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梦高考,无悔青春
回到家,一进门,看见语文教师坐在电脑前,戴着耳机,盯着屏幕。早晨离开家的时候,她就这副样子,回来还是如此,给我一种错觉,莫非这样坐了一整天?
见我进门,她打了个静音的手势,别问,要么上课,要么开会。放下东西,自觉走进厨房,准备晚饭。
最近正在读加涅的《教学设计原理》,第五版,收获颇多,但苦于无用武之地,只好把系统设计的原理应用到煎炒烹炸的规划中。在这本书中,加涅引用另一个学者对设计的定义,所谓设计就是让理想成为现实。这样看来,设计无处不在,不仅教学需要设计,生活,哪怕是一日三餐,同样需要设计。做家务我是一把好手,力气活自不必多言,技术活更不在话下。之所以有如此之高的造诣,秘诀有两个。一是机会多,当然是实践的机会。为了促进我发展,全家人都争着把实践的机会让给我;二是有系统的理论作指导,布鲁姆、梅耶等人的理论都被我借鉴到家务中。有理论有实践,想不进步都难。
她一直不说话,奋笔疾书作记录,说明正在开会,一定是聆听领导的工作部署。疫情爆发以来,信息技术大显身手,为会议插上翅膀,随时随地可以开会。网络会议降低了会议的时间成本,不必舟车劳顿聚在一起开会了,碳排放都大大减少,但频次有增加的趋势,总成本似乎并有增无减。会议真是人类的一项伟大发明——称其伟大一点都不过分。小到一个团队,大到一个国家,不开会恐怕无法正常运行。但这并不意味着会越多越好,我们必须要承认,很多事情是开会无法解决的。人类的第二项伟大发明是评比。它的伟大程度丝毫不逊于开会。小到一个团队,大到一个国家,不评比恐怕无法激发动力。这两项伟大的发明结成一对连体兄弟,携手并肩在任何一个组织中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但是,所有的伟大都可能存在与伟大反差极大的弱点,就像存在阿喀琉斯之踵一样。如果说开会是统一群体的方向,评比则是激发个体的动机。会不是越多越好,多了反而乱了方向。评比同样如此,弄不好会扼杀积极性,或是误导动机。
在她开会的这段时间,我按照教学系统设计的模型完了前三个环节。首先是分析,主要是对需求的分析,解决为什么教的问题,但对于我来说则是分析他们晚饭想吃什么。其次是设计,主要是对教学目标和学习单元的规划,解决教什么的问题,但对我来说则是设计晚饭的食谱。第三是开发,主要是开发相关学习资源,解决用什么教的问题,而对我来说则是准备各种食材并进行初加工。下面还有两个环节,第四步是实施,即组织开展教学,解决怎么教的问题,对我来说就是炒菜、做饭。第五步是评价,依据学习者的反馈改进教学设计,解决教的怎么样的问题,对我来说就是等待他们品尝后给出建议。
前三个环节完成后我点上一颗烟,在烟雾的掩护下密切观察她,一旦会议结束,立即执行第四和第五环节。
会议结束了,她摘下耳机。我当即灭掉香烟,纵身进入厨房,开火,上锅,倒油……一气呵成。就在这时,隐约听到客厅里又传来声音,侧耳倾听,原来下一个会开始了。我只好熄掉燃气灶,继续等待。
这次不是听会而是主持并主讲,对象是学生和家长。重复、强调和叮嘱,虽然我只是一名副主任,但也知道他们这些主任的套路,各种主任之中的班主任尤其如此。重复大会的工作部署、强调重点环节和任务,千叮咛万嘱咐各种注意事项,小到上厕所这样的细节。班主任是个奇妙的岗位,它对一个人的改造是立竿见影的。哪怕是个小姑娘,当上了班主任立刻就变成了婆婆妈妈的老太太。哪怕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当上了班主任立刻就变得那么细心周到,心思缜密,考虑问题、安排事情那么全面。
听到她说第五遍“我最后强调一点”,估计差不多该结束。正要准备炒菜,忽然听见她的声音哽咽了,“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家长会……”。是呀,三年了,终于熬出来了,但结果吉凶未卜,又赶上了疫情,此时心情,就像送孩子上前线一样,该是无味杂陈吧,哪能不动情呢。
还好,也就二十几秒的时间,情绪调整过来,只听她说道:最后,这次真的是最后,祝各位同学圆梦高考,无悔青春,祝各位家长……
没等她说完,我就窜进厨房,因为加涅在书中反复强调,教学进入实施环节一定要抓紧时间、把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