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哲人曾说:人有三命:一为父母所生之命,二为师造之命,三为自立之命。认真想想,非常深刻。
此生伴随我们成长的第一引路集团当然是父母,第二集团无疑是我们的老师们。老师们是更重要阶段的引路集团。有了他们的引领与尽心和努力传导,我们才能走得更远、走得更好……。
我们快到60岁的退休年龄,而我们的老师们已逐步步入耄耋,甚至有的已远离我们而去。回忆一生的成长进步及改革开放转折中的一些经历,总想写一点纪念他们的文字。
我们现在60岁左右的一代人,成长过程真的经历有许多现代人不可理解的奇怪历程。拿我来说,家庭是一个平民世家,经历过长辈们“不望儿做官座府,只望儿背得起一百四五”的平民式落后的教育期盼。“读一点书,认得到钱,算得来账,不被别人麻渣”是父母辈的一般愿望。所以,有许多亲戚们连有初中都没毕业就成为劳力的现象,甚至有连小学都没有毕业的。
在这样的环境中,我们走进了学校。走过无法想象的“读书无用论”的政治运动年代。有工人宣传队进入学校,成为学校领导班子成员。每个周还要安排半天外出劳动,还嫌学工、学农不够。懵懂阶段,小学升初中不用考试。靠填自愿,然后学校根据个人表现推荐升学。所以,小学要争取加入“红小兵”,不是少先队。中学要争取加入“红卫兵”,不是共青团。在此时期上学,小学在农忙时要放“农忙假”,学校会组织我们居民学生去向农村送肥,积肥、收麦。采摘野生草叶堆在水田积肥称为“打秧青”。读书、学习,就像游戏一样,没有压力。我小学的班主任老师是邻居的长辈、语文老师赵菊芬(据说曾任德耀小学校长)。他的课我们不敢调皮。见到她的时候,我一直习惯地保持立正姿势,被表扬整个小学的五年。算术课,那时不叫数学。经常在课堂上说话,做小动作。考试常常不及格。算术老师王广明经常叫我站在讲台边听课。可是,他转身写黑板,我便逗同学们笑。被叫到教室外的窗口听课。课后被叫到老师办公室训话。去的次数多了,成了“老油条”,老师已无话可说,直接不理我了。再叫我去,我干脆不去了,他也不管不问了。我捣蛋得老师也没有办法了。可以想象老师们对我是多么伤脑筋,考试成绩有50-60分。三年级后换了我表叔曾继湘(据说曾经是几个学校的校长)做算术老师。大概此时工人宣传队就进入学校领导班子。可敬的老师们采用了一个奇妙的方法,任命我作为全班劳动委员。组织劳动工具,带头劳动,知道我父亲管理工程建设方便借用测量工具等等,简直是一个软索套老虎的办法。让我不好意思调皮了。慢慢地就静下来学习了,就可以考65-70分左右成绩了。思想上也随着转变,喜欢去做一些公益事。比如修理课桌、凳子,申请参加学习义务理发被安排参加城关一小“五七粉笔厂”等等。1976年靠填志愿和推荐进入初中,就在原城关一小的“戴帽子”初中上一年级(后来说学籍上算是古蔺五中)。曾继湘老师继续做我们数学老师。语文老师换成了川北口音谢朝娅老师。这个谢老师教育学运用得非常好,妙招频出,与我们全班学生结下更加深厚的情谊。她接手后的妙招:一是很久没有任命班干部、小组长,什么事情亲自管理安排。通过对我们小学阶段班主任、老师的谈话了解,和对学生们的活动观察,分清哪些是娃娃头目,大概两个月后才开始组建班干部、小组长。一次性就扭住了学生管理的纽带和凝聚点。二是把我们家住在附近地方的编成课外学习小组,集中做作业,必须相互辅导,兼学习毛主席五篇哲学著作。她还抽时间巡回检查。课内、课外一起管理起来。三是自己还做一些艺术化小馒头送给同学品尝,拉近与学生的情谊。四是常常邀请学生到她家中去玩,和她的孩子一起玩耍。真的就像一位老师妈妈,把学生们都视为自己的特殊孩子。初一(一)班这一年,大家又愉快,又活泼,学习上进。经历了伟大领袖逝世、粉碎四人帮、英明领袖华主席上任这些惊心动魄的历史时期,参加了相关沉痛悼念、庆祝、游行、批斗、社会整顿清算打砸抢等活动。任何群众游行及卫生、劳动活动,全班同学齐心合力,闻风而动。谢老师带一个信,我们都会努力把事情尽心办好,让老师放心。谢老师不仅非常放心,也很自豪,经常表扬我们。反过来学生们当然很自信和主动。学习进步自然而然。有一次,谢老师找我谈话了,她轻言细语地说;观察你也都是一个有号召力的娃娃头目,都做得不错,就是学习成绩还差一个距离。怎么办呢?……,我无语。老师停了一会说,准备跟你调一个座位。到成绩好的同学中间去坐。一不许影响别人,二要认真学习,下课多问同学。说同学给同学讲解是最好的辅导方法。第二天就给我调换了座位。俗语说:男服先生,女服嫁。我就真的莫名其妙地用心学习了。两个月后,谢老师又给我讲。有几个同学上课爱讲话,调你去坐中间位置,把他们隔开。我得到老师更进一步的信任,更加自信,似乎真正就走上学习的正轨。由此,开始“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的认真学习历程。进入初中二年级,解除“戴帽子”四个初中班,三个班归入古蔺五中,一个班归入古蔺中学即“蔺中”。据说学校经过讨论推荐,把最调皮,最齐心、长期考试第一名的我们一班,整班转入当时声誉最好、初二能够开设英语课的蔺中学习,成为蔺中初二(四)班。似乎是给你一个好班,尽量不能丢掉城关一小的教学荣誉一样。。当时到蔺中学校发现没有围墙,我们报道走的是水务局门口对下去的石板路,现在是教师宿舍中间去。因为教室是河排教室,上学走的是现在围墙外农业灌溉堰沟边的大路。每人要自带的单凳子,每天夜晚需要自己去找地方寄放。这是当时蔺中的真实情况。由于我们都居住古蔺县城百货公司以上的上街部分。到了一个离家很远,而且陌生的学习环境,开始很不适应。多次放学在下桥遇到谢老师下班回公安局家中,开始师生亲热欢愉。在次,则相见含泪不舍。后来,有人发现谢老师看见曾经的学生放学,含泪扭头奔往小路,避开自己的学生,充满与同学们揪心难舍之情。这一情景,铭刻在每一个同学的心中。牵动心弦几十年。或许谢老师对我们这个班,是她一生中特别用心、走心一个班,我们这个班也对老师特别有感应。也或许是改革开放之初,师生都处于兴奋和转折适应时期吧!在从新探索定位自己的实际中,我们结下一年的师生情谊,一生的不了情谊。我们到了初二、初三、中专学习以及工作阶段。都喜欢到谢老师家汇报学习情况。和兄弟弟妹妹们一起耍玩。喜欢把自己的成绩和迷茫,希望和方向与谢老师讨论,寻求指导、鼓励和慰籍。以至10年后,结集到谢老师家中纪念。35年、40年后,谢老师在成都或北京回古蔺,仍然有较多学生聚集在一起,陪老师吃饭、聊天、唱歌、游山。向谢老师汇报自己的人生与不幸,甚至有同学前往北京都要讨论和探望谢老师。如此师生情深,当属奇特。谢老师与同学们都引以为人生欣慰。有一个下雨的傍晚,我发现移居北京的谢老师刚到古蔺,在街道行走,便直接接她到家中居住了此行的大概三、四天。后来帮助谢老师办理一些家庭事务。老师在我们心中,就是自己至亲的亲人。古蔺中学接到公共推荐而来我们这个初二(四)班,也组织了优势的老师班子。语文老师朱家祥、数学老师赖启尧都是很有美誉的好老师。英语老师周良兰、物理老师苟同燃、农业基础知识老师赖定国老师,音乐图画老师熊开科、体育老师王礼发是全年级上课。初二这一年,我们认真学习,但中午、下午放学需要步行很远,才能回到大家居住在上街,一路上打闹成疯,远途捡甩扫把打梧桐果等等,被学校老师们传为一群怪异、捣蛋的学生。劳动课基本是筛煤灰平整操场。蔺中的初二年级是1977-1978年,高考恢复了。我们也经历“上红梁”劳动。看着学长们考上大学、中专。学校教育管理方向正在结束文化大革命的教育体制,朝着正规化初中教育方向转化。也许有进入陌生学习环境的关系,又有新知识内容的吸引,老师们尽力讲解,学生们认真学习钻研。没有初中《平面几何》教材,由石印社印制。每周一次的周末夜市,都有新书出售。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反复被再版,大家争相购买。盛传“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永恒真理。第一学期末举行盛大的学习表彰奖励大会。我被有幸列入奖励对象之一,奖励印有红色娘子军图片的硬质学习“文件夹”一个,人生第一次因学习受奖,好不新奇和喜欢!。初三年级是1978-1979年,教学管理正规化,学校按照考试成绩分班。一、二两个班为尖子班,教室被特殊地安排在“河排”教室。与其他四个班级不在一起。我又有幸进入第一班。调整了语文老师为宋国佑、数学老师为邓国刚、化学老师李建、政治老师兼班主任为李素琼。原班同学被分开了。初三的学习非常紧张,老师们尽心教授讲解。我们每半期考试都要重新排名次,可能一班的同学会去二班,二班的同学会进入一班。虽然二个班老师都是一样的。但竞争向上的意识在同学中慢慢升腾。每节课,开讲就集中尽力地听着、思考着。下课松弛十分钟。整齐离开教室,休息一会,未拉铃就回到座位了。有的直接不离开教室。我们到了后期,半天时间放学,相互问的是:“你出去过没有?”。数学作业可能一天做下来就是十多篇纸。同学们还找一些难题来研究。最记得邓国刚老师的作业批改,一篇一个粗大、漂亮的隆重红勾。还附有“加油!”“加油”的鼓励语批注。让我们心里激动不已。真是师生齐心努力,追赶“文革”失去的学习时光。初中快毕业填报升学考试志愿,邓国刚老师在自习课上批改作业时,自言自语地动员分析:“高考恢复才两年,不知道政策会不会变。填中专的,如果考不起,我们蔺中不会拒收你们尖子班的学生”。“考上中专的,三年毕业就是国家干部。如政策不变,必然会有继续学习深造的机会”。“如果政策变化,已经可以工作了”。推心置腹的话语,促成了全班20个初中毕业的中专生应运而出。我作为其中之一,就进入现重庆市合川区的四川省水产学校。记得考到中专学校报到前,遇到四川蒲江县的苟同燃老师来古蔺上班的第一天晚上,我们几个学生去看他。他很深情地说;“在古蔺工作八年了”!学着样板戏的语调唱起了样板戏中小常宝“八年了,别提他”。洗好杯子,打开古蔺大曲。和我们几个学生破戒地小饮了一杯……。我成为家族及母档亲族中第一个考上学校的人。随后带动引领弟妹们努力学习,逐步赶着步伐考上中专、大学多人。考上中专后,有一个我小学孙姓女同学直接找我母亲开玩笑说,你家老大都考上了吗?我知道常常考不及格的,是不是抄别人的哟?……哎!我无言以对,真的让人不敢相信,我是在老师们的调教下,一步一步变好起来了。由于是改革转折时代的关系,我们没有学到更高的学历。但我们真正得到了师造之功的巨大引领。曾继湘老师是大村小学、古蔺民中校长,后教师进修校校长、县政协副主席。邓国刚老师成为古蔺中学副校长、县政协副主席(现居成都)。苟同燃老师调回家乡成为浦江县一中副校长(现居浦江),李建老师调回家乡成为自贡市29中学校长(现居成都)。八年的小学、初中学习,有幸是五个校长,两任县政协副主席亲自任课的学生。
1979年下期,我未满15岁,带着一无所知的陌生、茫然,我们来到原四川省合川县(现重庆市合川区)的四川省水产学校学习。
这个学校管理非常正规,三年中都像高中一样,早晚自习,上下午正规上课。老师们化学类老师穿蓝色大褂,其他老师,包括语文老师都穿医院医生的白大褂上课。很像科研机构或医疗机构。生活上第一年每天一顿“包谷粑”(干包谷磨粉发酵),还要每个班一块蔬菜地,劳动课分头去栽植、管理一些蔬菜,伙食团每人有一个小饭盅蒸饭,按号取食,分桌位吃饭。我的桌位上是高一个年级的同学。一年后才开始卖饭菜票,打饭菜吃。第一学年,狂补高中数理化生内容。我们记得数学入学考试老师出四道题,三个班仅2个人及格,零分一串串。老师的威风就树立起来了。逐步开始专业知识学习时,我们才知道很多课程没有教科书。铅印或者直接笔记抄写。每期后半段,钢笔在手指头上都磨出了黑黑的硬茧。生物老师把生物雌雄同体还是异体,自体授精还是异体授精,体内授精还是体外授精,每天在课堂念道,念成为我们男女同学由害羞到都不避讳的客观科学升华,是必须相互学习思辨讨论的内容。真的佩服学校的教学要求,实验课特别多,几乎每一节理论课后就有一节实验课,甚至直接在实验室连续上课。生物课讲到的必须看到,化学讲到的必须做到。比如解剖蛔虫、蚯蚓,两个人一条;虾子游泳脚、步脚必须粘贴,解剖、画图上缴作业。我们今天感叹:老师们怎么去收集的这些实验物资,比如蛔虫,有两大缸。鱼类寄大型生虫——“鱼怪”有足足一洗脸盆子,还有那么多的藻类标本。各种鱼类标本横竖周围陈列摆满一间大教室,还有一个满是浸泡缸的储备室。鱼类学老师经常在这里搞着研究。经常见到他们发表的论文。我和一位同学曾经被抽去,将一条甲醛浸泡的白鲢肌肉全部精心剃掉,保留所有骨骼,制作为标本参加地区科技展览。我们自己编写的鱼类分类检索表还历历在目。老师把各种水生生物,如很多的如蓝绿裸金黄硅甲(隐)七大门类藻类植物,常见数百种基本都捞到实物,让我们两人一组在显微镜下自己看到,用自制头发指针指着,老师验收,然后画图上缴作业。董老师还单独为我们古蔺学生兴趣小组示范和教授人工珍珠养殖的手术操作技术。化学实验必也是两个人一组,必须做出来。有的做不出来,只有去请问不爱说话的分析大师周学思老师,设法排除干扰。鱼病老师为了让我们看到许多显微镜下的病原体,还亲自去钓鱼,寻找活体病鱼,取其活体标本给我们上实验课。微生物学老师曾经教会我们革兰氏阴性、革兰氏阳性细菌染色分类,在无菌实验室,制作鱼类灭活疫苗及自验血型等等。曾经代表国民政府接收日本昆山养殖场、号称四川水产第一人的养殖学石顺朋老师打乱教材顺序,按照生产季节,讲完课程参加生产教学实习,配药、打针,刺激发情产卵。孵化监管。四大家鱼鱼苗要求体长一点五厘米的水花阶段,就要能够分别品种。拉网锻炼鱼苗,密集锻炼鱼苗。捕捞课老师从纤维材料性能,如何制作简单装配渔网,如何设计大型渔网的受力、材料计算、配备拖船,有一些部分还涉及了风洞试验确定基数,悬索桥理论计算受力。如何划船、捕鱼操作实习考试。工程课老师课堂讲课,带领实地测量,画图,作鱼池及小型水库、渠道工程设计。原来我们的学校实验楼各个实验室,还有一支单独编制实验员的队伍。实习渔场有一个150亩左右小型水库和一百亩左右的50多个鱼池,从事人工繁殖、鱼苗培育生产科研,以及指导学生捕捞实习的工人队伍。我们甚至听说,老师们有的从不同的地方回来恢复工作,有的是右派,什么嫌凝等等。是他们在拨乱反正、改革开放初爆发的工作热情,在没有教学大纲和教学要求的情况下,自觉不自觉地倾诉出一生的智慧,造就了我们这批奇怪的中专学生。后来我们发现,有一些课程内容。比如《淡水捕捞》涵盖制作渔网及其材料预算与分类、应用,及操作渔船。不是淡水生物学的《水生微生物学》他涵盖细菌分类染色、鱼类疫苗制作与应用。这些课程,后来的大学也没有开设了。我们学习后期发现,教学的全国统一教材逐步有了。许多就是我们的任课老师编写的,比如:水生生物学有我们的董存有老师、养殖学有石顺朋老师、鱼病学有周祖清老师参编;水化学是我们陈远威老师,捕捞学是我们付成仁华侨老师独立编写。石老师还编辑了全国家鱼人工繁殖论文选。当时的中专学校教师职称只能允许评到讲师。是他们严格的教学要求,教育出的学生。造就了八十年代后四川渔业大发展一定时期的技术支撑。当我们毕业工作几年后,发现老师们部分被一些大学调走,去评定教授职称去了。有水化学陈远威老师后来是水产学校副校长、灌水校校长,什么课都可以上的陈昌其老师后来是西南大学水产系副主任。在此,我由衷地致敬我水产专业的老师们。感谢你们的倾情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