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堡荐 | 一个坐在豪华轿车里的男人

书中讲述的是加斯顿·马克斯(Gaston Max),一位善于伪装的巴黎侦探与一位狡黠的罪犯金先生(Mr.King)斗智斗勇的故事。小说开场中,著名的作家亨利·勒鲁(Henry Leroux)在深夜写作时被一位美艳的,身着皮草的不速之客打断,这位神秘女子刚从金先生那里逃出来,并于当天夜里死在作家的家中。在书中的第一部分对女子身份展开的曲折调查中,作者完全没有提及金先生是一位中国人,对于他如何勒死这位穿着皮草的女子,也没有任何提示……

小说中的金先生与之前作者塑造的经典形象傅满洲有很多相同之处。作品在出版不久被改编成同名电影。

【书名】黄爪(The Yellow Claw)

【作者】[英] 萨克斯·儒默(Sax Rohmer)

【作者简介】英籍作家萨克斯·儒默(Sax Rohmer,1883-1959),以创造出神秘小说中,最邪恶的角色-魔鬼博士傅满州(Dr. Fu Manchu)而享誉文坛。在长达60年的创作生涯中,萨克斯·儒默对推理小说最大的贡献是塑造了多种虚构侦探的类型,被人称为“梦幻神探”。

傅满洲是罗默创作的傅满洲系列小说中的虚构人物。他瘦高秃头,倒竖两条长眉,面目阴险。傅满洲博学多才,犹如浮士德一样,集古今中外的所有科学知识于一身。他应该是文艺作品中第一个”邪恶科学家”。这个坏博士无恶不作,和他对抗的是像福尔摩斯一样的白人干探Denis Smith。在作品里,Smith和傅满洲的对抗通常靠的都是意志而不是智慧。因为作者要塑造一种黄种人如此聪明而且邪恶,善良单纯的白人只能用最痛苦的方法和他们对抗的感觉。傅满洲的系列在1920年代的美国取得很大成功,导致后来有超多的文学影视作品都以傅满洲为原本进行人物创作。

精彩段落

已故的贺瑞斯·弗农的房子是一栋繁华的现代别墅;但是,在这阳光明媚的九月清晨,整栋建筑却显得阴气沉沉,就连冷峻坚毅的邓巴督察都感觉到了。他踏上了通向正门的那五级台阶,同时瞥见一旁窗户上放下的窗帘,此时,邓巴内心很想知道,若是没有掌握这些证据,若不是自己了解部分事实,自己能否看出,悲剧已经降临到这所房子。然而,当一个面无血色的仆人打开门的时候,他告诉自己,他会的,因为他感觉到了那种名副其实的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包围着他。

别墅内,人人面色忧郁,楼梯上人影攒动,气氛十分压抑。邓巴督察亮出名片,立刻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设备齐全的图书室。

桌上散落着许多文件,桌前坐着一位身材清瘦的人,他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公事化的忧郁,与此情此景十分融洽,他就是律师——狄南先生。狄南先生表情沉重,挥了挥手请督察坐在一张扶手椅上,调整了一下眼镜,然后咳嗽一声,开始自我介绍。

“督察先生,您的信件,”他开始说道(声音听起来像是被锯末包裹着)“我今早收到了,不得不说,耽误了我很多事情。”

“您去认过尸了吗,先生?”

“我手下的一位职员去认尸了,他认识弗农夫人,刚刚才回来。”

“我更希望您能亲自去,先生,”邓巴督察一边说道,一边掏出了他的笔记本。

“我的健康状态,督察先生,”律师说道,“无法承受这些不必要的折腾——完全没有必要。”

“非常好!”邓巴嘀咕道,在本子中记上了一笔,“那么,您的那位职员证实了死者就是弗农夫人,稍后请让我和他谈一谈。请问夫人的教名是什么?”

“艾丽斯——艾丽斯·玛丽·弗农。”

邓巴督察在本上做了记录。

“那么现在,”他说道,“您应该已经看过我今天早上发给您的报告副本了吧?那份报告是基于海伦·坎伯利小姐提供的信息完成的。”

“是的,是的,督察先生,我已经看过了,但是顺便说一下,我不认识坎伯利小姐。”

“坎伯利小姐,”邓巴探长解释道,“她是哈利街的坎伯利医生的女儿,和她父亲住在勒鲁先生家楼上,她无意中看到了尸体,并且认出了死者就是上一次化装舞会上有人跟她提过姓名的女士。”

狄南先生“啊!”了一声,说道,“是的——我知道了——在化装舞会上,督察先生。这真是一件神秘而可怕的案子。”

“确实是这样的,先生,”邓巴督察同意道,“您能否解释一下弗农夫人在他丈夫遇害当晚出现在勒鲁先生家的的原因呢?”

“我可以——我也不可以,”律师先生答道,说完向后靠在椅背上,又郑重其事地推了推眼镜,那架势,好像有大事——可怕、非常可怕的事情要谈一样。

“很好!”督察说道,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看,”狄南先生继续说道,“事实上,弗农先生去世那晚,已故的弗农夫人并没有陪在他身边。”

“的确!”

“表面上看”——律师朝坐在对面的督察先生晃了晃食指——“表面上看,督察,她当时正在探望身在苏格兰的妹妹。”

邓巴督察猛然坐直,黄褐色的眼睛上方眉头紧锁。

“这样的拜访经常发生,通常持续一周。我已故的委托人,弗农先生,是一个——我不否认——朝秦暮楚的人(你懂我说的吗?督察先生),他不怎么在乎妻子的行动。弗农夫人属于聪明的波西米亚人的做派——用流行的话来说——一根蜡烛两头烧,深夜舞会,午夜俱乐部,桥牌聚会,还有其它的狂热的追求,这些估计是她丈夫对她在感情上——我能说冷落吗?——造成的”……

“这个案子还牵扯到另一名女性?”

“恐怕是这样的,督察先生,事实上,我很确定:只是又会回到弗农夫人身上。我的委托人为她提供了充裕的资金,而且,我也跟弗农先生表示过,夫人在苏格兰的花销多得离谱。我知道她的妹妹相当贫穷,我只是向弗农先生指出,一百磅——我能说过度吗?——远远高于在佩思郡奥赫特拉德[1]逗留一周的开销。”

“一百磅!”

“一百磅!”

“弗农先生有查询过这笔开销吗?”

“根本没有。”

“弗农先生本人熟悉这位住在佩思的妹妹吗?”

“不熟悉,督察先生。在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弗农夫人并不是很喜欢我故去的委托人为她带来的社会地位的提升。好几年来,她与家族成员们都没有交流,但是最近,正如我所解释的,她养成了一种康复习惯——从她那种狂热的兴奋状态中恢复过来——就在苏格兰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而且,弗农先生对夫人行为的兴趣大大地——我能说减少了吗?——他从不反对夫人的行为,甚至乐在其中,他会计算成本,但不反对”……

“自由?”邓巴督察试问道,潦草的在笔记本上写着。

“这么说也许不大妥当,”律师说道,眼睛盯着眼镜的顶端,“但是你已经领会到我的意思了。现在我要说说我的客户是如何觉察到的。四天前,他知道了真相,知道了他一直活在谎言中!”

“谎言!”

“弗农夫人因为不规律的生活而无精打采,因此她宣布将再一次求助于那个微风宜人的疗养胜地”——狄南先生兴头正浓,完全沉浸在自己沙哑的声音当中。

“打断您一小会,”邓巴督察说道,“这样的拜访之间的间隔是多长时间呢?”

“十分规律的间隔,督察先生,大概一年六次。”

“弗农夫人形成这样的习惯有多久了?”

“差不多两年了。”

“谢谢。您能继续说吗,先生?”

“她最后一次去的时候从弗农先生那要了一张八十英镑的支票,他毫不犹豫地就给了。就在九月二号,星期四,夫人启程去了苏格兰。”……

“她有带着她的女仆吗?”

“她的女仆通常在这种情况下会休息,弗农夫人让女仆记住自己要回来的日期。”

“有人为她送行吗?”

“不,据我所知没有,督察先生。”

“简单总结一下,狄南先生,”邓巴督察说道,黄褐色的眼睛盯着律师,“弗农先生因为能摆脱妻子一周而很开心对吗?”

狄南先生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因为他是个言行委婉的人,所以探长毫不留情地直言直语令他十分不悦。然而:——

“恐怕您已经说到点子上了,”他承认道,“我也必须承认我们没有能证明她这次或之前几次去苏格兰的合法证据。我们收到过来自佩思的信件,并且从伦敦发往奥赫特拉德的信件也得到了回复。但是惨痛的真相还是于周一出乎意料地以戏剧性的方式曝光了。”

“四天前?”

“准确的说,是我的委托人去世的三天前。”狄南先生再次朝邓巴督察摇了摇手指。“我认为,”他说,“那正是我接下来要讲的这一惨痛的发现过程导致了我委托人的死亡;尽管他的确患有遗传性心脏病,这是事实。但是我承认,就是因为他对妻子的放任不管(没有给她更有约束力的名分)才造成了这场灾难。”

他停了下来,给这一揭秘过程蒙上了些许戏剧感。

“周一晚上,当弗农先生从维多利亚街的一个公寓往家走的时候——我能说是一个特别的朋友的公寓吗?——弗农先生感到惊恐不已,因为他在一辆很大且设备齐全的轿车里——一辆豪华轿车,看到了自己的妻子!”……

“那个时候车里的灯是开着的吗?”

“不是,但是路灯的灯光直接照进了车里,当时交通出现暂时堵塞,司机不得不停车——后来弗农先生跟我描述说司机有着一张亚洲面孔。他当时距离车子也就几码远,弗农夫人靠在车座上—或者说是靠在车里男性同伴的怀抱里。”

“什么!”

“真的!”狄南先生说的正起劲,“真的,我亲爱的督察先生,她依靠在一个男人怀里,而那个男人的面孔一片漆黑。因为那个男人当时是背对着弗农先生的,他只能看清这些。不过,灯光完全打在弗农夫人的脸上,她的脸色显得苍白且疲惫。

她当时穿着一件引人注目的果子狸皮的运动外套,正是这件衣服在第一时间引起了弗农先生的注意。对于我的客户这样的健康状况来说,这种打击无疑是严重的,尽管我不能说他问心无愧,但是这种公开的对婚姻的践踏让他极其愤怒。事实上,当时的他心烦意乱,以至于一直颤抖着站在那里,张不开嘴,也移不动脚步,在他反应过来要记车牌号的时候,车子早就已经开走了。”

“车是朝哪个方向开的?”

“朝维多利亚火车站方向开的。”

“还有其他线索吗?”

“没有关于车、司机,以及车主的相关信息了;但是第二天一大早,弗农先生把我叫过去,声音颤抖地让我立即派一名侦探去佩思。侦探的报告寄到我这里时,我的委托人的死讯正好传来。”……

“那么他的汇报内容是?”

“他的回报内容,督察先生,是电报,当然了,内容如下:韦尔农夫人并没有妹妹住在寄信地址那里,那个地方是一个乡村小屋,弗莱夫人和她的丈夫住在里面,丈夫没有房子的产权,也没有工作”——他用长长的食指指出重点——“两口子生活的比邻居们都要好,并且——最重要的是——我的侦探通过地方行政区的婚姻记录查到,弗莱夫人的娘家姓是——安·菲尔查尔德。”

“那是什么?”

“安·菲尔查尔德是弗农夫人以前的一位女仆。”

“简单来说,就是,弗农夫人外出的那几次,她从来就没有去过苏格兰,是吗?这是个阴谋?”

“的确是,的确是啊,督察先生!我已经发电报让侦探逼问弗莱,问她把替弗农夫人代收的信件都转寄到了哪里。夫人的死讯现在应该已经传到他那里去了,这无疑会成为一个筹码,能够使我的侦探获得更多想要的信息。”

“预计什么时候能收到回复?”

“任何时候。弗莱夫妇没有完全认罪,您当然知道该怎么做吧,督察先生?”

“见鬼!”督察大叫道,“你的人能看住他们吗?一定不能让他们跑了!需要我通知佩思警方逮捕那对夫妇吗?”

“今早已经通知私家侦探了,让他同当地警方交涉关于弗莱夫妇的事情。”

邓巴督察用钢笔头轻敲小巧而稀疏的牙齿。

“有个重要证人从我眼皮底下跑了,”他嘀咕道,“要是弗莱夫妇也跑了,我就要递辞呈了!”

“你说的是谁?”

邓巴督察站起身。

“这一点您无需担心,先生,”他说,“在我给您的报告当中并不涉及这个内容。这将是我职业生涯中最大的案子,不破了这个案子我就不叫罗伯特·邓巴!”

他合上笔记本,把它放进口袋,把钢笔放回了小皮质钱包里。

“当然,”律师说道,站起来,扶了扶眼镜,“弗农夫人跟勒鲁之间有奸情,不是吗?这太显而易见了。”

“你是这样想的?”

“我亲爱的督察先生,”——狡猾的狄南先生正在套取信息——“我亲爱的督察先生,勒鲁的妻子离家去了巴黎——山高皇帝远;弗农夫人(现在已经证明了她有婚外情)被发现死的相当尴尬——相当尴尬——就在勒鲁的家里!甚至他的仆人那晚也外出了,完全摆脱了嫌疑。”……

“确实如此,”邓巴简短地说道,“确实如此……狄南先生。”他打开门。

“我能见见已故弗农夫人的女仆吗?”

“她回家了,正如我说的,弗农夫人定期离开的期间给她放假。”

督察重新拿出笔记本。

“她的地址能告诉我吗?”

“你可以从管家那里要来地址,还有其他的事情要问吗?”

“没什么了,谢谢。”

三分钟之后,邓巴督察在他的笔记本中写到:克拉里斯古德斯顿,信件转交人赫恩夫人,罗伯特街134a,汉普斯特德路,西北。

他离开了别墅,在那里,死神两次挥动了自己的镰刀。

*译注:

[1]奥赫特拉德(Auchterander):位于苏格兰佩思-金罗斯的奥希尔丘陵,世界著名酒店品牌哥莱尼格斯酒店的发源地,因其1.5英里长的奥赫特拉德高原街而被称为“长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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