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隹小小说】如 慧 之 死

文/王隹

 晚    醒

在土地承包到户后,农民的日子渐渐好了起来,妇女们大多不用挖针尖子点灯熬油了,鞋袜去街上买,衣服依赖于土裁缝。一些灵醒且经济条件较好的家庭妇女开始拜师学艺,陆续开起了自己的缝纫部。可这里的人们大多还是愿意去柳园镇去缝制。

什么原因?说来话长。

其最重要的是她裁得可身,缝得细致。不管你是背锅子也好,前腔子也好,长成竹杆也好,长成粗短壮也好,均能揚长避短,叫你穿出去好看了不少。穿了她做的,自己的其他衣服就不想再穿了。这是很自然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吗。

再是她热情好客,不管生熟,只要进她的店门,都是上帝,供茶让座,谈天说地。还有她给老年人缝衣服减半收费,若是亲朋好友从不收钱。她生就不光是一个妙手裁逢,还是一个爱热闹的主。她的缝纫铺外面没招牌,店门成天掩着,但店内的长板头上却坐满了人,大家一边喝着茶,一边片闲传,热闹非凡,倒象是一个俱乐部。这些人当中大部分是顾客,还有一部分是不请自来的常客,是自愿凑热闹为她服务的。她的台板上放着几尺高不同色泽的布料等着她去做。她一面轻快地踩着缝纫机,一面时不时地插上几句话,但却能说到点子上,把大家逗乐。顾客特别是常客对她崇拜得五体投地。常客中有她的同龄人,可大多是六七十岁在家没亊的老太婆。可见她的魅力有多大,真是人见人爱。

她三十岁左右,有一张清纯白净漂亮的脸蛋以及标致的身材,留着短发,精干麻利,加上她合适得体色泽搭配恰当的衣裳,从巷道或街道上走过去,没有人不回头的。小孩看了心想,如果我的妈妈这样漂亮多好;女人看了寻思,我如果长她这样美多好;男人看了嘀咕,我如果能娶这样的老婆多好;老人看了奢望,我家能有这样的女儿或儿媳妇多好。

在遗憾并加杂一点的嫉妒中,大家都知道她有一个特别幸福的家。

她叫李如慧,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出生在柳园镇长柳村一个勤劳殷实的中上等家庭。父亲是个小知识分子,已当了多年的大队会计。母亲是精干善良的家庭主妇。她有两个哥哥,文革期间他们正上中学,如慧正上着小学,初中毕业后,她没有再读高中,由于喜欢读小说,钻缝纫。父母便托熟人给她买了台缝纫机 。在当时自行车、缝纫机、大肉、黑白糖、布料等都得凭票购买。

她爱不释手地看着买回的新缝纫机,兴奋得几天都睡不着觉。征得父母同意,她去县城一个开缝纫店的老亲戚家去帮忙。她眼里有活,勤快,爱干净,精干利索,会来亊,会说话,深得这一家人的喜爱。老师傅也愿意教她。不长时间如慧就掌握了缝纫的基本技巧。回家后她翻出好多旧片片布,对搭着用机子练起来。再找出书中女裤头的裁法,比划着在旧布片上画出来,再把自己常穿的觉得可身的裤头拿出来,在画好的图样上比过来比过去,不断地修改着,觉得好了才下剪裁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去缝制。缝错了、针角不好了,拆了另来。这样一个裤头,整整缝了两天。穿上松紧,一试刚刚合适。她高兴地蹦起来,跑到院子,让全家人看。父母哥哥一致夸赞。她又给妈妈要布,说要给全家人做裤头。妈妈一高兴,立刻答应了她。她除了吃饭上厕所,一直钻到房子,整整一个星期,父母和两个哥哥的裤头终于出世了。他们各自到自己的房间去试,个个喜笑颜开。从此她又试着给家里人先做裤子,再做上衣,慢慢地全家人的衣服也再不用母亲操心了。邻居亲戚朋友知道了,求她帮忙的人也一天比一天多起来。到了十八九岁就成了人们眼中的大红人。提亲的人几乎踏断她家的门坎。

但在她心里,觉着有一个比较合适。首先这人有光彩的解放军头衔。当时农村姑娘找对象的首选是解放军。一个是家庭成份放心,再是本人身体好有前途,退伍后回来,县上能给安排个铁饭碗,家里不缺钱花。倘若干得好,提个干,自己将来就成了随军家属,将永远摆脱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生活。如慧当时也有此心理,因此在众多的介绍对象中就同意这一个。她的家人尊重她的意見,也都同意了。

女婿家在东柳村,她二十岁那年就结婚了。不长时间自己的男人就复员了,恰逢当年家在农村的复转军人国家一律不给安置,但丈夫人勤苦忠厚老实,对如慧说一不二,呵护有加。公婆疼爱她,家弟尊重她。日子还算过得满足。一年后她生了一对龙凤胎,更成了全家人的至宝。公婆把所有的家务全包了,她只剩下给孩子喂奶。所以保养得仍像大姑娘似的。

在养育孩子的几年中,她时不时的回娘家去看望爹娘。她出嫁前,两个哥哥先后当了民办教师并成了家,过上了各自的小日子。她一来,娘家人都高兴,妈妈给她带孩子,大嫂二嫂给她做饭。腾出如慧的手给他们缝衣服。给娘家人做完了,她又给婆家人做。为方便,婆家人也倾全家之力给如慧买了台新缝纫机。如慧深为感激,以后几年中在婆家就把两大家子老老少少的衣服全包的做了。出门公婆常夸儿媳妇好,如慧也觉公婆好。如慧的家简直成了全村的模范家庭。

在其乐融融的生活中,孩子们已长到六岁,这时全社会普遍重视教育,各镇点的门店也多了起来。为增加家庭收入,也能让孩子到镇上的中心小学读书,如慧在离学校近点的街道上租了一间门店,这个门店从前面看是一间,但其长度却是两间半,她把前边作门店,后面间半布置成他们四口的起居室。虽小却井井有条。不多时,生意就红火起来。孩子们也顺利入学了。

辛勤的汗水换来了丰厚的收益。仅仅两年,她就攒了三千块钱,给丈夫买了台四轮车,在镇上跑运输。能下苦的丈夫是全镇出名的。不到三年,他们就把老宅子换旧盖新,上下两层,前后通亮。

如慧的经营模式和丈夫不大一样。丈夫是只要接到活,不管天寒地冻,刮风下雨都去干。如慧是不管接的活再多,顾主催得再急,我好字当头,凡经她出手的衣服件件都得细细碎碎,平平展展拿得出手。除结婚赴宴外,一般都按先来后到做。再是她白天干得很欢,一到晚上,她坚持闭门谢客。她要用晚上的时间来指导孩子完成作业、洗脚洗脸。另一方面坚持看一个多小时的书。这已成为多年的习惯。且从中受益匪浅。由于爱钻裁剪书,她干活得心应手;由于喜读国内外名著,她在自己的“俱乐部“里可和不同层次的人交谈。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中,两个孩子已从小学升入初中了。由于学校离家远,孩子食宿在学校,星期六回来只能在家呆一天。丈夫的四轮车已换成了中型面包车,在县上跑公交。也再不担心刮风下雨了。也便于接送两个孩子。孩子大了,四人再住缝纫铺也不方便。他们就回到新盖的家里。公婆一直跟他们住着。家弟和弟媳均有工作,他们一直在县上住着。婆婆对如慧说:“你俩都忙,照顾孩子的事就交给我和你爹。”因此,如慧和丈夫同孩子住一晚上后,白天他们还是各忙各的。

人常说,日子不能太顺了,太顺了就容易出股股刺。这回,如慧的股股刺可出大了。

一个很平常的早晨,如慧的店里还没有几个顾客。她正在台板上裁剪着当天要缝纫的衣服。店门又开了,进来一位高大英俊潇洒的小伙子说:“我是慕名而来,我村里人都说你的活做得好,今来想叫你给我缝条褲子。”  如慧问,“你是哪个村的?”  “咱们都是一个镇的,我是北柳村的。”  如慧停下她手里活给他量腰围裤长等。随意说:“你的个头有一米八吧?”  “差不多,一米七九。”   “我的裤子你啥时候能做出来?”   “你看活这么多,大概得一个月左右吧。”   “不急不急,我不等的穿。”  说完他友好地看了如慧一眼,点了点头说:  “那我就回去了。”    如慧把他送到店门囗。他笑着招了招手就走了。不知怎的,如慧一天心不在焉,脑子像猫抓似的,我怎么从没见过像他这样风流儒雅的男人,一会又否定,见过见过,他像电影《黎明前的电波》中主人公李霞的扮演者赵丹。特别到晚上,她展转反侧,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失眠。

北柳村这个男子呢?他的思绪比如慧更强烈。其实,他那天是冲着如慧这个人来的,做裤子只是个幌子。这几年,他常跑大城市,倒贩些山货主要是药材。当他听到村上人说,镇上有个漂亮能干的女裁缝时,他还不屑一顾。心想,我在大地方碰见的漂亮女的多了,小地方怎能比得上。再说他的媳妇已夠漂亮的了,在村上他还引为骄傲。去瞧如慧时还加杂着一点挑战性的心理。但出了如慧的店门,他的思想全变了。他感觉大城市的女人虽美,但给他一种傲气十足的感觉;自己的女人虽美,但总是流露出一种夸张浮浅的感觉;而如慧,她不仅有一个迷人温柔的花貌,还有一种潜在的让人捉摸不透的含蓄美。这种美,尤如未开采的黄金富矿,能吸引熔化更高层的男人。他确定这个男人就是自己。我一定要得到她,千方百计要把她搞到手。当第一眼看见如慧,他的脑海就翻腾开了,不敢老盯着如慧看,便道了别,情不自禁的迈出了店门。回家后,如慧送他到门外的那个含情脉脉温柔微笑的脸,一直挥之不去,伴隨了他许多天。他终于憋不住了,旋即去镇上布店给自已再买了件上衣料去见如慧。离店门不远,就听到里边热闹非凡,心神不宁地折回家去了。

笫二天一早到镇上,如慧的店门还关着,他就去了对门的包子店。一面慢慢地吃着包子,一面注视着如慧的店门。不长时间,店门开了,走出来一个男人,大概是她的丈夫吧,开了店门口停放的面包车就走了。他吃完包子,拿上衣料,适时地走进了如慧店。如慧刚冼完臉,正抹着香脂。见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又来了,心里乐滋滋的,敢忙给他倒了茶水。没等如慧开口就说:  “我还想让你给我做件上衣”。如慧说: “卖面条的还怕你吃八碗,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他问如慧是啥学校毕业的?如慧回答说:“是少山中学初中毕业的。你呢?”  男子回答说:  “我是少山中学高中毕业的,咱们还是校友。”  “你现在干什么?”   “跑跑大城市,作个小生意。”   “效益怎么样?”   “还不错”。正说着,店里来了顾客。他们再不便多说什么,等如慧给自己量身后,再次不情愿地回去了。

真是祸不单行,正在如慧对漂亮男子上心时,她的公公中风半身不遂了。她和丈夫在医院照顾了几天后,就拉回家养着。白天婆婆侍候,到了晚上,丈夫怕把母亲累坏了,让母亲休息,父亲由他侍候。店里也很少来了。

这个让如慧上心的男人第二次从店里走后,如慧的心平静多了。那天的异样让自己都觉得脸红,她想到父母对自己的疼爱,哥哥对自己的关怀。丈夫的说一不二,公婆对她多年的照顾,孩子快乐地成长。便自问:“我要是行为不端,出了差池,不要说社会,就两个家庭而言我对得起谁?”   她越想越觉得可怕,可怕得想大声哭出来。她下决心终止自己的可耻念想。

北柳村这个男人叫张文才,比如慧大四岁,他们初次相见时,张文才已接近四十,但他的像貌跟三十岁人差不多。如慧还以为他比自己小,可人家的大女儿都十六七了。他有三个女儿,个个如花似玉,夫妻俩疼爱有加。

文才离父母早,结婚生子都是他一手张罗。他很会挣钱,也能理家。他家的房是新盖的,所有家具是新买的,五个人的衣服都是干净整齐漂亮的。人们羡慕他板耶的日子,但却没有人学得来他挣钱的夲亊。

他来钱的方式和如慧家大不一样,如慧家的钱是凭小两口苦身子換的。他的钱是当倒斧倒出来的。钱来得快人还轻松。他利用改革开放之机,紧盯市场,啥赚钱他倒啥。比如他发现中药材能赚钱,他就到山里收购些便宜药材运到大城市的中药店一卖,一斤能赚好几倍甚至几十倍的钱。再比如山 里有一种极像灵芝的中草药,连药农都不知它该叫什么?文才便给它起了个名子叫“少山灵芝。” 并用二十元一棵把它们买回来,再花十元钱一包装。拿到大城市一棵能卖到五百元。

从如慧店里回来的第二天,他又带了一批“少山灵芝”去深圳卖,一次就净收入两万多元。货卖完后,他在深圳逛了几天。在一家特大的服装商场闲转时看见一个模特儿身上的衣服特别漂亮。这个模特儿的身材、高低、胖瘦和如慧一模一样,就毫不迟疑的付了两千三百元,给如慧买了回来。一下火車,就直奔如慧店。这时,将近傍晚,店里的人刚好走光了。他拿出给如慧买的衣服说:“我去了趟深圳,碰见这身衣服很适合你,就给你捎回来了”。如慧问:“这多少钱,不要钱我可不要。”  文才忙说: “不贵不贵,一点点钱。我看咱两顶算了,你不给我捎衣服的钱,我也不给你缝衣服的钱。天快黑了,我也得赶紧回去了。”   说完便亳不迟疑地走了。一路他想,这些天没见如慧,我多想抓住如慧的手。但又怕如慧把自己想偏了,给人捎了点东西,就想占人家便宜。为了成功,条件不成熟,他绝不会出手。

他走后,如慧认定文才是一个正派男人。是自己想瞎了,真是自作多情,不由脸又发起烧来。她关上店门,穿上文才捎来的衣服,猛感自己和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好像这身衣服只是按她的身材裁定的,她倍感自已太动人、太洋气、太高雅、太出众了。她热血沸腾,骄傲起来,又一次失眠了。

一天正是当地人吃午饭的时间,店里只有两三个顾客。文才进来说,他在镇上办点事,顺便来看看他的衣服。如慧说:“你到明天下午来,顺便给我说说深圳的情况。”   文才应了声就回去了。

第二天下午,文才故意去得很晚。从深圳回来是傍晚,店里没有人,今天我就傍晚去。情如所料,两人的内心各自高兴起来。如慧拿出招待客人的糖果瓜子等,他们边吃边聊。文才兴致勃勃地说:“深圳是新兴城市,那里没有低矮的房子,全是通天大楼,到街道上,你得把头仰起来。这些大楼一座和一座不一样,一个比一个装修得漂亮,高大的玻璃幕墙有云白色的,有天兰色的,有金黄色的等等。其内部也是豪华无比,不少楼内高大的一楼大厅还种植点缀着南方的树木、竹子、花草等。供人坐的长椅和地板一样,光亮光亮的。多台上下的电梯都在不停地运转着,让你去哪层都很方便。”他喝了囗水,如慧就急不可待的问?“除了高楼还有没有好看的地方?”  文才说: “那多了,让你十天也游不完。我去了锦绣中华、世界之窗、欢乐谷.、野生动物园.、仙湖植物园 、大梅沙、小梅沙、东部华桥城、中英街等。一个点至少得一天,玩好得两天。人们把好地方称人间天堂。我说深圳就是个人间天堂。那里没有冬天,咱们这一到冬天,零下几度,光秃秃的一片。一到那遍地绿油油的,花草茂盛。特别是海边,海浪不停地拍打着礁石沙滩,你坐在沙滩上,还能看见远处的大船。你的心胸一下子就开阔了,所有的烦恼都消退了。”   说的太多了,他赶紧停了下来。如慧说:  “这么美,我真想去看看。”   “那我可以给你作向导。天晚了,我得回去了。今天给你说了个大概,以后有时间再给你聊。”   如慧不好再留,就给他取了缝好的衣服说:  “咱们都是同龄人,以后没亊就常来。”

文才觉得自己进了一步,内心乐滋滋的,回家的步子也轻快了。如慧被文才说的新兴城市深圳强烈地吸引着,决定一定要去看看。可想想,去,跟谁去?跟自己的丈夫吧,他能下苦,但怕花钱,也没去过大一点的地方,出门两眼墨黑。再是他还得照顾公公。跟文才吧,一男一女,要落一片风声。她辗转反侧,终于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她有一个表姐在宝鸡,她们从小就要好,表姐回柳园总想勾她去宝鸡转转。这次,我就先去宝鸡,再去深圳。又一天下午,文才来到店里。如慧把她的想法说了,文才觉得可行,就商议好走的办法。出远门对文才来说没有多大障碍,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但对如慧来说,前后左右为难。

1993年4月2日,他俩在西安去深圳的候车室见面了。文才替如慧背了行李,欢快地登上了南下的列车。他们并坐着,隨着列车运行的颠簸,两人的身体靠得越来越紧,车上的人大多被搖得昏昏欲睡。文才全身热呼呼的,随机抓起了如慧的手,如慧哆嗦了一下,但手却未从文才的手中抽出。文才不停地抚摸着、揉搓着,幸福的暖流涌动着两人的全身。

到深圳,他们住上宾馆,顾不上洗漱,就相拥爱抚起来,双双犹如脱缰的野马、出笼的鸟儿,奔腾飞翔起来。经一晚上的折腾,他们两情相悦,不是蜜月,盛似蜜月,都说自己享受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第二天,他们懒洋洋地躺了半天,才起来洗漱吃饭。文才出售了他的商品,换来了绰绰有余的开销,就挽着如慧,一天一个景点的游。两人身心愉悦极了。如慧给文才说: “假如今晚我死了,这輩子都算值了。”   文才说: “放心,这輩子我要让你永远幸福。”

如慧违背了自己立下的誓言,但却不后悔。还自己安慰自己,我谁都可以对得起。父母我可以继续管;公婆可以继续关心;孩子可以继续抚奍;丈夫呢?我们没有爱情,只有同情,马克思说,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这些年,丈夫只能是我的忠实奴仆,我说一他不敢二,我说东,他绝不敢向西,我不喜欢这样的男人,没有自我,没有担当,我之所以出軌,也有他的原因。

他们回到镇上,几个家庭和所有的熟人都没有什么异常的眼光。只是他们俩人的内心从此再也平静不下来。期望天天能见到他(她)。

如慧的两个小孩这学期从初中毕业,学习抓得比较紧。加上公公病倒后,婆婆再也没有精力照顾好他们。如慧便每星期六买好肉菜,丈夫把孩子接到镇上后,再把如慧一拉,四口一同回到家里,过一天团圆地星期天。下午再把她和孩子送走。生活相当规律。这给文才和如慧开辟了一个有利的空间。一到晚上,如慧闭门谢客后,文才大多迟来早退,过着不敢见阳光的偷情生活。

等如慧的两个孩子中考结束后,他们的这种生活也得终止一个段落。白天,两个孩子常常在镇上不是出去和同学玩,就是倍伴妈妈。到了晚上,丈夫再把他们三囗接回家去。不到一个月,孩子的中考通知书下来了,女儿考上了西安铁路运输学校,儿子考上了高中。全家人皆大欢喜,并积极的给娃准备着学费行李。

直到九月份俩个孩子才先后离开了家。文才和如慧急不可待地倾诉着痛苦的离愁。都认为这样下去不行,会把人憋死的。一致认为双双离婚,组合他们的新家庭。

如慧把她的情况如实地向丈夫坦白了。丈夫不哼声,只是不停地痛哭着,好长时间,才哽咽着说: “我把你爱扎了,若有可能,我愿意替你去死。”  说后,又大哭起来。如慧只得绝情的说: “你爱我,我知道,但我不爱你,和你在一起,我没有幸福。你若真的对我好,就放手吧。”  丈夫反问如慧: “你这样做,对孩子有什么好处?”  “那咱们先不告诉孩子,等他们完成学业后,再给他们公开。至于将来孩子跟谁由他们定。”  丈夫说:  “那不行,你走了,我也不想再找女人了,求求你,就把孩子留给我吧。”说完又痛哭起来。如慧又同情起了丈夫,就答应了他的这一条件。没过几天,他们就把婚离了。

大约过了半年,两头的家人才知道这件事。但也无力挽回了。

如慧结束了理性的世俗婚姻,觉得自己轻松多了。便期盼着有爱情地幸福婚姻的到来。

文才的阻力很大。他给如慧汇报了她妻子的态度:  “离婚能行,但要等三个孩子大学毕业成家。”  如慧问:  “那現在我们怎么过?”  文才说他妻子说了: “ 这有什么,过去有钱人娶几个老婆多的是。你现在有人爱,说明你有夲事。没事,你们过你们的,但不要破坏咱们现在的家。我还可以和她称姐妹,让咱娃把她称姨。”   如慧无法,只能慢慢地熬着。

文才开始对自己以后“一夫多妻”的生活进行着新的谋划。他去西安考察了一翻,发现大街上的裁缝店已经不多了,而成衣店增加了不少。特別是东郊李家村还出现了大规模的成衣加工厂。康复路还涌现了成衣批发市场。这说明城市的人已不再扯布加工衣服了,都是买成衣穿。文才多问了几个人,都说买成衣既省亊,又划算,式样还好看。他预料这种局势将很快扩展到乡村。就决心回去后在柳园镇要开个首家服装店。为照顾如慧方便。就选择了一个离如慧缝纫店不远的三间宽的门店。

一天,文才同妻子来到如慧的门店,文才妻见店里有两个顾客,说话不方便,就把如慧拉到她屋里面说:“我是文才的妻子,文才把你俩的事都给我说了。咱们都是女人,都爱文才一个男人,为了不叫外人笑话,咱俩就拜个姊妹,我比你大,你就称我姐姐,你就是我的妹子。我现在要在离你这不远的东头开个服装店,你有欣赏衣服的眼头,过两天就请你同我们一起到西安给我进货去。”如慧不知所措地答了声“行。”  她们夫妻两就走了。

如慧一直心神不宁,心想: “我们俩是情敌,我是一心想把她丈夫抢到手的女人,她若是一般的农村妇女,见到我会扯住漫骂,拳打脚踢。文明点会置之不理,斥之以鼻。可她怎能还与我称姐道妹,是她心肠善良,还是一种手段?原来自认为文才爱她,是因为她比他老婆更出众更出色。现在看来全错了,他妻子的长相,处事能力,人家要比我更盛一筹。在自愧不如地思绪中,觉得自己应该退出来,终止她与文才的关系。”  她再次见到文才,故装冷漠。可文才对她依旧干柴烈火,使她无法摆脱,最终还成了自己的支柱和依赖。

他们三人从西安进的货受到了热卖,文才老婆经营的服装店在柳园镇一下子红火起来,甚至名杨县城。到月底文才一核算,赚多了,心里乐滋滋的。问如慧:你一个月下来能赚多少钱?”  “七八百吧。” “那你的缝纫店别办了。我一月给你一千。”  不长时间如慧便把她店里积压的衣料全给顾客退了。镇上的人开始都以为她同文才老婆合伙经营服装生意。但时间不长,人们发现白天只有文才老婆和几个顾员在店里忙着。而如慧店顾客没有了,常客也不来了,只有文才如慧同另外两个老男人在一起打麻将。文才如慧两人的关系也很快成了全镇公开的秘密,两家的大小人也都心知肚明。但却能长时间地相安无亊。

时间过的真快,一恍就到了千僖之年。文才的大女儿已经结婚,二女儿已上了大学,三女儿高中快要毕业了。如慧侥幸地想着他俩结婚的日子将为期不远了。她自己的两个孩子这时也让她省下心来。女儿毕业后被招为列车员跑长途,儿子因叔叔的能量以及自己的长相被安排到政府旅游部门游客接待处工作。她停做衣服后,文才按时每月给她一千元,吃喝不用愁,根夲花不完,现在除了孩子回来给他们做点吃的,剩下的时间就是玩乐。

在2003年的一天晚上,她和文才睡的正香,被一陣猛烈地砸门声驚醒了!如慧吃警地问:  “谁?谁?”听见儿子说是他。便边穿衣服边答到: “ 我来给你开门。” 这期间文才迅速地披了衣服,嗖的一下从如慧后边的厕所上跳到了如慧的屋顶。听到她儿子一进门就骂: “文才!狗东西!今天非把你砍死不可”!接着在他妈的屋里搜了一圈不见文才人,就对他妈喊: “ 你把他藏到那里去了?”  如慧说: “没来。” 儿子果断地说: “我亲眼见他来了。” 如慧只得说: “ 没停就走了。”  儿子厉声地说:  “你俩不领结婚证,再在一块混,就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说完就拿着菜刀走了。

文才和如慧在不同的地方都吓得直哆嗦。

从此,文才再也不敢去如慧家了。

如慧不知道儿子的火药桶是谁给点的,就央求过去的常客也是自己的朋友去打听打听,方知儿子在单位找了个称心的女朋友,但女方父母坚决不同意,说他妈是个烂货,离婚后一直跟一个有妇之夫鬼混着。从此,心爱的女朋友吹了,单位的女孩也离他远远的,其他人也很少给他介绍对象,他在单位的威信也一落千丈。

这时如慧才深知自己对不起孩子。同时认为文才做得也有些绝情,说不来就不来了。而她的内心还是放不下文才,便径直去了服装店,文才妻热情招呼道: “ 妹子来了,文才在后屋,去坐那和文才喝茶去。”  见到文才,这些天他憔悴多了,她抓着他的手问: “ 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文才反问?“你说该怎么办?”  如慧亳不迟疑地说: “我让你们马上离婚。”  文才深思了一会说:  “你先回去,我和她商量后再说。”

两天后,如慧又去文才店。文才说: “他老婆坚决不离婚,要离婚,她就去死。”  如慧说:  “那咱们私奔吧,去没有人能认识咱俩的地方,过平安平谈的日子。”  文才停了一下说: “  行,你准备一下,咱们后天走。先去火车站。你八点出发,在半路等我。”  他们一路无言,各人想着各人的心思。如慧想出去后我一下就彻底解脱了。而文才却一直想着自己的家。大女儿已出嫁,日子过的很好,我不用操心了,二女儿和三女儿会因我出走学上不成了,不要说成才,连家都很难成了。妻子将因我的出走店也经营不下去了,整个家就彻底乱套了,我也再见不上我可爱的女儿了。他哭出声来,两腿发软,跌倒在半路上。如慧赶快过去扶他,他半天起不来,坐到地上说:  “ 我走不动走不了了,咱们取消这一做法吧。”  文才休息了一会,两人又无言地回家了。

话说回来,文才原夲就不想摆脱他的家。他只是吃着碗里,还要占着锅里。只是在以后和如慧的交往过程中体会到如慧的温柔和睿智远远超过他的老婆。觉得和这样的女人过着,会使自己天天快乐。谁知突然冒出了她儿子的闹亊,他才深感,再不和如慧断交,自己的大难和不幸将会临头了。只是现在还没有想出退出的办法。

这些天,文才不去如慧家,也没心关注妻子的营销,文才的老婆感觉有点反常,认定他们俩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她暗自高兴,但也不敢问文才,只是对文才的饮食起居比以往更加当亊了。

文才白天把觉睡夠了,深夜便在街道背黑的地方溜达,并特别关注如慧的家。一天晚上,他推了一下如慧的店门,门没有关,他知道如慧还在等着他。但他就是不敢进去。而如慧盼一晚再一晚,结果等了一个多月,再等了一个多月,文才终究都没来。如慧彻底失望了失眠了。泪水不停地往枕头上流。一到白天她皮胖眼肿,不敢见人。后来她终于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以前她给文才说过,在文才的前面还有两个男的很爱她。但并没有发展成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为了让文才来,我得利用他们。不几天,她在街道上就碰见这两个人。因为他们是朋友,还在一个单位,常常一起出门办亊。他们見如慧的眼睛红着,就问如慧的眼睛怎么了?如慧没有控制住,泪水刷的一下流了出来。两人说:  “大街上,不便说,我们两个晚上过来。”

她对他俩说:  “我半生的辛苦钱都放在基金会里,现在全泡汤了。”  其一说: “现在还能兑现百分之七十。”  如慧说: “ 我一分钱都兑不出,前三四年我的一个朋友做生意,说从基金会贷款让我给她作担保,我同意了。谁知她的生意做烂了,人跑了。我的钱就扣了她的贷款了。”  说毕如慧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二人忙安慰着: “ 没亊没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以后生活上有困难,我俩替你分担。” 如慧深怕朋友关系发展成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虽然自己目前生活上相当困难,嘴上却说: “没有没有,只是一想到这件事就心里难受。”

二人在回家路上,一致认为如慧的思想负担相当重。为尽朋友之心,就多去看看。他们两人没事一起去,一个人有事,另一个人去。

文才晚上在街上转悠时,不自觉地又推了推如慧的门,门依然没关,屋里的灯还亮着,他一细听,屋里有男人说话,但不是她的儿子,文才不知胆从何来,即刻推门进去,一看是这两个男人便退了出来。那时晚上十二点。此后,这个时间他一看如慧房子有灯就推门进去,有时碰见这一个,又有时碰见另一个。文才在较远一点的地方窥视着。如慧从不关灯,也不关门,不管屋里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均在十二点半以前离开。说明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文才应该暗自高兴才对,但内心深处丑恶的一面显露了出来。认为现在甩掉如慧这个包袱的时机终于来了。

近期如慧连吃饭买菜的钱都没有了,她想了想,应该去找文才。原以为让这两个男人来会把文才激来,而文才确确实实来了,但他坐也不坐,站上一分钟就走了。如慧摸不透文才到底是啥想法。加上适逢自己最困难的这几个月,文才再也没有给她钱。他说过要让我这輩子都要过上幸福生活,怎能说话不算数,我要去质问质问他。就理直气壮的去文才服装店。文才见她来了,脸刷地一下,变得又黑又青,听她说完后,怒吼起来:  “骚货!婊子!你野男人多了,我没有钱,去给你现在的野男人要去。”  说完,就把如慧推出门。又补充了一句: “ 再到我这来,就打断你的狗腿!”  文才的妻子实再听不下去了,赶紧取出五百块钱给如慧送出去。如慧甩在了地上。

她此生从未遭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回到屋,想着怎样个死法。忽的猛然喊到:“我不死!现在死,太便宜他了,我要和他一起死!”

此决定作出后,她变得异常冷静。夜深人静时,黑暗中窥视着文才活动的轨迹。他妻子和孩子住在后屋,他住在门店,每天晚上大约下一点左右,文才从店门出来到墙角小一次便。一个寂黑的夜晚,文才正小便时,一把匕首从文才心脏的后部猛然刺入,文才隨即倒在了地上,她怕他不死,再抽出匕首,在他的脖子上再刺了几刀,隨后用刀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第二天早上,这一亊件成了柳园镇的特大新闻。街道上站满了人。出现了各种各样地议论,一个站在高台台上的中年男人喊道:“不要脸,爱挨X,这下到阴曹地府,让乱鬼ⅹ去。”   又有一个青年女的大声说:  “如慧是个英雄,敢爱敢恨,能单枪匹马,除掉自己的仇人!”   而大部分人不作评论,有的叹息,有的惋惜,有的老人及过去如慧的朋友、常客还不断地流着泪。

公安把一份从如慧住处拿到的如慧给儿女的遗书转交给了如慧的儿子。遗书上这样写着:  “儿子女儿,妈妈对不住你们!也对不起你爸!现在,我把咱家的仇人杀了,你们就和你爸安安心心的过好咱家的日子吧!再请你们打开我的箱子,把我给你们的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做的老尸衣分送给他们,并常替我为他们尽孝!”

听说,如慧的前夫和如慧的子女把如慧的遗体拉回去后,清洗干净,穿好衣服,化好妆,认认真真的下葬了。

也不知有多少天如慧的前夫抱着如慧的照片和如慧曾喝水用的杯子哭得死去活来。

2020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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