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看看秋天。
岁月倏忽,走着走着,已是秋天。
相比南方的温吞,北方的秋总是来得更爽利一些。秋云做前奏,引来了云阔天高的好天气;秋风携着秋雨,驱散了沉闷的暑气;某天一叶梧桐在眼前飘落,是秋天了。
但这一叶梧桐落得很是寂寞,因为几乎没有人在意它,它看着人们匆匆走过,一声“秋”的叹息淹没在车潮人海里。
林清玄说,“我们知道秋天的来临,竟不再是从满地的落叶,而是市场上的蟹黄,是电视、报纸上暖气与毛毡的广告,使我在秋天临窗北望的时候,有着一种伤感的心情。”
以前,人们依照自然的节序劳作生活,对于每一片叶子的变化都格外敏感;今天,人们依照日历安排生活,日历却似计时器,只冷漠地提醒着某一项工作的截止日期或是某一个营销节日,却无力链接更广阔的自然的微翕。
但幸好尚是早秋,总是可以慢一点,停一下。不要埋头于匆忙的生活,不要让自己困于一室之中,像一朵云一样,在天南海北的秋天里自在漂流吧:走到城市里,走到山野间,走到远方去,用身心去感受秋,秋的味道,秋的色彩,秋的气息……
总之,不要辜负了秋天的盛情啊。
一位朋友说,来北京多年,对于秋天的印象除了开车时偶然遇到的几棵银杏,却并没有其他的了。不禁觉得怅然:有多少生活在这城市中的人,终日奔波,却错过了近在眼前的秋色呢?
若春夏太匆匆,就在秋天出去走走吧,不拘是哪条知名的路,或是哪个知名的园子。就去附近的街道,看看它藏着怎样的惊喜。
北方的秋来得直接,来得浓郁,是郁达夫千里万里也要赶来看的秋:“陶然亭的芦花,钓鱼台的柳影,西山的虫唱,玉泉的夜月,潭柘寺的钟声……”每一帧都是最美的定格。
不过,要是在北京的街道,见得最多的,该是杨树、槐树、榆树与椿树,它们大都还保持硬朗的绿色,却也禁不住几番秋雨来袭,慢慢失去水分、染上了金黄。
上海的秋呢?初来总是温温柔柔的,淹没在夏的燥热里。最先感知到秋意的大约是街头随处可见的高大梧桐,细看叶梢,早已有了泛黄的痕迹。
梧桐似乎历来是秋的使者。《梦梁录》中有记载,宋代宫廷,立秋之日会把梧桐移入大殿之内,待时辰一到,太史官便高喊“秋——来——了”,几片梧桐叶子应声而落,由此昭告天下,秋天到了。如今早已没了这样的仪式,不过倒可以带着赏秋的心情,去看看街头的梧桐。
若至苏杭,这时节桂花香该是溢满了街道。以前在杭州,每到桂花香时,就会跟朋友一起去采桂花。提一个花布小篮,寻一颗高高大大的桂花树。将桂花一丛一丛摇下来、摘下来。晾干之后可以做桂花糕,桂花茶,桂花糖藕,把秋天的滋味都吃到了肚子里。
再晚一些可以去杭州西泠桥边,灵隐路上,或者苏州的园林、天平山上,看看那灿若云霞的红枫……
总归,秋天就这么跋山涉水地来到了我们的近旁,去走走吧,看你的身边又有着什么样的秋。
图 | 里尔
如果说城市的秋像是被截取的片段,总让人有些意犹未尽,那山野的秋就是一幅辽阔的长卷,可以让人过足秋天的瘾。
前几日一位摄影师朋友出去拍了北京郊野的秋天。大片的芦苇摇曳着,高远处的浮云游荡着,远山隐现着苍然的轮廓,让人顿觉心胸开阔起来。
想起二冬在《借山而居》中写的,“秋天的阳光照在植物上,有恍若隔世的真实感。”这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大约与对时间的感知有关。
“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那条蜿蜒的山路隔绝了外界的纷扰,山中的日子只随着自然的节奏流淌。花开花落,四季流转,不觉又是一秋,就像是一场幻梦,却又是人人都向往的梦。
想着王维与好友裴迪闲居辋川时,应该也是极爱秋天的。两人游山玩水,写诗唱和,听门外暮蝉,看落日孤烟,从俗世生活中逃离出来,只享受此刻的秋山。
如果时间允许,便在山中人家住上几日吧。或是读读闲书,清除掉心中的焦虑;或是寻花采叶,创作秋天的美学;或是跟农人一起,去采摘最甜美的果实……
晓看秋云,暮听蛩音,云卷云舒,莫不让人心中欢喜。
若去新疆,就去走一走禾木公路,这条被誉为新疆最美的公路,虽然只有49公里,却是通往遗落尘世的童话世界的秘径:清晨,古老的禾木村庄从浓浓的雾霭中醒来,一座座尖顶小木屋透着小小的可爱,远处大片的桦树林像是守卫的哨兵,袅袅炊烟里,谱写下一首牧野田园的诗篇。
若是9月出发,一定去大兴安岭看看。在别的地方的秋还欲语还休时,大兴安岭的秋早已美得淋漓酣畅。绿色的海洋已化作彩色的织锦:黄、橙、红……又与青绿交织成无数的渐变,好像上帝打翻的调色板。
若晚一些出发,可以去看看川西的湖泊与山林,内蒙古额济纳的胡杨林,辽宁关门山的红枫,坝上金色的草原,它们都已经开始在秋的妆点下,显露出最美的容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