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三十而蹲
写<三十而立>的时候,没想到30岁来得这么快。
三十岁的第一天,赖在被子里特别不愿意起床面对“比过去任何一天都要老了的自己”。蒙着头自嘲地想,我命由天不由我啊,如果三十岁第一天是周末,那就“三十而躺”,三十岁第一天是工作日,那必须“三十而立”——蓬头垢面起床。
边刷牙边想,三十而立这说法怎么来的?三十岁了就得一直站着?
脑中浮现的是倔强姜饼人的形象:你打我呀,你打我呀,我偏要笔笔直站着!
啊,三十岁的倔强。
迈入三十岁的这一年,前所未有的觉得生活真的很难。
想实现些什么很难,想守护些什么也很难。
三十岁的倔强大概是,明明问题已经开始多到照顾不过来,还倔强地都想照顾。
在地铁里还在琢磨三十而立这事。
看见个小姑娘,约莫五六岁的光景,鼻子上上有一块显著的伤,感觉还是新近不久才撞的,疤痕还是鲜红色。她昂着头,一个人绕着扶杆很起劲地跑圈还大声地给自己计数:“13,14,15…!”
地铁一个急刹车,她一个踉跄,旁边大概是妈妈,忙拉住她嗔怪道:“小心点,别又摔了!”
伤口还痛着呢,同样的方式也不怕再摔一次。
小朋友嘛,不知痛,不记事的。
过一站,上来一对老夫妻,花白了头发,都穿了短打服帖的羽绒服,微微佝偻着背。
车上正巧有一个空座,老奶奶靠着门口站定了,垂着眼,微微朝着座位的方向挥了挥手。老爷爷便垂着眼过去坐下了。
过了一会儿对面排有空座空出来,老奶奶便自己坐下了。
一对老夫妻,面对面坐着,各自垂着眼,好像毫无关系,又好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谁让谁先坐下的,谁挨着谁坐下的,谁挥了挥手,谁说了话,谁没说话。
老年人嘛,不做作,不计较的。
小朋友和老年人,都有他们自成体系的钝感力。留下中间的青少年和中年人面面相觑。
爱情,家庭,工作,梦想,哪一个不牵肠挂肚,哪一个不耗心耗力。
钝感力好像在迈入三十岁这一年跌入谷底,然后触底反弹。
和心仪的男孩子吃饭,我找了几次话题对方并不怎么接话,于是我也专注地开始玩手里的杯子,不聊天就不聊天,我琢磨琢磨别的,想起什么还会自顾自笑起来。
回家有时会被爸妈叨叨。偶尔有一两句不爱听的,也不留情面的回怼回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怎么可能时时都乖巧女儿懂事顺心。
有一次偶然碰到小辈因为工作而哭泣,一边安慰一边回忆自己上一次因为工作哭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啊我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挣钱机器。
那些我在意的,仍然让我在意,但同时它们又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三十岁的惫懒是,我没有办法一直当站得笔笔直的姜饼人,我有时像小孩子一样蹲下冲着你嬉皮笑脸,好像忘了,有时像老年人一样蹲下垂着眼毫不介意,放就放了。
蹲着,是个很奇妙的姿势。
它不像躺着,三十而躺是不行的,因为爬起来太慢了,说错过就错过了,说来不及就来不及了。
它当然不像跪着。
但它也不像坐着,有个什么托你一把。我其实一直是暗暗蓄着力的,只要不是蹲太久腿麻了,那拔腿就走的。
但它也不是站着。它是一副懒洋洋的,生人勿近的,不那么上台面的样子。
它是我“三十而立”的常态中,突然被什么击中的瞬间:一丝痛感缓慢又清晰的来到心脏,我觉得有些难过,扶着墙慢慢蹲下,蹲成一个有些难看的姿势。
身边有人路过,回头关切的问你还好吗。
我摆摆手,不妨事,我蹲一下,蹲一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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