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刻创作:所谓“章法”就是让印面文字成一家人

篆刻最终是为了反映篆刻爱好者的生活以及思想感情,生活中的各种感知,想法,日常的思维所得,都可以反映在作品中,但创作过程中,又不是所有的所想所思集成的文字都可以随意刻入印中,原因很清楚,就是篆刻艺术的特殊性,而其中最突出的一个问题就是章法问题。

其实,今天要说的就是一句话,确定入印的文字,一定要进行安排之后再入印,安排的方法倒在其次。这句话看似废话,其实新人必须要记住的一句话。

我们想要刻入印章的文字,或者是来源于我们的日常生活及所思所想,或者是来源于朋友的请托,或者是商业的应酬,这些字的繁简疏密结构并不见得恰恰适合刻于印章之内,比如著名篆刻家赵之谦就曾在他刻的“坦甫”一印的边款中写到:“篆不易配,但求其稳,杨龙石法也,丁巳十月冷君记。”

(赵之谦刻“坦甫”)

为啥不好配,从字典上查到这两个字是容易的,难的是这两个字在一方印章中的妥当。坦甫两字均以直画为主,在一方印里如果处置不当,就是一方呆板无趣的印面。赵之谦思之再三也只是“但求其稳”罢了。

吴先声在《敦好堂论印》里说:

章法者,言其成章也。一印之内,少或一二字,多至十数字,体态既殊,形神各别。要必浑然天成,有遇圆成璧、遇方成珪之妙,无龃龉而不合,无臲卼(niè wù)而未安,斯为萦拂有情。但不可过为穿凿、致伤于巧。

不管入印文字是多少字,一二个字也好,十几个字也好,既然是不同的字,当然形态各异,做为篆刻者,必须对它们进行巧妙安排,所谓“遇圆成璧”,“遇方成珪”,也就是结合印面形状进行适应的调整和布局,用以破除像算盘珠一样把字列在印面上的“板滞”感,但同时也不能因为过于安排,导致过于穿凿,过“巧”的问题。

话虽如此,要真正把一方印的多字安排好,实在是一件不易做到的事,吴先声当然也刻印,我们看他的一方多字印:

(吴先声刻“多情怀酒伴余事作诗人”)

论刀法的巧致,这是老到的作品,但章法上仍是“依式填篆”的方法,显然仍是汉印式端正的做法,缺少文人篆刻的趣味。可见篆刻实际创作中章法的安排是件极难的事儿。

由此,对于我们篆刻创作的章法安排需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而章法学习仅仅学一些诸如疏密、穿插、避让、方圆等原则是不行的,很多情况下,学习章法的方法只能是从前人的作品里仔细端详,认真思考,比如:

(汉印“太医丞印”)

“太”字左右两边的两笔为啥没有到底?医字为啥变细了?

(丁敬“梁启心印”)

梁字的水旁为啥过了中线,心字为啥缩到一角?印字的一只爪子为啥处得的那么细巧。

(吴昌硕刻“园丁课兰”)

“丁”字为啥处理成一块白地,而这块白地为何又不放在右侧“园丁”两字的竖中轴线上,偏偏往右移了一些?

(邓石如刻“江流有声,断岸千尺”)

所有的八个字,没有一个是孤立存在的,思考一下,右上角的“江”字与"流”“断”二字的联系方法,“断”字为啥要有一小笔伸入“江”地,而“流”字与江字的联络,与断字的呼应这些细节,看似不经意,实在大有匠心。

章法是入印文字组织结构的方法和原理。每见一方大师作品,脑子里都要思考一下,这些字如果我来安排,会是什么样一个布置方法。因为只有经常进行这样的思考,对于创作才是有益的。

但凡入印文字确定下来之后,创作者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一方印里的文字认真仔细思考,思考这些文字之间的关系,依照他们的疏密繁简字形结构等,排布在印面上,初学者最易犯的毛病是印面所用到的字各自独立,完全没有关系,把选好的字堆到印面上刻出来就算完事。

徐上达在《印法参同.章法类》里说:

“凡在印内字,便要浑如一家人,共派同流,相亲相助,无方圆之不不合,有行列之可观。神到处,但得其元而精已,即擅场者,不能自为主张,知此,而后可以语章法。”

“窃以为字之相集于一印,即如人之相聚于一堂,居左者须令顾右,右右者须令顾左,居中者须令左右相顾;至于居上者,亦须令俯下,居下者,亦须令仰上,是谓有情。得其情,则生气勃勃,失其情,则徒得委形而已。”

原理说起来很简单,就是在实际创作中,印面中的文字,要让他们互相有联系,有关联,而不是独立地存在于印面之中,这才是完整的篆刻作品。

(【老李刻堂】之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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