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月报】王冬妮:长城女神孟姜女(长篇连载14)

【长篇历史传奇小说连载】

第十四章  戾病肆虐古风村

文/王冬妮

吴功派了两位手下一直把孟姜女护送出了蕲县,临走时,吴功告诉她,从蓟县到彭城,然后一直到东海郡也就是郯县,有一条直道,这条直道是新修的,路面宽,路也直,所有南上北下的商人、马队,都是在这条路上走。吴功交代孟姜女,马匹也好,人也好,一日走个五六十里为多,即便路好走也不可强行,以免伤了马的元气。此去辽西还有好长一段路程要走,切不要心急,路途越远,脚步要放得越慢,才能最终如愿抵达终点。

孟姜女出了蓟县,果然看到一条大道直通北边,她和送行的人作了告别,便策马而去。

在直道上行走比走山间小径确实舒坦了许多,一路上都有马车行走,也不会觉得那么孤单。

孟姜女在大泽寨的时候还答应吴功会听从他的建议,路遥慢行,可是一走上这条直道,她就彻底忘记了,心里只惦记着每日多赶一些路,尽早到达辽西郡。她日行百里,把吃饭的功夫全部都用起来行进。每日清晨天刚微亮她就动身,太阳落山后,她还赶着行进个十余里才肯罢休。在直道上行走,她不用担心豺狼虎豹,也就放着胆子拼命赶路。

她穿过彭城,过了邳州,来到了热闹繁华的郯县,她在郯县寻了家驿馆住了下来,她原本想在这里歇息两日,让人和马都作一下调整,但是,当初父亲给她地图的时候,她决定第二天继续赶路,因为从地图上看,只有走到临淄郡,才差不多走完路程的一半,还有大半的路途要行进,她告诉自己不能懈惰。此时秋风乍起,路边的树叶也由绿转黄,夜宿野外荒亭的夜晚,丝丝寒意开始侵袭。孟姜女知道,秋天真的来了,可这长路漫漫,前方不知道还有多少山头,还有多少江河等着她去跨越。唯有抓紧每一天的时间,才能有望在严冬到来以前把寒衣送到范郎的手上。

吴功送的干粮已经吃完了,每日只能靠身上的碎银来换取一些食物。若遇上荒无人烟的地带,她便要饿着肚子过完一天。又赶了大半月的路程,她已经疲惫不堪,体力不支了。

这天,她来到一个村寨,这里的山脊上蜿蜒着一座座土城墙,婉若游龙盘旋在山脊,和另一边的城墙汇合,中间形成了一道城门,城门上显赫地写着“且于门”。孟姜女望着城门出神,仿佛间,她的意识有点模糊,似乎自己遁入了另一个时空,迷蒙的瞳孔中,她看见城墙之上,烽烟四起,长戈挥舞,一场战斗正在上演,这一堵堵的城墙,都是用千万劳工的生命和汗水换取的,她似乎在恍惚中看到那一个个屈死的冤魂,正沿着山脊奔下山来,和她进行无声的倾诉。

天色渐渐暗沉,山头传来阵阵乌鸦的鸣叫声,孟姜女赶了一天的路,又累又饿,城墙上乌鸦的鸣叫声,又让她心头增添了几许凄凉,几缕悲伤的情思涌上心头,她放缓了马儿的脚步,身子在马背上无力地摇晃,她的身子似乎使不上任何力量, 忽然,她眼前一黑,视野变得模糊,精神变得恍惚,便从马背上栽倒下来,一阵疼痛袭击她的头部,转眼她便失去了知觉。

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农户家中,墙壁上点着油灯,微弱的光芒把屋子照得十分温暖。她摸摸额头,额头上缠着布条,她隐约感觉到后脑勺一阵疼痛,这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是失足从马背上掉了下来。一位婆婆看见孟姜女醒来,搬来了张木凳,在床边坐下。她说:“姑娘,你可醒了,方才可把我和老头子吓坏了!” 婆婆的脸上堆满了慈祥的笑容,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拢成了一个发髻,一身洁净的粗布衣裳缝了几块显眼的补丁。她告诉孟姜女,黄昏,她从菜园子里回家的时候,看见路旁立着一匹马,一女子摔落马下,一头正撞在路旁的“且于门”石碑上,后脑勺正磕在碑沿,流了许多血,把石碑都染红了。她吓得大喊,探了探女子的鼻口,见还有微弱的气息,便叫来了她的老伴和小孙子,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她抬回家中。孟姜女想起身谢过婆婆,却不料头部又疼又沉,实在支不起身子。婆婆让孟姜女好好躺着,安心静养,并关切地问起,为何孤身一人来到此地。

孟姜女用微弱的声音把她与范杞梁的故事,以及如何一路北上,遭遇各种危难与困苦最终抵达此地的情形和婆婆细细地说了一遍。孟姜女诉说着,眼泪打湿了眼眶,在一旁倾听的婆婆,也在一边擦拭着腮边的眼泪,想不到世间还有这么深情的女子,不远万里,矢志不移,誓死也要为郎君送寒衣。婆婆唤来了老伴,告诉他受伤的女子醒来了。孟姜女问老汉这是哪里,又问为什么这里有那么壮观的城墙,老汉告诉孟姜女,这里几百年前曾是莒国的属地,这个村子就是城子边上的古风村。她白天看到的城墙,便是莒城墙。莒国是个小国,为了防止大国的入侵,不惜耗费大量的壮年劳力,筑起了一道道城墙,怎料最终还是被楚、齐所灭,最后秦始皇统一六国,这里便改叫莒县。

老汉听说孟姜女的夫君叫范杞梁便觉得好生奇怪,因为在莒县的且于门城门下,正是孟姜女摔下马的地方,就有一个杞梁战死的传说,那杞梁是齐国的大将军,在攻打莒国的时候,战死在莒国城门之下,后人立碑表达纪念。虽然,这只是名字的巧合,传说却让孟姜女好生奇怪,她让老汉继续给她讲杞梁将军的事情。

老汉叮嘱孟姜女专心养伤,待伤好后再领她去城门下看那处碑文。孟姜女因为头部撞击,好几天都觉得头晕眼花,她几次想挣扎起身,尝试一下能否走路,都险些栽倒,一走动便天旋地转,呕吐不止,只得又躺回到床上去。

转眼间,孟姜女在婆婆家躺了七八天,婆婆和老汉像照顾自己女儿一样照顾着孟姜女,他们的孙子——六岁的小福子也常陪在孟姜女的身边,时常为孟姜女拿来吃的,又捡来好玩的,陪着孟姜女打发时光。老人告诉孟姜女,他们原本有一个健康又孝顺的儿子叫柱子,成年后便和村里的一个贤惠女子成了婚,两口子恩恩爱爱,男耕女织,日子过的好不红火。一年后媳妇便给他们生下了个大胖小子——小福子。然而,就在小福子出生不久,遇到秦王大征兵,村里年轻的男丁全部被强征去服兵役,小福子的父亲柱子也被征走,送别的那一日,柱子的媳妇和他的老娘亲哭得天昏地暗,柱子是一家之主,一家人的顶梁柱啊,他这么一走,谁来操持家里繁重的农活儿!

柱子的家人在家早盼晚盼,希望三年后,秦王能履行承诺,让服兵役的柱子回家,没想到,就在第三年,他们等来的不是柱子的凯旋归来,而是柱子在一次伏击匈奴的战斗中牺牲的消息,同村的人带回了他身上的一块玉佩,那是他们祖上传下来的,柱子出生后就一直佩戴在他身上。

柱子的母亲和父亲握着这块玉佩痛哭流涕,柱子的媳妇听闻丈夫战死的消息更是肝肠寸断,抱着年幼的小福子,哭得近乎疯癫。几个月后,小福子的母亲患了一场大病,便撒手人寰,随小福子的父亲而去。两老人顿时觉得天塌下来一般,一个好好的家庭,瞬间变得支离破碎,他们悲痛之余便痛恨起秦王来。秦王亲政以后,连年征战,兼并六国,就连一向保持中立的齐国也最终难逃一劫,最终灭亡,秦王完成了六国大一统。可大一统后,人们并没有等来他们期盼的休养生息,平静的生活,战争依然没有结束,秦王要屯集大量兵力抵御匈奴,逼迫得老百姓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他们把柱子身上的那块玉佩小心地戴在了小福子身上,希望他的父亲能在另一个世界护佑着小福子健康成长。小福子就由着婆婆和老汉养大,他乖巧、机灵,胖嘟嘟的小脸蛋红扑扑的,身子也壮实得很,这无疑是得到他爷爷、奶奶的精心照料。

孟姜女的身子一日日好转起来,渐渐能下地走动了,还能帮着婆婆做点家务活儿,就是行动还不能太过激烈,一激烈就头晕目眩。她非常感激婆婆和老汉一家人对她的照料,一段时间下来,小福子也像粘自己的娘亲一样粘着孟姜女,进进出出都跟随在她身后,就连晚上睡觉也要蹭到孟姜女的床上,依在孟姜女身边一起睡。老汉和婆婆看着这副情形好生欢喜,他们真希望孟姜女就在他们家住下来,做他们的干女儿也好,做小福子的干娘也好,只要像现在这样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生活,就是莫大的幸福。

一日,老汉下地干活回来,手里抓了一只鸟,那只鸟扑腾着翅膀,想要挣脱,却被老汉牢牢地抓住。他把鸟装进一个小笼子里,给小福子玩。小福子最爱鸟了,有时候他和老汉来到田间地头,就喜欢追逐着田地里觅食的鸟儿,今天,老汉看见一只鸟扑腾着翅膀,飞不起来,便向前一把抓住,然后开心地往回家送,告诉小福子,爷爷给他逮到一只大鸟了。

小福子看见鸟儿非常开心,打开笼子就把它抓出来又抓又摸,鸟儿光滑的羽毛,和花斑的翅膀吸引着小福子,他玩了好一阵才肯罢手,重新又把小鸟放回了笼子。

晚饭后,老汉再去看鸟儿的时候,却发现那只鸟已经僵硬在笼子里了,它死了。老汉以为也许是小孙子玩弄过度,把鸟儿玩坏了,所以鸟儿才死掉的,所以也没在意。他叹了口气,可惜了一只这么大的鸟儿,小福子还没玩够呢。他让老伴烧了点水,把僵死的鸟烫了水,脱了毛,去了内脏,炖了一碗汤。原本是想给孟姜女补身子的,孟姜女不吃,硬要留给小福子吃,小福子开心地连汤带肉一起吃了下去。

半夜,孟姜女被小福子的呻吟声所吵醒,她伸手在黑暗中摸了摸小福子的身子,发现小福子正发着热呢,嘴里发出急促的呼吸声。孟姜女马上坐起身子,点亮了油灯,她摸摸小福子的额头,不好,小福子热得烫手!

她赶紧叫来婆婆和老汉,她从来没有见过小娃生病,自然是急得团团转。婆婆拿来湿布,贴在小福子脑门给他降温,灯光下,小福子的脸蛋热得通红,嘴唇又红又干,孟姜女赶紧给他喂了些水。小福子迷糊着,抓住孟姜女的手喊着:“娘亲,娘亲,小鸟好玩,陪我一起玩!”两滴豆大的泪水从孟姜女的腮边滴落,掉在小福子滚烫的手上,小福子又说:“娘亲,是不是下雨了,娘亲带我去看彩虹桥好不好?”孟姜女紧紧拉着小福子的小手,对小福子说:“嗯,小福子,等你病好了,娘亲就带你去看彩虹桥。”在一旁的小福子爷爷、奶奶看着这番情景,眼里闪烁着久违的泪花。

小福子的发热病一直没有退下去,只是有时候热得滚烫,有时候平稳一点,这持续的发热急得小福子的爷爷、奶奶团团转,他们煎了一些草药汤喂给小福子喝,喝下后不久小福子便一身冒汗,体温暂时降了一些,但是,不过一个时辰,体温又升了上来,小福子的口中还喊着头疼。

孟姜女虽没有见过小娃生病,但是见这番情景,却明白小福子这病应该不轻。更糟糕的是,第二天傍晚,小福子的爷爷、奶奶也纷纷开始发热起病,村子四周的邻居也有好几个老人和小孩发热起病,这热病一起便难退去。又过了一天,小福子和他爷爷奶奶的热还没有退尽,村里却传来消息,两个年迈的老人没有熬过高热,死了。村里生病的人一天比一天人数增多,以老人和小孩为主,但也有几个年轻人也病倒了,这可急坏了村长,生病发热本是寻常病,平时小孩老人也隔三岔五会染病,但是,像这次村子里十几个人一起生病,那还是近几十年来第一次发生。老村长匆忙去邻村请来了个江湖郎中,那郎中把了把各人的脉,便说是他们中了邪气,说村里一定有什么妖邪之人,只要把那人捉来,割了那人的脉,病人喝上几口他的血,病方能好转。

村长和村民都急昏了头,都信了郎中的话。村民们想这村子里近来就只有孟姜女是一个外来的人,如果要说这村里有什么妖邪之人,那一定是孟姜女了。老村长情急之下也丧失了判断力,一致同意村民的说法,便命人把孟姜女抓来。

孟姜女被村民团团围住,他们气愤地咒骂她是个妖邪之人,长着一副好看的相貌,定是哪一方妖孽转世,来祸害这里百姓的。小福子的爷爷和奶奶见村里人要把孟姜女带走,来不及和他们作任何解释,老汉便拖着带病的身子,跟在孟姜女后面,他向村民们解释,孟姜女是个善良的、知情达理的女子,定不会是她害了大家。村民们不信老汉的话,说老汉自己都被邪气熏病了,还胆敢袒护孟姜女,谁再袒护她,将和她一并处置。

孟姜女被推推搡搡带到了村里的议事场,几个村民手里拿着锋利的菜刀、柴刀,一副马上要把孟姜女肢解的样子。孟姜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卷进这一场集体的病情中,好不容易在小福子家把头伤养得差不多,却又马上要沦为村民刀下的“妖邪之人”,她怎么辩护,村民也不听,只是相信郎中的话,割了孟姜女的脉,取了她的鲜血去拯救家人。

孟姜女想如果自己的血真能拯救村里的百姓,她真想闭上双眼,任凭村民们割取她的血液,直到把血液流尽。然而,孟姜女怎么能承认自己是妖邪之人,自己从小知书识礼,父亲、母亲言传身教,从小到大都按礼仪做事,不敢有违公德,为何就被诬陷成“妖邪之人”呢!她不甘心!让她不甘心的还有远在天边的范郎,几千里送寒衣路都走过来了,自己怎么可能倒在半途的小村里,范郎一定苦苦等着有人给他送严冬的寒衣。她想起和范郎在荷花池边的巧遇,她想起了与范郎相别时的句句诺言,她想起这送衣途中一次次被她征服的磨难,她告诉自己,这一次也不能放弃,她努力地挣扎着,想办法逃出当下的厄运。

村民的怨气越来越高涨,呼喊着要快点取了孟姜女的血去拯救家人。村子里一下病倒十几人,如果每个人取半碗血,那孟姜女的血岂不是将被取尽。如果这样,她将必死无疑。可是,她不能死,没有把寒衣送到范郎手上,她不能死!她让自己安静下来,开始细细寻思在范郎家中看过的药书,她努力搜寻着模糊的记忆,终于想起了一点什么!就在此时一个情绪激动的村民正要把刀架在孟姜女的手腕上取血!

“慢着,你们且听我说!”孟姜女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大喊一声。躁动的人群听她这么一喊,都安静了下来。

“给我五天时间,如果我无法治好村民们的病,你们再来取我血液,要我性命如何?”孟姜女说着,情绪异常激动,眼睛里闪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泪花。

“谁信你,五天!五天,我的孩子的命都没有了!”一个满脸怒气的男子挥舞着手中的刀,硬是不同意。

孟姜女只好跪倒在老村长面前:“老村长,我孟姜女乃是良家女子,我远离家乡途经此地,只是为了给我夫君送寒衣,您想想,我这样一个重情重义之人,怎么会是一个妖邪之人?我读过医书,方才我自己琢磨,突然想起,医书中曾经提到过有一种特别的戾病,此病发病急骤,病情危笃,传染性极强,症状和此次村民得的病症非常相似,请容许我写下我记得的药方,给村民们服用,如果没有疗效,你们再来索要我的性命,我也无怨无悔!”

老村长看看情绪激动的村民,再看看这样一个端庄、眉清目秀的孟姜女,又揣摩着孟姜女刚才说的话,觉得会不会是自己和村民错怪这个女子了。

老村长顿了顿,对着大伙儿说:“此女子确实不像妖邪之人,我们就信她一次,若是三日之后,村民的病情没有起色,再拿她的命也不迟。”其余村民也都纷纷点头,就连刚才那个情绪激动的男子也放下了手中的菜刀。

孟姜女起身,叮嘱各位村民回去以后要给病人多喝水,不要和病人亲近,病人用过的碗筷要用开水烫洗并分开使用。儿子生病了,家人乃至母亲都不能与其同住一床,妻子生病了,丈夫也不能和妻子同卧一床,一定要把生病的人单独安置,在给病人护理和送餐、喂药的时候,要在鼻嘴处掩一层薄布,防止病气互通。村民们听着孟姜女的话,顿时觉得有理有据,便都点头表示愿意听从建议。孟姜女让他们先回家,安顿和安抚好家里的病人,她定会连夜找到药材,赶制出治病的汤药,及时送给村民们服用。

村民们走后,孟姜女让村长协助她配制药材,她努力把自己脑子中记忆的药书里的药方一个不漏地记录下来,用一枝条,写在地上:麻黄5分、椒5分、乌头3分、细辛、术、防风、桔梗、桂、干姜各1份。老村长看了孟姜女写下来药方,椒、细辛、桔梗、桂和干姜都有现成的,只是缺了麻黄、乌头、白术和防风四味。他差人连夜骑了快马,赶往莒县药铺,把这四味药材买回来,然后在村子中央架起两口大锅,连夜熬制汤药。

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一碗碗浓浓的汤药熬制好了,村长让每家每户有病人的先来取汤药。孟姜女赶紧让小福子的爷爷打了三碗回去,每人一碗先喝下,小娃药量减半。孟姜女又用熬过一遍的药渣,熬了第二遍,然后请村里的村民都来喝上一碗,用于预防戾气,排毒护体。村民们也都听话照做了。

有了汤药,村民们的心里便安定了许多,但是汤药并没有那么快起作用,一部分的病人体温还是不稳定,一部分人喝下汤药出了一身汗后高热症状得到一定的缓解,这让大家有了一些信心。孟姜女和老村长以及几个热心的村民一直忙碌到天亮,村长让孟姜女回去休息,安排其他几个人来轮换熬药, 孟姜女不肯,她说,她若没有治好村民的病,她就愿意一直待在这里。村民拿来了薄褥子,孟姜女就在锅炉旁打起盹来,秋风渐凉,清晨的凉风吹得孟姜女有些头晕,她才想起自己的头部伤还没有完全愈合。但是,她依然守在药炉前,守护着一炉炉的汤药。

村民们每隔两个时辰来取一次汤药,病人喝头汤,非病人喝尾汤,三天下来,病情得到了明显的控制,之前垂危的人也都缓过来了,脸上开始有了血色,呼吸正常,开始能正常饮食。小福子和爷爷、奶奶也好起来了,小福子一有精神,就跑来找孟姜女 ,吵着要和“娘亲”一起熬药,孟姜女不让,劝他乖乖回家休息,按时喝娘亲熬制的汤药,等病完全好了,再和娘亲一起玩。

村民的病情有了缓解,孟姜女开始关注病因,经过了解,最早的情形是村里的家禽出了问题,很多家禽纷纷死去,家禽得瘟病是常有的事,村民们没有放在心里,通常都是把死了的家禽煮着吃。往常可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因为家禽的病是不会传给人的。孟姜女听后,便立刻让老村长通知村民,一律不吃死了的家禽,如果再有死家禽,一定要加以深埋,切不可食用。村民开始不相信,因为他们向来吃死家禽都没有吃出病来,但是,经过孟姜女苦口婆心的良言相劝,终于把他们说通了。

孟姜女告诉村民,医书上有记载,有一种戾气,既可以致病家禽,也可以致病人类,在某种情况下,也会通过家禽传给人类,在这种情况下,人要是食用了病死的家禽,就非常容易染病。她突然想起小福子和那只小鸟的情形,便推断出那只鸟也应该是得了病的鸟,就因为得病,它才飞不动,才会被小福子的爷爷抓住,并且第二天就死掉了。小福子不仅玩了那只鸟还吃了那只鸟炖的汤,所以他第一个染病。村里的其他病人,也都有类似的情形,要么接触过生病的家禽,要么食用了病死的家禽,从而导致集体发病。

大家虽是第一次听说这么离奇的事情,但是感觉孟姜女说得比那江湖郎中更有道理,更要紧的是孟姜女熬制的汤药,确实控制住了病情,之前死去的两个老人,主要是因为年老体衰,没有度过发病的高峰期。在汤药的控制下,戾气得到了有效控制,加上孟姜女让未病的人也服用汤药,所以全村的戾病得到有效控制,再无新发病人。

五天后,村民们又一次围在孟姜女的周围,孟姜女一连熬了几夜,虽看上去满眼疲惫,但是她的精神却很饱满,她问村民:“大家还想喝我的血,还想拿我的命吗?”村民们纷纷惭愧地摇头,说对不住孟姜女,后悔当初听信江湖骗子郎中的话,错把善良的孟姜女当作妖邪之人。他们的家人日渐好转,有些已经痊愈,那些痊愈的人,都来感谢孟姜女的救命之恩,把孟姜女称作“孟仙女”。

孟姜女治好戾病的消息一下子传开了,方圆十里的村子都来讨要药方,原来,这个村子并不是第一个爆发戾病的村子,其它几个村子更加严峻,有些村子每天都会死人。孟姜女毫不吝啬地把药方写在木板上,让村民按照此方配药,把熬药的时间,分量都讲明白。并叮嘱村民,病人喝头汤,未病的人喝尾汤,治疗和预防一起进行会更加有效。

孟姜女也没有想到,在范郎家中的那些时日,为了给范母治眼病,自己浏览了一卷又一卷的药书,没想到那些无意的浏览却在日后一次次派上了用场。

隔壁的村子用了药方后,病情也得到了缓解,一时间,孟姜女成了远近知名的“孟仙女”。

随着这次席卷莒县周围各村的戾病得以缓解,孟姜女的头伤也好了许多,她尝试着几次骑马,都能正常上下。

小福子却更加喜欢粘着“娘亲”了,他的病好了以后,瘦了一大圈,但是却还一样机灵,他总是嚷着孟姜女带他去看彩虹桥。小福子的爷爷、奶奶一如既往地对孟姜女热情体贴,孟姜女被诬陷的时候,小福子的爷爷拼死也要护住孟姜女的性命,这让孟姜女觉得自己真的把他们当女儿一样疼爱着。

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这份送寒衣途中遇上的真情,让她心潮澎湃,百感交集,人间有情,人间有爱,此情此爱犹如一股股温暖的洪流,激荡在孟姜女的内心。她喜欢小福子喊她娘亲,她更加喜欢两位老人如慈父、慈母般的笑容,她真想在这个村子,在这个家待下去,陪伴着小福子,陪伴两位善良、慈祥、仁爱的老人。可是,她放不下心中的执念,她放不下范郎,她和他之间,似乎在今生注定还有一程路要相伴相候,一股力量时常催使着她重拾初心,重新上路。

眼前的一切,她只能忍痛割舍,可爱的小福子,娘亲无法再疼爱你,企望会有来日,我寻得你的爹爹,我定带他来看你,让你喊他爹爹,让他带你去看星星,去看彩虹桥,让他带你去捉鸟,让他牵着你的小手,在田野欢呼徜徉,对着晨光微笑,对着落日歌唱,让他教你读书,教你做人,教你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

小福子的爷爷和奶奶见孟姜女去意难留,心意已决,便不强留她。相遇相识相知都是缘分,能和孟姜女这样执著坚贞的女子有过这样一段情缘,便也是人生的一大庆幸。只是可怜的小福子,好不容易有一个“娘亲”,却要离他而去,孟姜女走后,他就再一次失去娘亲,未来的日子可不知要如何同他解释。

孟姜女无法直面与小福子的别离,她在离开的前一天告诉小福子,娘亲要去远方找爹爹,若是找到爹爹,再回来陪小福子玩。第二天,孟姜女躲过小福子,她跪谢小福子的爷爷、奶奶这段时间对她的关心与照料,是他们给了她第二次的生命,大恩大德此生恐无以回报,孟姜女定将他们牢记心头,待到来生,再来回报他们的恩德。

孟姜女满载着村民们的情义,告别了莒县城外的这座小村。秋风萧瑟,村口的大树下,孟姜女的马蹄掠过,卷起一阵风尘,树叶纷纷飞落,诉说着一场又一场痛彻人心的分离。孟姜女挥动马鞭,策马北上,她的眼中噙着泪水,这泪水饱含着分离的苦楚与不舍,再见了,小福子,再见了,善良的老人!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王冬妮,昵称:妮子,福建省长汀人,现居广州。创作了爱在汀州三部曲,即《我在长汀等你》、《汀州小城》和《汀州之恋》,乡情散文《最初的村庄》等作品深受广大读者喜爱与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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