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大会战(十四)沙河阻击战
九江陷落之后,日军的侵略步伐并未稍作停顿。自1938年7月底开始,日军对南浔线上的重要据点陆续发起进攻。
在此期间,中日双方都对各自的部署进行了相应的调整。例如,7月26日,蒋介石曾致电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计划在瑞昌、德安之间与日军进行一番决战。第九战区判断,日军第11军将以主力由九江向瑞昌方向采取攻势,夺取瑞昌、田家镇和富池口等沿江重镇,然后溯江西上,直取武汉。同时,日军将以一部分兵力,用于南浔线作战,取守势。于是,根据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的指示,第九战区在8月5日制定了《第九战区武汉会战作战计划》。其中,第九战区的作战方针如下:
一、本战区以保卫武汉要枢,达成长期抗战,争取最后胜利之目的,应以一部配置沿江各要地及南浔路线,尤须固守田家镇要塞;以主力控制于德安、瑞昌以西附近地区,侧击深入之敌,将其击破歼灭之。
二、无论状况如何变化,我军务立于外线地位与敌作战,确保机动之自由。至万不得已时,以卫戍部队固守武汉。并除留置有力部队于沿江适当地点,随时夹击敌人,妨害其西进外,主力应转移于武汉外围一带夹击敌人而歼灭之。
第九战区又将未来武汉防御作战划分为三个阶段。根据上述作战方针,在第一阶段,也就是在敌人进攻瑞昌或德安期间,中国将部队在瑞昌、马回岭和星子之间摆了个反“八”字阵形,在后方大量集结预备队,打算和日军进行一番苦战。根据中国军队的部署,不论日军的主力是向西还是向南进攻,受到攻击的中国军队将坚守阵地,另一方向上的部队则对敌人的侧后方进行打击。
日军方面,第11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决定在西和南这两个方向上同时发动有限攻势。7月25日,也就是九江陷落的当日,冈村宁次就要求第106师团应确保七里湖西南的大天山(九江西南15公里处)、马鞍山和金家山附近的要地。为了配合第106师团的上述行动,第101师团的佐藤支队将对星子一线发起攻击;波田支队将按照要求,向瑞昌发起进攻。冈村宁次之所以敢做出这样大胆的举动,是因为九江过快陷落,让他对中国军队的战斗力产生了怀疑。
日军第106师团一路追着从张家山、狮子山撤出的中国军队第4军和第64军155师,于7月30日逼近沙河、金官桥一线。日军的进攻队形是:第111旅团辖3个大队居左,配合主力作战;第136旅团辖6个大队居右,担任主攻。在日军的主攻力量中,左路为第145联队,右路为第123联队。
因为此前的擅自行动,中国守军部队第2兵团司令官张发奎此时已被解除指挥权,返回武汉。在南浔线上负责指挥部队迎战日军的,是第1兵团司令官薛岳将军。薛岳依照张发奎此前的部署,仍然将沙河、金官桥一线作为部队的前进阵地。经过几日激战,第8和64军在前进阵地完成了对日军的阻击任务,撤退至主阵地,日军则占领了沙河和金官桥以北的阵地。
至8月4日前,日军第106师团就地进行了临时休整,但仍然用大炮和飞机对中国军队的防御阵地进行了猛烈的轰炸。8月4日黎明时分,日军发起总攻。左翼部队进攻金官桥以南地区;右翼部队的左路进攻十里山、马鞍山一线,右路攻击大天山、钻林山和狮子山一线。
在薛岳将军的指挥下,中国守军呈双线反“八”字布阵。第一线为第8军和第70军。第8军居左,占据钻林山、马鞍山、十里山一线的阵地;第70军居右,占据着金官桥以南的一线阵地。第4和第64军配置在后方的预备阵地。另外,第29军驻守永修,负责鄱阳湖湖防;第32军在东乡、进贤一带驻防;第18军在南昌、乐化一带驻防,并构筑阵地;第74军位于德安,担任总预备队。
在日军进攻的正面,是中国守军部队第8军和第70军。说起来是两个军,但总兵力加起来也就只有3个师:当时第8军下辖第3和15师,而敌70军仅有一个第19师。但这几个师在当时的中国守军中也算是十分有战斗力的部队。
日军第106师团刚一发动进攻就遭到了中国军队的迎头痛击。在南浔线上的中国军队吸取了以前与日军作战的经验教训,采取了较为灵活的战术,取得了比较明显的成效。例如,中国守军将部分阵地,仅作为前进阵地,只部署有少量的警戒部队。等到日军炮火准备过后,中国军队才进入阵地,发起反击。日军凭借立体火力优势,先后攻入中国守军的多个防御阵地,但中国部队进行了有力的反击,在多个阵地上与日军反复争夺,阵地几易其手。战况激烈,中国军队官兵打得相当英勇和艰苦。第19师57旅旅部被日军炮弹击中,旅长庄文枢少将负伤;第70军57旅114团新任团长刘阳生在指挥反击敌人时,壮烈殉国。作战中,中国军队发挥了积极主动性,而不是消极防守,被动挨打。例如,位于右翼的第70军主动将阵地向庐山西麓的山岭延伸。第55旅109团将部分迫击炮和重机枪转移上山岭,居高临下射击日军,给日军造成了重大伤亡。根据战斗中缴获的日军日记记载:“几次进攻中,庐山上的迫击炮弹如雨点般从天而降,皇军大受威胁,死伤可怕。”此后,根据这一讯息,第109团将所有迫击炮阵地都转移到了山上。
壮烈殉国的刘阳生烈士
日军的主攻方向是第8军防守的阵地,其中,尤以马鞍山阵地的争夺十分激烈。8月4日上午,日军夺取大天山之后,曾在飞机的狂轰滥炸掩护下,突入马鞍山部分阵地,但被第3师的果断反击给打退。8日夜晚,日军再度发起猛烈攻击,突入阵地,并占据了阵地一角。但中国守军第3师并没有退却,经过激烈战斗,将日军再次驱逐出去。此次战斗,日军第145联队遭到重创,丧失作战能力。其中,该联队联队长、副联队长均负伤,3名大队长,1死1伤,仅1人幸免。
8月6日,蒋介石致电薛岳将军,要求“前线部队自今夜起须编成一营为基干之多数小部队,各方面夜袭敌后方,使不得休息”。根据这一要求,前线各部队纷纷组织夜袭部队,主动向日军后方出击,取得了较好的战果。例如,第8军在正面实施穿插的部队,缴获了日军大量枪械、马匹和其它作战物资。战斗一直持续到8月9日,给日军第106师团以沉重打击。
从九江陷落之后,日军第106师团追击中国军队开始,截止到8月上旬。日军3个联队长,1死1伤;9个大队长,2死3伤;各部队的中小队长伤亡达到半数;整个师团人员损失数千人。就这样,第106师团损失惨重,丧失了继续作战的能力,不得不就地转入休整状态。
中国军队在南浔线上沙河一带的阻击战取得了胜利。这个胜利来之不易。这里面,敌人第106师团冒险孤军深入,缺乏友军配合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则是中国守军部队的英勇顽强!一方面,全军上下同仇敌忾,比较好地贯彻了军委会及上级的作战意图;另一方面,部队官兵不惧牺牲,意志坚定,没有出现动摇,甚至是不战而逃的现象。7月底,8月初,赣北大地正是酷暑难耐的时候,山地间天气复杂多变,部队因而疾病流行,非战斗减员十分严重。由于日军完全占据了炮火优势,中国守军补给困难,绝大部分官兵只能白天饿着肚子作战,夜里才能吃上一点早已发馊了的米饭。中国正面战场上的条件之恶劣,战斗之艰苦可见一斑。胜利来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