上没有多少钱,就把钱包从夹克衫里面掏出来,打开让他们看。钱包里确实没钱,只是十几张给单位买东西的发票。我说:“这些发票你们拿走吧。”
胖子特不耐烦,又推了我一下命令道:“把其它口袋里的东西也掏出来。”
我把口袋拉出来,口袋像狗舌头一样吐着。不过,在裤子的一个口袋里我摸出了一把零钱,约莫有十几块,可能是买东西人家找回的。我把钱给他们递上说:“就这么多了。”
瘦子看着我问:“再没有了?”
“真没有了!”我一脸的可怜且哭丧相。
“算了,你走吧!”瘦子挥了挥手。
我如释重负,祸事终于过去了。但转念一想,我一分钱没有了怎么坐车回家,就壮着胆说:“你们能给我五毛钱不,我得坐车回家呀!”
“谁拿你的钱了,还不快滚。”胖子举了拳头。
我赶紧走开,头也不回地来到公交车站。站在那,心还在颤抖,七上八下的,庆幸自己躲过一劫,但又忧虑怎么回去。给司机说我让人抢没了钱,司机若让我下车去,那多丢人呀!若借钱,又去找谁呀,同事早下班回家了。
正在我着急的时候,那两个人又走了过来,看着他们走近,我恐惧地看着他们,他们还想干啥?胖子吼道:“看什么看!”我说在等车。瘦子问:“你真没钱了?”我说是的。
瘦子从口袋掏了五毛钱给我,我心里一惊,他想干嘛?想试探我什么?赶忙摆手说:“不要了,不要了,我找同学去借。”我用手指了指旁边三层的红砖房。
“拿上!”瘦子瞪着我,用命令式的口吻说。
我虽然害怕,但还是接过了钱,感恩般地说:“谢谢!谢谢!”
公交车来了,我上了车,将五毛钱投入投币箱里。
坐在车上,刚才发生的事如在梦里,脑子一遍遍地放映。我把身上的口袋又摸了一遍,在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摸出一些东西,展开一看,诶,我的那十几块钱还在!?
原来,刚才劫匪没拿我的钱,是我因为害怕,稀里糊涂地把钱装到了后面的口袋,自己竟然都忘记了。
……
工作的忙碌将岁月的长度缩短了好多,时间在不经意间到了2009年的冬天。
这天早晨六点我就出了家门。天还没亮,外面黑乎乎的,我要赶七点多的火车去出差。
因为经常出差,所以对于一些安全细节我还是想得较多,比如火车站附近不要逗留、吃饭、购物;不要去火车站旁偏僻的地方;走路尽量躲着走、绕着走,不要和别人或摊位发生碰撞;不要围观看热闹;不要吃喝别人给的东西;不要有任何占便宜的心理;不要听信巧言利齿人的话语;好奇心不要太重;出门在外不要惹事;吃亏受欺负被骗,不严重的话忍忍就过去了,毕竟咱的命比那些人的命金贵呀!
我看时间还早,坐公交算了。小区不远有两路公交车去火车站,28路车站距离小区较近,停靠在火车站东边的通道口处;36路车站距离小区远点,终点是火车站正面广场。
人往往一念之差就产生完全不同的结果。我还没睡醒,懒得走路,就坐了28路车,虽然感觉下车的地方不是太好。
下了公交车,天麻麻亮,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昏黄的路灯困得都要闭上眼皮一样,但不远处的火车站广场灯火通明,人群熙熙攘攘。我提着电脑包疾步向广场走去。
忽然,迎面走来一人,我向旁边偏了一点躲了过去,走了十来米,迎面又走来两个人,我还是往旁边一偏想绕过去,只见他们一伸手把我拦住,一个说:“把我们老大碰了就这样走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又碰上敲诈的了?刚过去的那个人已经退回来,三个人把我围住。看他们的年龄都在三十岁以后,衣着打扮像是进城打工的。
怎么办?我身上的钱被抢了就当破财免灾,电脑呢?它可是我工作多年的心血,里面的资料对我来说是无价的。我的血往头上涌,拳头握得咯嘣嘣响,恨不得手里有把大片刀,两三刀把他们砍倒,卸个胳膊断个腿都行。
我说:“我谁都没碰呀。”
一个脸上横肉满堆的恶狠狠地说:“嘴还硬得很!没碰?我们三个找你干啥?”
他一说话就能听出是长安本地的口音。我内心的恐惧促使自己要快速想出摆脱困境的方法,但毕竟一个人不好对付三个人呀!
看着他们的眼睛,我用最地道的本地话说:“伙计(朋友),我(e)是咱大华路的!”大华路是火车站背面的一条马路,距离火车站就两站路距离,治安环境不好,传说黑道人物很多。
很明显,这三个人一愣,一个说:“你是大华路的咋了?”
 “没咋,就是说我(e)是咱当地人,离这近!”我说着话,自己能听出自己话中的颤音。
 “少废话,看咋办?”横肉的家伙吼到。
人的好坏从长相上就能看出一二,横肉的家伙肯定做了不少坏事。我确实害怕,但还是说:“大华路的大黑是我堂哥,黑白两道人都给面子。”我也不知道怎么顺口就编出一个大黑来。
没成想,这一招还真灵,后面的所谓大哥说了话。“你走吧,以后走路长点眼睛!”
我趁机往旁边一闪,快步离开他们,奔向广场,当时我提包的手心满是汗。
当我快到广场时,后面开来一辆警车,闪着警灯,拉着警笛,飞驰到我的前面去了。
到现在,我都没明白劫匪让我走,是因为大黑还是警车?
注:这是发生在我身上的真实事件,多年了一直记忆犹新。写这个短文时,为名字我犹豫了,是用“打劫”还是“抢劫”呢?打劫也是劫,但感觉是中性词的含义,《水浒》里的好汉都叫打家劫舍,读的人没感觉那是危害极大的犯罪,反而投去同情的目光,甚至敬佩羡慕。“抢劫”则完全不同,明晃晃的犯罪,危害百姓的财产和生命安全,让人憎恨,就想得而诛之。
关于作者
李社峰:男,高级工程师,陕西蓝田人,喜欢徒步、摄影、用文字记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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