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今年四十五，是所里的二把手。就在昨天，所里的招待饭桌上，老李突然间晕倒了。送到医院紧急就医后，查出了肝癌晚期。老李从小家境不好，父亲走得早，是母亲一个人把他兄妹三人拉扯大。老李只读到五年级就辍学在家帮助母亲料理家务，种种地，养养牲口。老李的家离乡里的派出所近，忙完了家里的活就跑到派出所里玩乒乓球，时间久了也就跟所里的人玩熟了。老李十四岁那年。一次，所长在所里请客吃饭。刚好老李在所里玩乒乓球，所长就叫小家伙过来开开荤。练练酒量，这一顿饭吃下去了不得了，小小年纪，喝了所长一瓶白酒，却依旧清醒。从那以后，所长只要有酒场就带着老李一起去。这一喝就是三十一年。其中，所里的所长来来回回换了好几个。但是，所里的每一任所长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很器重老李，只要有酒场不管是所里有接待，还是亲戚朋友们办事，他们都喜欢带着老李一块去。不为别的，老李不但会喝酒，会品酒，会劝酒，会挡酒。最重要的是不醉酒，醉酒了不说胡话，喝晕了就安安静静的睡觉。不多事，不多嘴，不多问，不多看。有人给老李算过一笔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老李基本上有三百五十天天都泡在酒精里。有清醒的时候，估计也是起床刷牙洗脸的时候。老李今年四十五，有三十一年的酒龄。喝过的酒场，大大小小的加起来，没有一万场，也就八千多场，这还是最少的。每一场平均下来两瓶白酒，那就是一万六千瓶白酒。平均下来一瓶白酒大概一百块到两百块左右。按照平均一百五算那就是两百四十万…老李这辈子最骄傲的一件事就是喝趴了县长的洋女婿。那县长的女儿嫁给了美国一个当兵的，还是个长官，洋女婿第一年回来的时候硬是给县长喝到吐。县长丢人了，虽然是一家人。但他堂堂一县之长，怎么能在美国人面前丢人呢？第二年过年，县长叫上新所长一起陪酒。这新所长也就两三杯的酒量，怎么拼得过那当兵的洋女婿呢？情急之下赶紧让县长的司机开车把老李接了过来。这下好了，洋女婿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副天底下我最能喝的样子。三杯小酒一下肚，酒桌上谁也不服谁。一瓶不够，那就两瓶。秉着为县长争光的任务，老李是豁出去了。两人，一人一箱，喝到自己认输为止。三瓶下肚，洋女婿有些力不从心了，第四瓶喝完的时候，洋女婿挥了挥手表示认输了。替县长找回了面子，县长当然高兴了，直接安排老李进所里当起了二把手县里有招待了，县长的司机亲自来所里把老李接走，喝完了酒直接送回家里。还有一件让老李感觉到光荣的事就是，所里的经费紧张再加上招待用的酒喝来喝去还是那几个牌子。有一次，老李的一个朋友特意从茅台镇带回了一箱酒，那酒口感不错，比起所里两百多块的酒还要好喝。而且，还便宜，只要五十多块钱一瓶。所长尝了那个酒，感觉也不错，当即决定派人去采购一批回来做招待用这个任务派别人去，所长不放心。酒是老李喝的，老李喝酒也最有经验，当然义不容辞了。老李开着妹夫的面包车，带上所里新来的同事，两人直奔茅台镇去了。在茅台镇呆了两天，采购了一批既便宜又好喝的白酒。老板还笑眯眯的请老李吃了两顿饭…回到所里，省了一大笔经费，所长高兴坏了，迫不及待的开了两瓶庆祝庆祝。听说老李住院了，县长来了两趟。所长也来了几趟，其他的同事也都过来看望看望老李。病房里摆满了鲜花和水果，老李躺在病床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老李的儿子也成年了，听说父亲得了癌症，心急火燎的坐飞机赶了回来。看着病床上日益消瘦的父亲，老李的儿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李的葬礼是退休县长连夜从美国赶回来亲自主持的，追悼词是洋女婿写的。县长拿着修改过的悼词沉痛的念道:生如鸿毛，死的伟大。为乡为民，鞠躬尽瘁。横批，虽死犹荣。
在乡下小诊所干了十五年的老贾，最近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每天刚刚下午四点钟就把诊所门关了，任凭你打多少个电话就是不接。其实老贾每天那么早回家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回到家就一头扎进一堆书本资料里。都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现在才想起来认真读书？年轻的时候干嘛去了？这句话是老贾的老婆常挂在嘴边说的。老贾初中还没上完，就被父亲带在身边跟着学习如何给牲口看病打针。因为老贾的父亲是乡里出了名的兽医，年轻的时候经常被乡里开表彰大会。老朋友在城里的医院当主任医师，一个月的收入能抵得上自己一年的花销。转行，同样是医生，同样是'治病就医’凭什么差距那么大。于是乎，老贾便开始苦读书，一定要考个医师证。功夫不负有心人，没成想，考试下来了，还真让老贾给考过了。考了医师证的老贾没回乡里，直接在城里摆了一大桌，请了老朋友。老朋友一听这是好事啊！于是，也带来了自己的一个好朋友。小酒一喝，什么话都说出来了，这生意也就跟着来了。三人酒桌上一合计，一件大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老贾朋友的朋友出钱，找地方开医院。老贾朋友另立门户出任院长，老贾担当主任医师。说干就干，没过几个月。医院就齐张锣鼓的开业了，那天开业的场面热闹的很。老贾有了钱，在城里也买了房。一回到家里看到老婆那张老脸就唉声叹气，没过几天，老贾就跟老妻离了婚。乡里的房子什么的都不要了，老贾净身出户。医院里一些新招的护工，听说老贾离婚了，一个个的都对着老贾挤眉弄眼，每天上班都时候看的老贾心里直痒痒。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老贾就跟一个护工领了证。老贾这辈子也就扬眉吐气这一回，风风光光的在酒店里摆了几十桌。医院的生意好了，老贾的收入也高了。小媳妇算计着，总不能在医院干一辈子吧！干脆在医院旁边弄个大药房，这样一来，既帮病人看了病，又卖了药，何乐而不为呢！没过多久，一家大药房就开业了。小媳妇是个有学问的人，给药房取了个悬壶济世的名字，老贾乐呵呵的花了几千块钱请人做了牌匾。开业当天，凡是五十岁以上的老人每人每天可以领一斤鸡蛋，活动为期七天。跟老贾在一起结婚不到三个月，小媳妇就怀孕四个月了，可把老贾给高兴坏了。急忙让小媳妇辞掉了医院的工作，专心的管理着大药房。老贾接待了老太婆，老太婆伤的并不重。想到小媳妇已经怀了孕，大药房的生意还没有运转起来。以后要用钱的地方肯定很多，就自作主张的给老太婆来了一套治疗方案。怎么办？这可是死在自己手上的。万一报了警，查出这套治疗方案有问题。万一要是吊销了自己的医师证，那么自己的后半辈子可就玩玩了，看着楼下的花圈，白布和一群闹事的病人家属。刘老太今年六十八，膝下一儿一女。儿子二十八九了是个整日混吃混喝的赌棍，女儿三十好几了是个一天到晚浓妆艳抹，勾三搭四的无业女。
这天，天空下着濛濛细雨。刘老太送了孙子去上学，就骑着电动车急赶着去药店门口排队领鸡蛋去了。就在十字路口，穿着雨衣的刘老太，眼看着正要跳过去的绿灯，也顾不得左右，一个加油门正要闯过去。天空正在下着小雨，虽然雨不大，但是肯定会打湿地面。刘老太跑的又快，又要急转弯，电动车一打滑'噗通’一声，刘老太直接摔出了两米多远。这个时候刚好七点多点，正值高峰期，来来去去的行人都是赶着上班去。也有人停下来看两眼就走了，只有一个女孩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骑车走了。大概过了十来分钟，一辆警车开了过来。两位民警同志急忙下车将老太太抬起来，扶进警车里。挂掉了电话，听到母亲被送进了医院，还在棋牌室'奋斗’的刘老太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打了一夜的麻将，输了一夜。大早上的老娘又住进医院里，刘老太的儿子心里那个火啊！牌友老张听出了点事情，急忙安慰刘老太的儿子。'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现在老太太出事了，这不正是一个发财的机会嘛！’刘老太儿子一听这话，一拍大腿。'真是危难之际送肉汤，老天有眼啊！’急忙拿起电话给姐姐打了过去。姐弟两一合计，决定把这事闹大。买了花圈白布条，叫上七大姑八大姨一起去了派出所闹腾。一看这阵势，明摆了想讹钱嘛！派出所肯定不干了，立刻调来路口监控录像。虽然证据摆在眼前，可是姐弟俩却不甘心，非要提出个人道主义赔偿。闹事闹到派出所也就罢了，竟然还想要赔钱。所长被惹毛了，直接把刘老太的儿子抓了进去。一看到所长抓人了，亲戚们也不敢再闹腾了，一个个的跟瘪了气的皮球似的，不得不乖乖的各回各家。这边，刘老太刚刚醒过来。听说儿子被抓进了派出所，急忙想要去派出所里要人。'为什么要抓我儿子，我儿子犯了什么法？’刘老太慌乱中自己拔掉了氧气袋，也顾不得手上的吊针。看到情绪紧张的刘老太，护士们极力相劝。刘老太可顾不了那么多，一把推开护士们，夺门而出。刚出医院门口，刘老太就感觉头晕目眩，一个不留神，直接栽倒在地。被派出所关了一夜，刘老太儿子老实了许多。还没到家，就被放高利贷的一帮人胖揍了一顿。并放狠话'再不还钱，打断狗腿。家也不敢回了，为啥不敢回家了？上次借的高利贷没还上，对方守在家门口要剁手指头，不得已才让老婆'牺牲’了几个晚上。现在老婆也跑了，刘老太儿子犹豫了片刻，直接去了医院。看着病床上的老娘，又想起了牌友老张的话。老张是什么人？'狠人’一个。'舍不得肉，钓不着狼’是老张常说的话。去年，老张把七十多岁的老爹染了黑发，然后送去干了环卫工，耳朵不好，眼睛又不好使的老头还没干一个月就被车撞死了。老头死了，老张带着亲戚朋友又叫上一个记者，硬是给开车司机和环卫单位两方面讹了九十多万块钱。老张一下子有钱了，把老婆也踢了，整日的游手好闲，白天打牌，晚上逛酒吧。可把刘老太儿子给羡慕死了。一不做，二不休。’病床上的刘老太已经奄奄一息了。'对不起了，老娘，反正你早晚都是走……’刘老太儿子一狠心，拔掉了老娘的氧气管。花圈，白布和一大帮亲戚们哭着喊着，聚集在医院门口。医生护士们是有口难辩，昨晚还好好的一个老太婆，一下子就断了气。为了怕事情闹大，医院方面决定私了。刘老太儿子跟女儿张口就是八十八万，不但吉利，也好分嘛！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医院最终掏了六十六万才摆平这事。
林洛水，笔名: 灰白。出生: 1989年6月。出生地: 河南汝南县。
职业: 作家。代表作品: 《疯狗》《悬壶济世》《九星狂人》《’酒鬼'老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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