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泰琐忆（二）

2、阿勒泰琐忆：幻想破灭

1968年6月，我带着妹妹经十馀日艰苦的旅行，到了新疆兵团183团园林队，先安排和一对姓刘的山东姐妹住一间屋子。那姐姐是农工，妹妹正等着按职工家属批工作。大概因为对本来住得不宽敞又挤进来两个人不高兴，那姐姐对我们很不友好。记得有一次，她做完晚饭我接着做了，不一会儿，只见她叫来几个山东老乡，指着炉子里的余烬说，“你们看看，这么热的天，烧这么多火，叫人怎么住？”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做完饭后应该怎么灭掉炉子里的炭火，甚至连她的山东话也听不太懂，因此手足无措，难堪至极。准备娶我的那个人，是个“老实人”——这里的“老实”，不是“诚实、不说谎”的意思，是胆小怕事的意思——还是几个山东人将那姐姐劝出去了。

好在随后连队就给了一间房子，我们八.一登记结婚，我马上向连队打报告，要求批工作。那之前，兵团凡有劳动能力的职工家属，都会被批准为全民所有制农工，一般每年春播、夏收分两次批下来。不久夏收开始，连队动员家属义务参加割麦，我非常高兴，以为这就是正式工作的前奏。

夏收结束了。天气一天天凉了。下霜了。下雪了。刮寒流了。批工作的事渺无音信。我着急，别的家属也着急，那山东刘妹妹约我一起去问连长指导员，有性急的还跑到团部去打听，都答复不知道。等啊，等啊，到12月，终于有文件传达到连队了，说是从“文革”开始，兵团不再批家属工作，1966年7月以后批工作的，一律停工（后来执行中男工人一般未停），以后来的家属自然不再批工作了。

什么叫晴天霹雳啊？什么叫绝望至极啊？不是说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吗？为什么从文革开始就不批工作了啊？连队里有家属的人家哭声一片，我是欲哭都无泪了啊！不批工作，没有工作，那我来新疆做什么来了？我在房子里乱转，在雪地里乱转，不知道路在哪里。小学毕业考不上中学，中学毕业考不上大学，已经到了天之涯地之角的大戈壁了，只求做一个农工，这点要求过分吗？结婚了，怀孕了，老家还回得去吗？回不去了。有资格自杀吗？没有了。十几平米一间土坯屋，成了我全部的天地！

漫长的冬天过去了，第二年5月份，女儿出世了。我这里一文不名，老家母亲、哑舅、小妹还在苦熬。直到这一年的冬天，才来了一个“五七”指示，家属可以组织起来搞生产，美其名曰“五七排”，我在戈壁滩上的劳动生涯，开始了。

3、阿勒泰琐忆：我们有了一群羊

1968年6月，我带着妹妹经十馀日艰苦的旅行，到了新疆兵团183团园林队，先安排和一对姓刘的山东姐妹住一间屋子。那姐姐是农工，妹妹正等着按职工家属批工作。大概因为对本来住得不宽敞又挤进来两个人不高兴，那姐姐对我们很不友好。记得有一次，她做完晚饭我接着做了，不一会儿，只见她叫来几个山东老乡，指着炉子里的余烬说，“你们看看，这么热的天，烧这么多火，叫人怎么住？”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做完饭后应该怎么灭掉炉子里的炭火，甚至连她的山东话也听不太懂，因此手足无措，难堪至极。准备娶我的那个人，是个“老实人”——这里的“老实”，不是“诚实、不说谎”的意思，是胆小怕事的意思——还是几个山东人将那姐姐劝出去了。

好在随后连队就给了一间房子，我们八.一登记结婚，我马上向连队打报告，要求批工作。那之前，兵团凡有劳动能力的职工家属，都会被批准为全民所有制农工，一般每年春播、夏收分两次批下来。不久夏收开始，连队动员家属义务参加割麦，我非常高兴，以为这就是正式工作的前奏。

夏收结束了。天气一天天凉了。下霜了。下雪了。刮寒流了。批工作的事渺无音信。我着急，别的家属也着急，那山东刘妹妹约我一起去问连长指导员，有性急的还跑到团部去打听，都答复不知道。等啊，等啊，到12月，终于有文件传达到连队了，说是从“文革”开始，兵团不再批家属工作，1966年7月以后批工作的，一律停工（后来执行中男工人一般未停），以后来的家属自然不再批工作了。

什么叫晴天霹雳啊？什么叫绝望至极啊？不是说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吗？为什么从文革开始就不批工作了啊？连队里有家属的人家哭声一片，我是欲哭都无泪了啊！不批工作，没有工作，那我来新疆做什么来了？我在房子里乱转，在雪地里乱转，不知道路在哪里。小学毕业考不上中学，中学毕业考不上大学，已经到了天之涯地之角的大戈壁了，只求做一个农工，这点要求过分吗？结婚了，怀孕了，老家还回得去吗？回不去了。有资格自杀吗？没有了。十几平米一间土坯屋，成了我全部的天地！

漫长的冬天过去了，第二年5月份，女儿出世了。我这里一文不名，老家母亲、哑舅、小妹还在苦熬。直到这一年的冬天，才来了一个“五七”指示，家属可以组织起来搞生产，美其名曰“五七排”，我在戈壁滩上的劳动生涯，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