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病鬼（三首）

前引：近为二竖所苦，病中每念及韩愈《送穷文》，某夜文思忽来，勉强执笔，作《送病鬼》一诗，如下。

送病鬼

穷鬼久不去，病鬼今又来。

本非高明者，何为瞰吾宅？

穷能短人志，病能衰人体。

志短恰知足，体衰多禁忌。

打球无气力，作文无才思。

美酒不能饮，海鲜不能食。

嘴淡心亦苦，唯将药物服。

呜呼二鬼听我语，穷尚可留病不可。

终日昏昏还噩噩，百乐难为闷杀我。

努力床榻挣扎起，勉强作此送病诗。

鬼若有灵须速去，还我康健如常时。

诗成之次日，病仍未好。因念数年前，校书过劳，颈椎受损，必得屡屡转动方感舒服，久而落下痼疾，自转不已。然每生病之时，因服药而终日昏睡，因终日昏睡而得足够休息，脖颈竟康复如常，不复自转。当此之时，无不念及韩愈《落齿》诗中“木雁各有喜”之句，每欲作一诗叙其情事，然皆未能。今趁此《送病鬼》一诗初成之际，想何不一鼓作气，复作一诗，以遂前日之愿？于是提笔凝思，须臾而成《再送病鬼》一诗，如下：

再送病鬼

昔我未病时，终日事几案。

脖颈为之僵，无事自动转。

久而成痼疾，一日转万圈。

今我病风寒，服药随三餐。

鼻塞喉咙痛，声哑不可辨。

药物令人昏，时时成酣眠。

眠足休亦足，脖颈竟不转。

待到病已时，自转复如前。

呜呼！

我病喉疼颈不疼，

我好颈疼喉不疼。

病与不病皆可喜，

不病与病皆可憎。

病与不病间，吾其任诸天。

跋：余本不喜韩愈诗，殆以其平铺直叙，缺乏情韵耳。然身任教席，终日晨钟暮鼓，青灯黄卷，本无奇情逸思，非平铺直叙，何以成诗？故所作此类诗，多效韩愈之以文为诗，岂非苏轼所谓”我憎孟郊诗，复作孟郊语“者耶？一笑。

又跋：近日不再作点校工作，且多去打球，颈椎已不再自转，数年之痼疾，竟而渐去。然诗中所写，仍如此痛苦者，盖诗人之语，本多夸张，尤叙及病痛之处，更加夸大其词，一以唤起读者之同情，一以加深诗歌之情境。忧我念我之师友，切不可读吾之诗，而起挂念之虑也。又一笑。

又，余不能书，命诸生中善书者陈艺琴同学书之，以增雅韵。

又跋：编辑至此，忽忆及三年前亦因病而作《送病魔》一诗，从朋友圈中找出，复制于下，作为附录。

送病魔（2016.1.2）

无恙常问病魔踪，

今朝谁料染微疴。

头颅昏沉懒开卷，

鼻音酸重难作歌。

煮水痛饮三百罐，

铺席大梦一千合。

应笑病去强弩末，

临风驰驱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