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寻史料背后的人文意蕴
近年来,史料整理与研究已成为当代文学研究的重要领域。对于当代文学研究的史料化倾向,学界颇有争议。为深入了解这一现象的成因,本报记者采访了相关专家学者。
史料研究拓展当代文学研究空间
当代文学研究的一个显著变化就是更加重视史料。中山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教授张均表示,随着“当代文学”时间跨度延长,大量文学作品不再具有“当下性”,此时部分学者开始以文学史研究方法处理它们,这是很自然的现象。文学史研究历来重视史料的作用,这种新趋势为当代文学研究提供了新的方向。例如,近些年有关当代文学作品的手稿、版本以及当代作家的日记、书信等的研究,都是以史料为基础。
史料收集与整理拓展了当代文学研究的空间。在山东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青岛研究院教授张立群看来,史料研究成为当代文学研究的热点,与资料众多、内容丰富等客观因素有关。不过,单纯意义上的史料收集与整理只是基础性工作。如何透过史料表象挖掘其背后的学术本质,才是学界需要着重关注的问题。将史料应用于具体研究,进而得出新结论,或丰富文学史研究,甚至对既定结论形成挑战,才是史料研究意义之所在。因此,“活的史料”、史料研究的“目的性”以及“问题意识”等提法,在本质上是对研究者主体维度提出了更高要求。研究者应当在甄别史料的基础上,将史料应用于宏观的、具体的研究之中,让具体、鲜活的史料与文学研究结合起来,才能完整呈现文学的整体风貌。
文学批评融入史料意识
当前,一些重视史料研究的学者认为,那些以批评见长的学者历史感不够、缺乏深厚的文化底蕴;而在后者眼中,前者只是考证、没有阐释,甚至夸大了史料在研究中的作用。在张立群看来,双方互相质疑之举恰恰说明了两者的问题,这个问题是彼方的短处、此方的长处。当代文学研究的特点决定了其必然存在大量的作家论、作品论甚至时评,因此,批评是必要的,今日之批评正是来日之史料。同样,史料研究的成果需要用鲜活生动的文笔来阐释。争论双方需要互补,才能促进当代文学更好发展。在文学批评中融入史料意识,会使批评在显露才气之余更加稳重扎实;在史料研究中融入文学批评,会使史料研究富有文采,二者融合将会有效提升文学批评的功能和史料研究的整体价值。
张均表示,“史料派”主要研究1950—1970年的文学,评论家主要研究近30年文学。二者研究对象不同,因此研究方法各异。二者原本并无可以争论之处,目前的激烈争论似乎主要因为大家都同在“当代文学”领域之内。其实,1950—1970年的文学早已不再属于“当代”,但讨论它时又往往要用“当代”之名,这就不免使批评家误会同行希望将史料学方法普遍化。当然,争论也与部分评论家的“地盘”意识有关。当代文学长期只有批评,相关话语权及学术资源大部分归评论家所有,现在史料派忽然“异军突起”,评论家心有抵触也可以理解。目前形势下,双方宜各取对方之长,避免诸多轻率之论。当今的文学史料研究除史料收集、整理外,还包含“历史化”的努力和整体性的理论思考。史料与阐释相结合,既包含研究者的主体性,也是史料研究避免碎片化的可取方向。
史料整理和思想文化是两个互相关联而又侧重点不同的研究维度。暨南大学文学院教授张丽军认为,史料研究需要深厚的思想、视野和见识,才能辨别史料的价值高低和史料挖掘的方向;而思想、文化和审美的深入研究及重大突破,往往建立在对史料的新发现、新挖掘和新分析之上。对学者而言,史料研究和思想研究只是研究的侧重点、向度、趣味的不同,没有价值高低之分。同样,优秀的学术研究恰恰是对史料和思想有机结合的成果。融入史料的文学批评,会更扎实、更有力量。
避免陷入史料研究误区
如何处理文学史料与文学批评的关系,本质还是“史”与“诗”、“史”与“识”的问题。中国海洋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温奉桥表示,文学研究特别是当代文学研究,是一种当下性学术形态,要保持与社会的对话关系。过度强调史料在当代文学研究中的价值和意义,在一定意义上显示了当代文学研究面对当下的某种退却或失语,可能会陷入为史料而史料的迷津,进而削弱学科的特色和优势,也会扼杀当代文学研究的生机和活力,这是需要高度警惕的。
史料研究容易陷入的误区是只看到细节,忽视了材料背后缠绕交织的复杂“情感”,忽略了人的主体性和整体性。张丽军认为,史料是为深入研究人的主体世界服务的,一旦陷入为史料而史料的研究,就走进了误区。深入挖掘史料,探寻史料背后的丰富人文意蕴,理解人与世界,才是有趣又有料的文学研究正途。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