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稚丨感恩小说,感恩这无用的阅读
鲁稚:作家,亲子教育专家。著有《与孩子一起炼爱》《三年能走多远》等十余部家庭教育著作,《你不来我也等》《正在消失的物品》等十余部散文、随笔集。
鲁稚的阳台:luzhi66
最近我开始读小说。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长时间连续读多部小说了,所以这对我来说是件大事。
这件大事的直接诱因,是我的公众号为某个出版社推广了一本新书,作为感谢,他们送给我一套当代世界文学名著。
名著摆在那里,满满一盒,10本!全是我很久以来想读而没有读的。为什么想读呢?不言而喻。为什么没读呢?不言而喻。
在我的印象里,小说是属于闲书,尽管我自己就写小说,并且把没有完成的小说视为我一生的心结,解不开就无法闭眼,但我仍然不读小说。因为有太多更有用的书要读,读了就可以直接用上。在纸书繁荣的年代,我买过很多书,但基本不买小说,觉得小说读完就完了,很难再读一遍,借来看就行了。(在此突然想起卡尔维诺的金句:经典作品是那些你经常听人家说“我正在重读……”而不是“我正在读……”的书。看来我从未真正理解“经典”。)我在每一个居住过的城市,甚至是仅仅需要短期停留的城市,都在当地图书馆办了借书证。但我所借的书,也是以社科类为主,鲜有小说。哪怕我曾经感慨过,“一个从来不读小说的人,不知道他的灵魂生活是用什么来构建的。”但我还是借大量的社科书,很少借小说。
我常常自诩为有梦想的人,以为自己并非完全的实用主义者。但我在阅读的选择上,仍是不可避免,或者是无可奈何,先读最直接有用的书。我总想,先把重要的事做了,剩下时间再做闲事。可见,在我的价值体系里,读小说属于闲事,不重要,需有剩下的时间才可做。但是,哪里会有剩下的时间呢?时间永远是不够的,永远不会剩下。
直到这套书摆在我的面前,都是鼎鼎大名的,每一本我都知道,甚至熟悉,但就是无暇去读。而我所谓等到“有空的时候”,已经等到年过半百了,半个世纪啊,半个世纪都过去了,我还能等到什么时候?
我开始抽出其中一本,读!
我读得很慢,不像年轻时候那样如饥似渴。或许是因为读的书多了,经的事多了,读着读着总会想起另外一本读过的书,或者生活当中见过的人。书中的时空和现实的人事交叠在一起,况味悠长。
读着别人的小说,心里也会浮现出我自己的小说。其实到了现在这把年纪,对于写小说已无太多奢望,星空之浩瀚,个人之渺小,都懂,我早已接受现实。我之所以还仍然在写小说,仅仅就是因为想写,想把那些写到一半又被迫扔下的故事接着写完。所谓的“坚持理想”远不是人们想象的那般神圣,那般坚毅,其实很多时候就是一个“放不下”,就仅仅是你想做,不做就不高兴,不愉快,晚上就睡不着觉,死了也闭不上眼。那就做呗,哪怕是零零星星断断续续,只要还在做,做多少算多少,成不成就交给运气。
而居然有一些就成了。今年,我的一个中篇小说《双头女人琪和琰》终于要在一个杂志上发表了,看过我这篇小说初稿的人,全世界不超过三个,而最早看到的那一个,是在28年前。是的,28年,就仅仅一个中篇!要做成一件事是多么的难。但终究是成了。
所以,到底什么样的事是重要的事,什么样的书是有用的书,其实自己也未必清楚,将来如果还有人记得鲁稚,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记得,现在也未必清楚。但有一点我现在就已经明明白白知道的,是我可以不吃安眠药而一夜安眠了。自从每晚读小说以来,我在别人的世界里结束一天,我自己的世界变得无足轻重,可以坦然。
哪怕仅仅因为这一点,我也要感恩小说,感恩这无用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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