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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光忆往

文|何有文

我是怀远人,曾在安庆地区工作过,是1972年春才调来明光的。
那时城中就两条主路,石板铺就,弯曲不平。两旁房屋破旧,少见两层楼房。大马路南面是58年挖出的跃进湖,一片的污水,长满芦苇和野草。电影院(厅内有很多柱子)、嘉山中学、实验小学、县医院皆藏匿于小巷之中。火车站在河下,客货合用,四周被煤染得一片漆黑。旅客经过总是踩了一脚的煤渣。我所处的嘉山县卫生防疫站已在城北郊区了,夜静时仍能听到火车驶过的“轰隆、轰隆”地声音。
当时文化大革命的硝烟尚未散尽,大街小巷常见派性标语,经常有“四类分子”在扫地。曾在在大马路见过一人,衣衫不整,胸前挂个纸牌,旁若无人地在街上闲逛。有人告诉我,这位以前是县里某领导,不堪摧残,疯了。下乡途经古沛去高王,见一座坟墓立于一路口,据说是武斗时死在这儿的县委某副书记。
文化广场
因为在嘉山县做防疫工作,我跑遍全县的山山水水。曾爬过大横山,在兴慈宝塔处流连。塔虽残存两层,却是安徽省唯一的元代建筑。也曾泛舟女山湖畔。在旧县镇看到了招信城的旧址。镇上还有宋嘉佑院、清古戏台等等。78年大旱,湖干见底,我有机会从小镇北面街口一直走到湖底,只见遍地的残砖断瓦,想来这也许就是当年的招信城了,只待考古工作者发掘。也到过明光北面的赵府,抚明万历年间所刻《跃龙岗》残碑,发思古之幽情。明光东郊曹姑坟,是朱元璋二姐墓, 文革中曾被挖掘,出土文物数十件。75年我下乡曾路过此地,还见到村舍后面一个大土坑和一个躺在旁边的断腿石马。
后来我查过文史资料。清宣统年间津浦铁路通车,明光建站。明光很快成为定远、凤阳、五河、盱眙等地的粮食集散地。加上池河通淮达江,大巷口到老火车站一带,一时间店铺货栈林立,商贾云集。地主老财修建了炮楼防匪自卫。甚至在70年代我刚来时,在中心路南端还有个四条腿炮楼。现在只剩下汇源巷汪家炮楼和老法院李家炮楼了。我曾在县医院工作多年。医院职工宿舍区也曾藏龙卧虎,从汪家炮楼和院子走出了原上海市市长汪道涵。炮楼三层,四方形,砖石结构,我曾登楼参观过。木制楼梯,走过吱呀作响。顶层设有枪眼。站在楼顶,明光老街尽收眼底。
老火车站的碉堡

明光地形齐全,物产丰富:境内有河湖山丘,淮河从北部穿过,沿岸土地平坦肥沃,村庄大,人口稠密,盛产麦豆;花园湖、女山湖、七里湖皆通淮河,盛产鱼虾、螃蟹、菱藕、芡实;中、南部丘陵起伏,有山不高,平顶多见,多产五谷杂粮,山多松楸槐树,野鸡、野兔。70年代,我乘救护车夜行在乡间公路上,常见野兔从车前穿过,或追逐灯光,或在两侧与车赛跑。有次救护车居然压死一只,司机寻路捡回,不失一顿美餐。
明光土特产以酒 、绿豆、螃蟹著名: 大江南北走一走,好喝还是明光酒。明光特曲、明绿液以入口绵香,醇和味长,曾获安徽省名酒称号;也有过明光酒厂门前车水马龙,供不应求的热闹场面。明绿粒大、皮薄、色鲜,汤清易烂,百年来名驰遐迩。女山湖大闸蟹,青壳、白肚、黄毛,个大肉嫩 ,膏丰黄满,是秋日佳肴。78年秋,我在七里湖边的冯郢大队防治副霍乱,那是个渔民大队, 住地偏僻,交通不便。虽无蔬菜,但顿顿以螃蟹佐餐,那是人生中口福最美的一段时光。
我以前在外地从没有见过龙虾。首次见到是在明光菜市场上,它头大、螯长,呈红、褐、青色,张牙舞爪,乱动乱爬,挑捡时不小心还会被夹。头可食部分不多,唯黄味美似蟹,体肉鲜嫩,食前需将肠从尾部拉掉。可蒸、煮沾醋食,或加葱、椒、姜炒食。它生命力顽强,繁殖很快,河湖沟塘,稻田均能生长。我下乡支援麦收,曾看到一个五、六岁小孩在稻田埂上钓虾,一会儿就钓上来几只,可见此物易于捕捉。70年代食者不多,只需一、二角钱一斤。如今生活好了,人们口味变刁了,需求大价格也就上去了。饭店用各种佐料烹制的龙虾,一盘卖到几十上百元。小城晚上的街头大排档,经常可以看到三、五成群的人在吃龙虾,喝啤酒,大块朵颐。
明光的另一特产是蒌蒿。生长于山野田边,茎呈绿或紫红色,根呈白色。根茎均可做菜。新鲜采集的并不好吃,须置容器中捂数日,每日淋水,等其长出嫩节,以腊肉炒之。食之脆嫩爽口,且有田野清香。现已有大棚种植,一年内可多次收获,但不如野生的清香浓郁。我两儿去国多年,在异国他乡常思蒌蒿美味,羡慕家乡人有蒌蒿吃。2005年春,小儿岳母北京人,来访明光。食后也赞不绝口,返程时还千里迢迢带回一些。言北京虽大,却从无此美味。
明光山青水秀,风光宜人:春到淮河,岸柳成行,田园是绿柳织成的林网,林荫夹道,村庄掩映于绿树丛中,桃花红,梨花白,麦苗青青,菜花金黄。抗日战争时期,陈毅元帅曾转战淮上,写下《大柳巷春游》“平沙绿野嫩丝抽……满眼梨花锦作堆”的美丽诗句。民间流传的俗语“金泊岗,银代阳,千年不穷小柳巷。”正是对这一方乡土的赞美!
女山位于女山湖畔,顶呈环状凹型,系百万年前的古火山口。山巅远眺:青山隐隐,湖水茫茫,帆影点点,水天一色。老嘉山双峰挺峙,耸立于林海之上,阳春三月,满山遍野山桃花开放,一簇簇,一团团,红白相间,如火如荼,似天边云霞。山上有仙人桥,山岩陡峭,巨石横亘,泉水叮咚,每遇大雨,飞瀑流泉,似银帘高挂,煞是壮观!
一晃近五十年,明光旧貌换新颜:我住过的卫生防疫站现已变成老城区的中心,市区面积扩大了好十好几倍。十字街口高楼林立,商场、超市比比皆是,广告五光十色,居民小区幢幢高楼连片成群;南湖、嘉山、九道湾等公园池水小桥,楼台亭阁,垂柳拂岸,绿草如茵,鲜花绽放……是市民锻练、休闲的好去处;城北工业园区厂房鳞次栉比,投产企业百余家;城东再造新城,座座高楼拔地而起,马路宽阔,四通八达;市区开通十余路公交车,将城市和郊区联为一体;宁洛、徐明高速公路在郊区连接,明光已融入南京一小时都市圈,随着新火车站的改建,明光有望直通动车,出行更加便捷。
抚今追昔,沧海桑田。跟前人相比,我们赶上了好时代。可以想见,不久的将来,明光更加宜居宜业,成为一方的都市田园。

图片:网络

编辑:董祖芹

作者简介:

何友文:男,77岁,明光市医院退休副主任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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