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头缠白布,十九赤脚草履”,张恨水笔下的重庆形象:充满了下江人的傲慢与偏见
在张的笔下重庆是一座移民城市,作品主要展示的是自浙沪一带逃难来重庆的下江人,他在《重庆旅感录》中这样写道:“四川谓客籍者为下江人,其人苟不能操西方官话(川滇黔),虽然来自甘青,亦在下江之列。又川谚谓下方日脚底,故下江人又称之日脚底下人,苟客不悉其由,乍闻之,必当勃然色变。……上下江之别,殆亦维持不易也”。
渝中区民权路
在下江人眼里重庆当地人比较“土气”。“四川人,来得阔,穿长衫,打赤脚”,显示出重庆人的豪爽与坚忍。重庆当地人穿戴风俗独特:“川人无论男女,喜头缠白布,十九赤脚草履,在寒冬时,上衣长袍,下赤双足。”显示出重庆淳朴而剽悍的民风。
洪崖洞天成巷
而在重庆本地人眼里,下江人多是家庭显赫的贵族,投机倒把的商人,斯文儒雅的文人,漂亮的交际花,他们迫不得已随着国难漂泊到重庆。张恨水的《巴山夜雨》、《牛马走》、《傲霜花》等有关重庆的“国难小说”都是以“下江人”的叙述视角写的。重庆人勤劳朴实,生活艰苦。他在《重庆回忆录·摇曳空箩下世人》中写道:“在华北看小贩无往非车,在四川看小贩则无往非担,日盖山崎岖……此项负担小贩,常黎明入市,对碟挤箩筐中,高与扁杖齐……头额汗未干,拖起疲劳之步”。
十八梯的吊脚楼
重庆形象的“外衣”主要是通过重庆的文化符号来表现的,而笔者发现这些文化符号的背后的不纯粹,充满着寓意。就房屋来看,“风雨吊脚楼”、“茅草屋”是当时重庆居住苦难的文化符号。他在《待漏斋》一文中这样写道:“所居茅屋,入夏为暴风雨所侵,必漏。呼匠人补之,则辞以无草。盖乡间麦秆,既已售尽……床前无处不漏,亦无处不注。妇孺皆瓦器磁盆接漏,则淙淙铮铮,一室之中钟鼓齐名”。《巴山夜雨》开篇就写道:“这屋子虽是茅草盖顶,竹片和黄泥夹的墙壁,可是这茅屋一带的人,可不是天生下来就住着这种茅屋的。他们以为这种叫做国难房子的建筑,相当符合了时代需要的条件”。多么戏谑的文字,风雨吊脚楼带给了他水深火热的痛苦。几乎他的每一部作品都以类似的语言来描摹吊脚楼和茅草屋。然而,张在小说作品中也多次描写到达观贵人的豪宅公馆,例如《巴山夜雨》中的方院长有好几处公馆,自己经常不住公馆,只留下几个看门的副官。他把这种风雨吊脚楼和公馆加以对比,从而揭示出重庆贫富差距之大,透出作者强烈的“惟富不仁”的思想。
望龙门
离开重庆后,他对重庆进行了回忆和想象。在《山城回忆录》中写道:“重庆战都也,不可忘,且其地为嘉陵扬子二江中之半岛,依山建市,秀乃至奇。又川地,山河四阻,业而下,民风颇异于江河南北,离川二载,转念思之,为写山城回忆录”。在张的心中重庆是民风独特、风景秀丽的僻壤之城。对于在平原住惯的张恨水来说,山给他带来了痛苦。《山城回忆录·无处不爬坡》中这样写道:幼读李白蜀道难之诗,闭目沉思,深疑是难不可想象,实则其在难,而不在险。盖川中山地,取石易径,大道小径,均曡长石为坡,无险不可登……上下石坡上千级,令人气踹”。山是张恨水笔下最显著的重庆地貌符号,也是最具特色的重庆形象。重庆是闻名遐迩的山城,加之是一个交通不发达的码头城市,故多坡,多台阶,人们每天的出行都免不了爬坡上坎,然而重庆又是一个离不开“挑“抬”和“拉”的城市,这种爬坡上坎必然造成人民如牛马般的痛苦。作者在《安步当车》中这样写道:“山城多坡,马路鲜有半里平坦者,设不轿而车,深令人上下艰难,其上也,人力车夫弓如落汤之蛇,颅与车把,俯伏及地,轮如胶粘作蜗牛之移动。……重庆谓为安步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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