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样年华

张华梅

对于年华,不同的年龄阶段有不同的感悟,二十岁时是花样年华,四十岁时就觉得自己是草样年华。花和草并没有谁优谁劣,只是不同的经历,不同的心境才有不一样的人生感受。花并不比草高贵,草也并不比花卑微,所谓的高贵与卑微对于普通人来说,不是区分年华的标志,只是主观性很强的内心感受,是一种对自己过往人生的总结与判断。

草样年华,得有草的顽强生命力。花可以不开,草却不能不生长,从春天大地解冻开始,草就在不停地生长,这是维持生命的基本形式。草由于太普通而容易被人忽略,这也是正常事情,就如亿万普通人,也没几个被人记住,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也有精彩的人生。草的基本形态是有草根和草叶,草根深植在大地内部,为的是吸收营养,以维持自己的生命,而草叶就是展现给世界的草的容颜,不管丑美,总是要有一个具象的形态。四十岁的草样年华,并不是说到了四十岁才变成了草,而是到了四十岁才有的认知,草当然是从小生长,从小小的嫩芽,长到如今的样子,或许真的太普通,但却很真实。

草样年华,无须承担重大的使命,只要做好自己即可。草多柔顺,有着逆来顺受的品德,这可不是什么贬义词,这是适应环境的最好生存状态。人也如此,历史上太多的顺民,有人瞧不起,认为这是甘于现状不思进取的表现,是不敢与权贵作斗争的胆小鬼。的确,人们尊崇英雄,但真正的英雄又有几人。后人审读历史,一些揭竿而起的农民起义,起义的首领最后又变成压迫人民的人,这在推动历史的进程中的确起到了积极作用,但仍然改变不了他们自私自利的本质。而普通小草,只求安安稳稳活一生,纵然胸无大志不值得颂扬,但也无须贬斥得一文不值,最起码他们没有伤害到别人。

秋冬之际,衰草遍野,就像大地枯黄的头发,在寒风里摇来摆去,此时真渴望一把野火烧来,不是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么。一个草样年华的人,看到遍野枯草,可能会有更多的感慨,这感慨不是来自于季节的压力,不是来自于时间的流逝,而是来自于生命本身。面对寒风里的草,就像面对一群白发苍苍的老者,满怀崇敬之情,但也有丝丝遗憾与不安,这不可逆的生命进程,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但也都是残忍的。与一岁一枯荣的小草比起来,人只有一辈子,而就是这短短一辈子,想要做个平平安安的普通人,也不是一件容易事,也会留下许多不可弥补的遗憾。

很多草都会开花,开各种颜色各种形态的美丽花朵,就像普通人也有自己年轻时的精彩。精彩短暂,平庸长随,草样年华里要有小草的心态,不求被人关注,不怕被人忽视,只要自己生长得舒展,只要有清新的空气和甘甜的雨露,就是最好的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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