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若雪 | 世间终有真情在
作者简介：素心若雪，本名李新红，德州市临邑县人，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德州市作协会员，德州市书协会员，专栏作者。一个行走在墨香与文字中的女子，简单自持，心似兰草，在平淡无声的日子里，拿一支素笔写写描描。
DEC. 31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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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桃花源间
Part 1
进入冬天，寒流来了。早上推开窗，下雪了，一片片雪花从天空飘落下来，一朵接着一朵，向无数幼小而不可明状的生命，在苍茫的天地间，颤抖着，沉浮着，荡漾着……。
院子里，树木上，房顶上，都被厚厚的白色包裹着。我伸出双手想接住天空飘落的雪花，一阵刺骨的寒风向我的双手袭来，那冷，瞬间穿透全身，我赶紧缩回双手关好窗户。说实话，对于冬天我是矛盾的，爱冬天雪花的洁白无瑕，晶莹剔透如水晶，更爱雪后那个冰清玉洁的世界……，但是我又讨厌冬的寒冷与残酷……。
Part 2
那是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天，北风呼啸，雪花飞舞，一早我们全家接到大姑去世的消息，而这消息也跟一个人的命运紧紧拴在了一起……
大姑一生生了4个孩子。表姐是第一个出生的，表姐出生后，也不知什么原因，大姑竟多年未孕。为这事，大姑父还和大姑经常吵架，怕大姑给他生不出儿子来，断了他祖上的香火，后来经村里一个老中医给出药方调理，大姑连生了三个儿子，个个相差不到一两岁。
在生下最小的孩子后，大姑的身体已大不如从前，时常感冒咳嗽，后来得了哮喘病。每年冬季犯病厉害，哮喘病复发时，大姑不停的咳嗽，整张脸憋的通红，上气接不上下气，每次犯病大姑都骂自己几句：“我这个不争气的身子骨，啥时候让我死呀，这样活着真是活受罪。”我们劝说大姑去医院做个全方位检查，可大姑总说：“没事，老毛病了，过几天就好了。”
果真每次犯病，大姑都不去医院，在村里乡医那里吃些药片就好了，但是过不长时间还是会犯，反反复复折腾了几年。大姑还是撒手去了。大姑去世时我最小的表弟还不大，具体几岁，我记不清楚了，大表姐18岁，在县城读高三。
Part 3
大姑的去世，对与原本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大姑父一个人既要挣钱养活这几个孩子，还要照管家，根本顾及不过来。懂事的表姐看着为家操劳而日渐消瘦的父亲，还有三个未成年需要照顾的弟弟，她艰难的做了一个选择。
那一夜，表姐未合眼，泪滴湿了枕头。表姐决定主动辍学，回家照顾家及三个弟弟，但表姐也非常清楚，这样的抉择会让她一辈子也走不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一辈子和苦日子打交道，但大表姐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辍学。
为了养活三个弟弟，表姐和姑父开起了豆腐坊，头一天下午，表姐把所有准备做豆腐的黄豆一粒粒挑好，再把挑好的黄豆放在大盆里。天黑之前表姐摸起扁担挂上水桶，到村外的一口井上挑两桶水回来。原本在家附近就有一口井，据说这口井里的水质不好，村外面这口井水质好，喝起来像山泉水，做出来的豆腐不仅颜色白嫩，味道鲜美，而且耐炖。所以，每天磨豆腐的水都要去村外的那口井上去挑。一桶用来清洗黄豆，一桶用来泡黄豆。
次日，外面还漆黑一团，表姐就开始一个人起来把豆子从水里捞出来，加到石磨里，磨成豆浆，放在大铁锅里，准备点火。这时大表姐再把姑父喊起来，豆浆锅也烧开了，接下来的活，点卤水，盛包，揉包，压包，就是姑父的活了。
大表姐接着准备早饭。经过一早上的忙活，白白嫩嫩的豆腐做好了。姑父喝一碗表姐做的地瓜粥，推着豆腐车子穿村卖豆腐去了。表姐再把三个表弟喊起来照顾他们吃饭的吃饭，上学的去上学，就这样，艰苦的日子一过就是多年。那些年表姐在校时那双细皮嫩肉的双手，逢到冬天，就裂开一道道口子，一碰就流血，每年冬天，大表姐五个指头都缠上胶布，手面冻的肿的像小馒头。
这样的日子过得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转眼大表弟高中毕业了，遗憾的是没能考上大学，回村里，在大队上干点跑腿打杂的活。姑父的身体也如一辆只管开而从不保养的车，小病小灾时常找上门来。同年上高一的二表弟和同学打架被老师批评后，主动退学了，后来经表姐介绍，把二表弟送到了镇上干临时工。那时镇一把手是表姐的高中同学，所以这件事很简单就办了，花钱的只有一个读书的小表弟了，日子逐渐有了起色。
Part 4
由于大表弟有点文化再加上情商也高，会处理事情，被本村的红梅看上，从订婚到结婚不到半年的时间，婚后不久，大表弟就当选为村支书。
次年冬天姑父得了伤感后不久去世。
如今，大表弟，二表弟都有了工作，左邻右舍都劝表姐别在一个人干这豆腐房了，该为自己的将来做个打算了，后来不少人给表姐介绍对象，都被表姐拒绝了，说等两个弟弟都结了婚她再考虑自己的事。
姑父走后年数不多，镇上有政策，干临时工满年限的的，通过考试可以转为正式工。就这样二表弟顺理成章的，吃上了公家饭，同年和邻村女孩喜结连理。
后来小表弟考上了大学在城里就业，成家。大表弟，在村里分的新宅基地上盖起了五间新瓦房，前出厦，后挂篼。二表弟也在姑父留下来的老宅基地上起了新瓦房，样式，质量比大表弟盖的还要好。如今三个表弟都有了自己幸福的家庭，也都有了遇事独当一面的能力。这日子总算如了大表姐的心愿，把三个弟弟养大成人，九泉之下的父母可以心安了。
还没等表姐来的急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家里的大表弟，二表弟出声了，谁也不愿意让表姐住他们的新房子。为此我们还找过几个表弟几次，还吵了起来：“没良心的东西，如果不是大表姐如母亲般的付出，也没有你们的今天，如今一个个都出息了，却容不下如母亲般养育你们的姐姐了。”如果表姐不为这个家放弃学业，表姐的前半生会是另一番景象，或许在县城，或许在大城市安家落户，过上了幸福的日子。
其实，表姐不光懂事善良而且人长的也没得说，身材好，模样漂亮，用俺们老家的话说：“那可真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在高中时学习还是班里尖子生。母亲常和我说：“你表姐就是命苦呀，若不是你姑去世的早，若不是为照顾这三个表弟，你表姐早考上名牌大学，去了大省城了，辛苦付出了这么多，却换来他们的无情无意，狼心狗肺，简直是一帮喂不熟的狼，哎！这都是一个的命呀，”说完，母亲总是摸把眼泪。
Part 5
后来，40多岁的表姐，经人介绍了嫁到了省城的一户人家，男方条件还不错，是个做生意的，年龄比表姐大两岁，带着两个男孩。表姐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把自己嫁了出去。隔三差五，我就给表姐通次电话，问她过的可好，两个孩子可否听话，能接受你吗？表姐的回答总是万事大吉，一切都好，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后来再通电话，我劝表姐，自己要个孩子，老了有个依靠，她总是说：“都这个岁数了还要什么孩子呀，不要了，你姐夫有两个孩子，只要我真心对她们，他们也会真心对我好的，再说了你姐夫人不错，对我也很好。”我又劝表姐，你自己存点钱，老了养老用，不然等你老了指望谁，表姐接着说：“不用存钱，两个孩子都不错，再说了，你姐夫从不缺我吃喝，背着你姐夫的事我也干不出来。”我总是生气的说，不听话，以后真遇到什么事了，遭罪的可是你。
表姐的日子过的还算平静幸福。一如既往的为这个家默默付出，从不多言多语，也不从多管闲事，就像是这个家里的保姆而不是女主人。买菜洗衣做饭，家里地板拖的照出人来，孩子们衣服，被褥，都洗的干干净净，姐夫的衬衣、裤子，每次洗完都会用熨斗熨平放好。皮鞋也给擦的铮亮，仿佛要照出人来。这样的日子持续了10多年。
生活又一次狠狠的甩了表姐一记耳光，表姐夫出差途中心脏病突发去世。处理完表姐夫的丧失，这个家也没了表姐的容身之地，从小照顾大的两个儿子，要表姐净身出户，在道德和利益面前，兄弟两个露出了狼的本性。
亲朋好友都支持表姐通过法律解决这个问题，但是表姐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退出这个家。在这个家10多年的时间里，本性善良忠厚的表姐，对孩子，对这个家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融入了浓厚的感情，姐夫生前对她也不错，她不愿意和孩子们撕破脸皮，让九泉之下的姐夫永不瞑目。
表姐没有听任何人的劝说。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搬出表姐夫的家。那一晚，表姐手里提着仅有的两件换洗衣服，在省城的大街上溜达到天亮，眼里无泪，心里无恨，她不恨任何人，她坚信好人定会有好报的。嘴里反复絮叨着那句话：“我是前世欠了这些人的债，今生我是来还债的，如若我是真的来还债的， 那就尽量多还一些， 宁人负我，我不负人。”
Part 6
虽然表姐找了无数个安慰自己的理由，我想表姐的内心深处或许早已是乱箭穿心，表姐内心的伤痛，除了深邃的天空，眨着眼睛的星星，还有街道上闪烁的霓虹灯，或许没有人懂她的痛不欲生。第二天表姐在外面租了一间地下室，在熟人的介绍下，在一家商场做起了保洁员。
后又经人介绍，嫁到我们县城一户人家，男方比表姐大10岁，身体不是太好，儿媳儿子都在政府部门上班，一个孙女上高中，一个孙子上小学。表姐打电话给我说这事，我劝表姐这次你可要慎重，宁缺毋滥，表姐说：“老了还图啥，就是找个伴过日子，”就这样表姐又从省城嫁到了县城。
每天照顾表姐夫，接孙子，帮孩子辅导作业。说也怪，自从表姐嫁过去后，也不知为啥，表姐夫的身体竟然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以前三天两头犯病，不是胸闷就是气短，动不动就去医院。自从和表姐结婚后没有去过一次医院，孩子的学习成绩也从班里的倒第几成了班里的前几名。
表姐虽然没上大学，也算是有点文化，每天把孩子接回来伺候一家人吃过饭，便开始辅导孙子写作业，一家人过的开开心心，其乐融融，表姐整个人也精神起来，气色也红润起来。我也为表姐终于过上像样的日子心里踏实了很多。
一天晚上九点多，我的电话突然想起来，是表姐打来的，我接起电话，是表姐夫，他着急的和我说：“小孙子发烧，你表姐去给孩子上药店买药时出了车祸，现在医院抢救。”我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我挂掉电话赶到医院，还好，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一条腿骨折。
那晚我回到家怎已是深夜12点多了，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回想着表姐坎坷的人生，我的泪止不住的哗哗流。接下来，等待表姐的又是怎样的命运？被扔在医院无人管，还是再一次被赶出家门……我在忐忑不安中等到天亮。
Part 7
一早我买了早餐去医院看望表姐，却发现，表姐夫，表姐夫的孙子，表姐夫的儿子，儿媳都在，儿媳妇正端着碗给表姐喂饭，旁边孙子抚摸着表姐的手不停的说：“奶奶您快点好起来，你不在家没人陪我写作业了，”
不只是被这温馨的一幕感动，还是为表姐终于有了一个好的归宿而感动？此刻，我不争气的双眼里、大颗大颗的滚落着泪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的说：“世间总有真情在。”
愿普天下所有的好人，都有好报！愿普天下所有的好人，都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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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稿：踏浪无痕 编辑：梅傲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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