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夫子 苦笑夫子 ▏谁杀死了安娜·卡列尼娜?

谁杀死了安娜·卡列尼娜?

作者 ▏苦笑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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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安娜·卡列尼娜》是俄国伟大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列夫· 托尔斯泰的代表作。笔者初读这部作品时十六岁,因为情感阅历厥如,文学修养浅薄,读后不甚了了,还觉下笔琐碎,副线游离,在相当程度上挤压了主线的发挥。这当然是受了语文课堂上“主题思想”和“段落大意”之类窠臼的不良影响,因而看不出高手宏大叙事的特别是托尔斯泰大背景烘托匠心。如今想来,倒也好笑。

眨眼间半个多世纪过去,今日重读这部巨著,虽不敢说就懂了几成,那感觉也大不一样,就是不忍释手。而我的经验,读罢不忍释手的大部头文学作品则实在鲜见,迄今为止,除了这一部,也就个《静静的顿河》和《战争与和平》而已。

作品的主线情节很简单,就写了女主人公安娜·卡列尼娜从婚姻出轨到卧轨自杀的宿命式过程,时间跨度也就短短的一两年。作品题材老旧而不重大,人物也普通且非众多,既未“深沉”到难以发掘,也不“含蓄”到云遮雾绕。但它记录下来的沙俄时代的社会现实和各色人等面对生死爱恨的精彩表演,却俨然在目,触手可及,让人仿佛看见了一幅幅鲜活的异国风情画。

读罢掩卷,那个美丽、执着、勇敢而可悲的女主人公安娜及其往来人物,就在心中活了下来;十九世纪七十年代俄国农村和城市上流社会的生活,也有了一个轮廓。至于托氏的如椽之笔勾勒出来的婚姻和爱情的悖论、道德与人性的冲突、流言对人格的摧残、女权对男权的依附、时光对激情的磨损和死亡万能的魔力……以及这一切注定带来的敢于叛逆的弱女子的名败身裂,则与当今社会相差无几,令人禁不住唏嘘感叹。

不知怎的,最近读了几本书,写的都是“从前的故事”,这种“相差无几”的感觉都挥之不去。最奇怪的是,就连专写荒唐的确也“满纸荒唐言”的《唐·吉坷德》中那位疯疯癫癫的游侠骑士和他的仆人桑丘,也似乎隔三差五地在身边出没,用那把生锈的长矛向自以为的一切敌人开战。

同其他伟大的文学作品一样,托尔斯泰塑造的安娜·卡列尼娜的文学形象,为我们提供了广阔而深邃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空间,千人可有千种评说,万人能发万般感慨。这正如鲁迅所说的那种高妙境界:“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

安娜是个爱情至上的女神,自有她“这一个”的一面,但从文学形象的角度看,她同林黛玉、哈姆雷特和阿Q诸人相比,其横向多元的可评议性、纵向深厚的思想内涵和纷繁复杂的人性色彩,当有过之而无不及。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有意蕴”,“耐咀嚼”。安娜、卡列宁、渥伦斯基和列文、基蒂、奥布朗斯基这些人物,正如苏轼在《题西林壁》诗中所写,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只要稍稍换一个角度,看见的形象都不一样,得出的观感也不一样。

是否具备这种特质,大约正是判定一个文学形象的塑造是否成功的重要标志,因为现实生活中的每一个人,在不同的时空和情感条件下,对他们所见的每一个人的感知都不可能整齐划一。这也是一切优秀艺术创作都必须是独立的个体创造的原因。

02

在道学家看来,安娜有一个“美满幸福”的理想家庭。丈夫卡列宁是德高望重、循规蹈矩、品行端正、无可挑剔的政府高官:八岁的儿子阿辽沙健康可爱:家里有车有房有别墅,夫贵妻荣,地位显赫,仆人成群,无忧无虑……而安娜自己又天生丽质,才貌出众,谈吐风雅,人见人爱,更无今人谈虎色变的肥胖之虞。这几个方面的标配,正是当今许多女性求之不得、得则别无所求的。

可是安娜身在福中不知福,突然间毫无前兆地背叛这一切,冒天下之大不韪,投入青年军官渥伦斯基刻意撒下的情网,在尚未与合法丈夫离婚的情况下,公然同情人耳鬓厮磨,缱绻双飞,甚至不顾体面,旁若无人地招摇于大庭广众之下,还养了个私生女。渥伦斯基是个单身汉,安娜算不上“第三者”插足,不至于被第二者当街殴打凌辱,招致围观者拍手称快,她所处的上流社会也不至于如此。但无论如何,安娜也应当受到政治的讨伐、道德的谴责、舆论的唾弃、男人的想入非非和女人的愤愤不平——这自然是当今社会许多人的共识,何止一个道学家。难道一个“幸福”女人不可理喻的偷情可以被社会原谅吗?

作为男人和丈夫,卡列宁在顶级羞辱之下容忍了安娜的背叛,并在安娜一度生命垂危的当儿一反诅咒安娜死去的心态,真心宽恕了她和她的情人渥伦斯基。在越来越嫌恶自己的妻子面前,卡列宁忍辱负重,一让再让,直至放弃夫权,把自己对出轨妻子的要求降到了底线,只希望安娜别在家里接待自己的情人。

为了让自己也让安娜同时摆脱困境,明知离婚会毁掉自己的名声,也不得不答应离婚;最终还爱怜着、抚养着安娜和渥伦斯基的私生女。卡列宁的“宽宏大量”和宗教式的隐忍,显示出了他非凡的品格——一虽然一开始带着 “我失去了,你也休想得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自尊,但后来也净化成逆来顺受。这正符合基督教“打你的左脸,把右脸也伸给他”的教义。

纵观全书,除却安娜的感觉,卡列宁几乎无懈可击。道学家站在卡列宁一边,一点也没有错。如果你谴责卡列宁是个虚伪的、卑鄙的小人,道学家会反问:那么,你要卡列宁怎么做?同渥伦斯基决斗,把自己也搭进去?如果你是卡列宁,你将怎么做才会更高尚?

与正人君子卡列宁相反,道学家眼中的渥伦斯基,当然是个流氓——尽管人类的历史发展到今天,还没有一位道学家给“流氓”一词给出确定的、权威性的定义,又冒出一个更加含糊其辞的“寻衅滋事”。渥伦斯基无疑是个见异思迁的花花公子。他追求女人,却绝无结婚的打算,这正符合当今许多人对流氓所下的定义。在认识安娜之前,他刚刚得到了美女基蒂的模糊的芳心。是更具成熟魅力的安娜的出现,转移了渥伦斯基对基蒂的诱惑,却毕竟让初涉世事的基蒂遭受了双重的伤害,伤口一辈子也愈合不了。

渥伦斯基对安娜虔诚而浪漫的追求和在安娜面前“犯错的狗”一样的驯顺,岂止对他一见钟情的安娜,哪怕一块石头,恐怕也难得不动心。然而,抛弃初恋情人而抢占有夫之妇倒也罢了,渥伦斯基的感情不但不专一,还此一时彼一时,完全受不住时间的磨砺。作为一名血气方刚的军人,他不但很快厌倦了安娜,居然还屈服于流言,不敢与安娜在彼得堡同居一室,阻止安娜在社交场合露面。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安娜还越来越冷淡,甚至整日不见安娜一面……这难免让本就敏感多疑的安娜产生失去唯一依靠和唯一暖心的惶恐。

渥伦斯基情感的淡化,无疑是安娜自杀的直接原因,也是安娜之死的必然性链条上的关键一环。安娜固然有罪,渥伦斯基也是个坏蛋,这应该是道学家、革命家和流言家的基本共识。

03

可是道学家智者千虑,却有一失。道学家的职业限制了他们的认知力。如果说婚姻、家庭和爱情是一个彼此牵连的三角,只要抽掉了爱情的基石,那三角便岌岌可危。只要缺失了爱情的血液,那三角必定苍白委顿。在失去爱情灵魂的前提下,为了维持虚假的圆满和“体面”,许多家庭只好用别的东西把婚姻和家庭这两面幌子勉强撑持着,那东西就叫“无奈的苟合”,说准确一点,叫“同一屋檐下的苟合”。

当然,“无奈的苟合”也常常伟大到值得讴歌,可是这种“伟大”的进取性和温度感毕竟乏善可陈,冷漠和悲剧便时有发生,温情脉脉的水面下埋藏着痛苦和危机。这也是当今社会许多同床异梦的家庭的写照,这种家庭的显著特点,正如托尔斯泰所说,“既未彻底闹翻,也不情投意合”。而安娜和卡列宁的婚姻和家庭,缺少的正是爱情。

如果安娜自始至终不知道爱情为何物,同前九年一样蒙昧地过下去,倒也罢了。一个生来吃苦而不知甜为何物的人,苦便是他的福。一个只知道黑暗的人,光明便是他的魔。可怜安娜原本沉睡的爱情偏又被渥伦斯基唤醒,又因久旷的饥饿和贪婪而随性地把爱情看得比生命还重。极端的悲剧正是这样酿成的。

道学家的词典里没有“爱情”,道学家也不大看重“人性”的价值。所以,他们通常把女人看作是家庭婚姻机器上的一颗螺丝钉,这颗螺丝钉还会传宗接代。

安娜父母双亡,十八岁就经人介绍嫁给了省长卡列宁。卡列宁比安娜大二十岁,这也许不是他们婚姻的最大障碍;但此人生性刻板、乏味,在外是个官员,在家是个君子。除了浑身的教养,毫无情趣和幽默感可言,“俗不可耐”。他的作息时间像钟表一样准确,一举一动都十分得体却了无闺阁气息。闲来无事,就把指关节扳得“咔吧”响,对任何人说话都带着戏谑的口吻,还长着一双难看的耳朵。用安娜的话来说,他“不是个人”,不用说是个男人和丈夫。就连在自家的门廊里与入侵者渥伦斯基劈头相遇,他也能以谦谦君子的姿态以礼相让。

为了上流社会的面子和对教义的恪守,作为一个男人和丈夫的尊严、霸气和受了奇耻大辱之后的报复心理,在他身上荡然无存。这都与性情中人的女神安娜格格不入。在安娜看来,卡列宁杀了出轨的自己,也比他日常的猥琐无血性值得尊敬。身心健全的安娜既已被渥伦斯基挑逗得情窦初开,不出轨才匪夷所思。

然而道学家哪里看得见这些?道学家只看见而且也只该看见森严的道德而无视个人的情感和欲望,正如他满足于自己的妻妾成群却大骂青年男女在树荫下的卿卿我我伤风败俗。否则,他还叫什么道学家。

04

道学家读《安娜·卡列尼娜》是一种情态,才子们读它,当然是另一种情态。读同一本《安娜·卡列尼娜》,才子看见的是安娜被压抑的青春、出众的美貌和气质,富足潇洒的生活、对爱情不要命的追求和壮烈的牺牲,还有渥伦斯基唤醒安娜沉睡爱情的锲而不舍、惊心动魄的追求。至于渥伦斯基本人的少年英俊和风流倜傥,当然也是才子们求之不得的。

或许,在莫斯科火车站与渥伦斯基邂逅的第一个刹那,安娜沉睡多年的爱情就苏醒了。安娜不是个没有理智的人,她知道这很危险,她也在竭力挣扎,想从情网中脱身。可是她越挣扎,离渥伦斯基反而越近,就如蛛网上一只奇怪的飞蛾,挣扎着想逃脱却又希望挣扎无效;害怕蜘蛛的进逼却又渴望蜘蛛吃掉自己。为了满足自己的情欲,安娜甚至在一场家庭舞会上不惜伤害也钟情于渥伦斯基且以为渥伦斯基爱着自己的另一位女神、安娜亲哥的小姨子基蒂。

此后,在一个风雪之夜的火车上,狂热的渥伦斯基又为这个有夫之妇从莫斯科追到彼得堡。这一“流氓”行径,无疑大大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最终,渥伦斯基将安娜掳入怀抱。这一全曲充满了刺激的冒险、恐惧的浪漫和痛慰的沉沦的爱之高歌,唱尽了金童玉女的完美结合和对世俗的如入无人之境的狂妄挑战,恰是才子们迷恋的轰轰烈烈的情场大戏,正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才子们对这场大戏的羡慕,应当远甚于《西厢记》中张生跳墙一节。至于其他,他们哪里顾得。我想,如果让才子们去读美国名著《廊桥遗梦》,读到罗伯特毅然理智地斩断五日情缘而忍痛割爱一节时,定然会大失所望,而道学家则会由衷地点头称是,连呼“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毋庸置疑,托尔斯泰对安娜与渥伦斯基一见钟情而磁石般相互吸引的细节的工笔刻画,是《安娜·卡列尼娜》最精彩、最动人的部分之一。这些震撼人心的细节正好出现在作品的开场不久,一下子就把读者卷进了惊涛骇浪之中而难以自拔。这或许也是作品的成功因素之一。

然而才子们读这一段,却必须放下轻佻的“娱乐至死”那一套,费心地细细揣摩。否则粗枝大叶,浮光落影,不仅觉不出其刻画之微妙精当,反会索然寡味。这也许正是我当年阅读失败的原因之一。

05

然而才子们只顾了热闹,却忽略了安娜面前山一样横亘的现实——充斥着虚伪道德以及一系列人性阴暗面的社会生态。

安娜得了爱情,付出的生活代价太昂贵。令人羡慕的家庭没了,庄严的爱情伴着非法的偷鸡摸狗和无颜示人的姘居。心里爱着渥伦斯基,“卡列宁夫人”的名号却如乌云一般笼罩着她。儿子渐渐淡忘了她,还不知将来会怎样。富贵依旧,却寄人篱下。朋友圈没了,艳羡的目光变成了鄙夷。昔日的风光一去不返,一旦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注定招来非议和羞辱。

最让人不可接受的是,无论离婚与否,安哪与渥伦斯基的私生女都是卡列宁的孩子,都必须姓卡列宁的姓,受卡列宁的监护……像一个富人穷得只剩下钱,重情的安哪不幸得只剩下爱情,而脱离合法的婚姻家庭的不合法的爱情无疑是建筑在沙滩上的楼阁。最后,安娜身边只有渥伦斯基这个人了,安娜不得不沉溺于可能失去这个人的焦虑和恐惧之中。渥伦斯基是安娜在道德和人言的大海中停泊的港湾,也是她籍以生存的最后一根稻草,而这个港湾或稻草却不一定靠得住。一个钉子一个眼的现实,最容易被才子们忽略。

一失足成千古恨。如今的安娜,左右不是,进退维谷。自有“道学”以来,道学家们制造了许多堂而皇之的悖论。其中之一是:一切错误的纠正都是美谈,“放下屠刀”的惯犯也可以“立地成佛”,唯有一根筋坚持错误的既成婚姻方可成为圣女,那错误带来的苦难越大,那苟且的女人便越“圣”。安娜不去纠正自己的错误,只能忍受残酷的“无期徒刑”直至寿终正寝;纠正吧,便为世俗抛弃、辱骂和践踏。这正是那个所谓“文明”的“上流社会”的铁定的逻辑。可怜的安娜,不得不“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06

然而安娜毕竟是安娜。安娜是什么人?安娜是个勇敢的被爱情的鸡血催得疯狂,除了爱情对一切都不在乎的女人。在道学家的威胁和才子的诱惑之间,安娜选择了后者。这是一条长满荆棘的道路,然而她义无反顾,正如一个从不毛之地侥幸逃出的行将饿死的囚徒看见面前摆着有毒的大餐那样,与其饿死,不如冒死一啖。安娜单枪匹马,忍受着“天理”和“人欲”对自己的反复绞杀,冲破重重的围困,最终用死亡之钉自以为是地把自己的爱情牢牢钉在渥伦斯基的心上。

安娜爱情突围的第一重藩篱是法定的婚姻和家庭,莫名其妙的“宗教的结合”,还有她自己心中的道德束缚。因为儿子阿廖沙的存在,安娜的婚姻虽然名存实亡,令人厌恶,安娜也难以割舍。也正因为如此,当卡列宁发现她“有失检点”而要与他“谈一谈”的时候,安娜拒绝与他正面交锋。

但安娜何尝不知这种“东食西宿”的游戏并非长久之计,所以在最后关头,当自己对渥伦斯基的一往情深充分暴露在丈夫和有沙皇在场的大庭广众面前的时候,安娜毅然向卡列宁摊牌,宣告“我爱他,我是他情妇”。这一爱情的宣言无疑为安娜日后与渥伦斯基的私奔奠定了基础,事实上他们也私奔成功,去国外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安娜从此不再回到卡列宁身边。“我爱他,我是他情妇”,这是安娜直截了当、一丝不挂的宣言。发出这样的宣言是需要勇气的,安娜有这个勇气,为了爱情。

在这个宣言之前,安娜在赛马场目睹渥伦斯基赛马受伤的一节,是作品又一个激动人心的高潮。安娜对渥伦斯基明目张胆的关爱早已让近在咫尺的卡列宁看在眼里,渥伦斯基赛马失事造成的安娜无法掩饰的蒙面痛哭,无疑让卡列宁颜面扫地,帽子绿得耀眼。可是卡列宁为了体面并未勃然动容,一走了之,而是三番四复要带走安娜。这种道学家眼中“成熟”到炉火纯青的“圆融”,固然是一个“举世无双”的政治家应有的风范,却不是一个血性丈夫的所为,也无怪乎安娜后来的表白那么直露,那么肆无忌惮。

安娜爱情突围的第二重藩篱是人言。安娜背叛丈夫之后,除了自己的嫂子多莉,全世界都在冷落她、咒骂她。就连那个山盟海誓的渥伦斯基,也在人言面前低下高贵的头,开始懦夫似地退缩。安娜上街购物,去剧院听音乐,未必是她迫在眉睫的需要,但是作为一个人,安娜街也上了,剧院也去了。这固然是对渥伦斯基的报复和自虐式惩罚,更是她对可怕的世俗舆论的挑战。自古以来,可畏的人言不知杀死了多少旷男怨女,安娜却能坦然面对那些毒舌妇的辱骂而理直气壮地示威于众目睽睽之下。安娜没有倒下。安娜又胜了。

藩篱已经突破,离婚已成定局。彻底的解放正朝安娜蹒跚而来。可是安娜回首之下,却蓦然发现自己长久的焦虑已经变成现实。渥伦斯基正在离她而去——至少,在安娜自己看来是这样。除了生命,安娜已经一无所有;安娜只得用生命来保卫自己的爱情。她试图用自己悲惨的卧轨自杀来报复那个负心人,唤回渥伦斯基的良心发现,让自己的爱情在渥伦斯基的心中永存。

安娜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安娜死于卧轨。那么,是火车杀死了安娜么?

天知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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