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炎秋》杨焕文
今年的仲秋实在是太热！烈烈的秋阳常常火球般地挂在当空，每每把整个天空烧得瓦蓝瓦蓝的。早晨还残留着的几片白云也总会被蒸发得无影无踪。
于是整个湖南，也可能是整个江南甚至包括华南吧，便毫无例外地被笼罩于这叠加的秋老虎制造的热穹之下。胜于夏天的连连36、7度的高温直叫人热得喘不过气来！
若有若无、似稳似现的水的蒸气，从田野，荒原，野地，山林中蒸发出来，摇动着近乎透明的身子，不断地隐向干热的天空。极像夏夜旷野里摇洩着的弱弱的磷光一样，更让人生出异样的心情来。
我知道这正是这午间烈阳的杰作。它是要用高温蒸干它能够晒到的任何物体。甚至包括没有雨水补给又无稳定水源的河流湖泊呢！你可别小看它这种不断的蒸腾手段，它的力量可以大到人们无法抗拒。
原以为寒露节近了，天气会给一个真正的秋天。那秋气高爽、蓝空万里、雁阵白云、秋林斑斓、桂香菊黄，可以让人饱赏秋的景色，抒发对秋天美好的情感，像刘禹锡一样，“晴空一鹤排云上，便把诗情到碧宵”；或者细雨绵绵、秋风阵陈、菊花凝珠、桂花香撩，让你体会“秋风秋雨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的愁苦。可是这一切在现在都不过是人们的一厢情愿。秋阳还是一如的烈。不但烈，它还关闭了让南北风进来的大门，让那可以让人稍微舒适的自然空调没有了用武之地。
往年盛开着不同色彩桂花的桂树们仍然是腊叶油油，一色的夏绿。并没有哪怕是一株树开着它本应早就开放的、可以放出醉人浓香的花儿。甭管是黄红的丹桂、鲜黄的金桂、抑或是雪白的银桂，都一律地寂莫着。不但寂寞，连细小的花苞儿也一如的全无。
桂花是典型的秋香之王。今年的中秋，老天虽然给了一个万里无云，湛蓝深遂的夜空，又稍迟地让一轮雪白的皎月挂在天空，让人尽赏中秋月色，可是却没有桂香缭绕，平白地少了一项美丽的点缀。像一台优美的音乐少了和弦一般。把一个本应圆圆的中秋弄缺了一角，让特别喜欢圆满的人们稍感遗憾。
我知道，桂花是喜低温的花儿，要待秋天气温低于20度时才会萌生花蕾，待时开放。并把她的浓香缭绕在她的周围，让人留连忘返！这东西香味太浓，蜜蜂们对她敬而远之、绝不肯拜访的。因此桂们便只能依托那熙熙的秋风为她们做媒，结果就是“香飘千里”了。当然这是文人的夸张，并不会真正飘那么远。但是江南多桂树，无论公园，街道，路边，庭旁到处都有她们的身影，因此过去八月的江南便当真“千里飘香了”。可今年临近九月，还没有她们的身影！
桂花迟开，并不只是今年特有的现象，只不过是今年格外的迟而矣！实际上，自从人类大规模地向天空排放那专家所说的“温室气体”以来，气候意义的夏天就渐渐地绵长，往往是立秋不是秋，一样夏意浓。当然桂花便逐年地推迟了它开放的时间，把一个古中国人取名的“桂月”变得名不符实。又把“菊月”的当值推向了十月。
那不怕热的夾竹桃倒是花开三度了，美美的水粉红布满在枝头，一律地由她厚厚的深绿色披针形长叶呵护着，在烈阳之下扬着头，一脸不怕热的骄傲。夾竹桃是典型的夏花，与人们喜爱并且大山中自古就有野生的紫薇一样是喜欢高温的骄子。虽然她们花的触角常常伸进深秋，但正是因为她们，让你看到了气候的明显变暖。当然这能反映气候变化的花还有梅，历史上几次的南梅北移就明显地反映出那个时期的气候变化，让气像学家有了可以考证气候变化的物候依据。
没有风，走在江岸的排柳荫下，虽然柳树为我挡去了太阳的滚烫，但并不能让我舒适，反而更闷。柳条的叶子没有秋黄，依然绿，却是干干的，完全没有夏时凉润润的感觉。不但如此，那早秋喧闹的秋蝉和留鸟们这会不知到哪去了。一个正午的江岸竟静静的。我想秋蝉们一定是走完了它们的生命的里程了罢，反正自中秋之后便再没有了它们的鸣叫了，无论是柳岸，山林、还是古樟。鸟儿们是怕热，把自己隐进了茂叶里，藏了起来。
早晨新开的几朵嫩黄的芙蓉改变了她的花颜，变得菲红起来，还略略地卷起了她张扬的花瓣，垂着头。这是她向烈阳抗议的方式。这种号称“拒霜花”的花中仙子在长久的秋热之下开得并不得意。虽然迟迟地开了，却没有往年的热烈。
农历的桂月眼看就要让位于菊月了，河边荒岸上的野菊还是一律地夏色盈盈，没有她的细细的花蕾。难不成她真的要把她的值月让给桂花，而自己却去十月开么？
作于2021年辛丑八月廿八日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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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作家简介：杨焕文，文字爱好者。50后，苗族， 务过农、参过军，做过法官、任过律师。作品大多以乡土为题材，骨子里恋着脚下这片土地，文字源于土地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