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回头看 | 郑信平

文|郑信平

一个朋友在微信朋友圈里发了段话，读来颇觉有意思，分享下。其认为“人之所以常常怀念以前的人和事，并不是因为旧人和过往有多好，而是因为他现在过得不如意。当你对旧人的长相都开始模糊不清时，恰恰说明你的现状越来越好。人生苦短，回头路最无意义”。

刚看到前两个逗号，真为其竖大拇指，没想到其有思辨的思维，同时还有清新的语言，正准备鼓掌呢。可看到紧接着的后几个字，真是为其惋惜。本来前面哲理思维已然清晰，也用了“并不是”进行转折，顺理成章的后面应该是什么话语，如何展开，自不必言说的了。哪知来了个“因为他现在过得不如意”，几个字就给别人下了没有丝毫回旋余地的结论，这就很片面化了，一下子就大煞风景。

倘若来个一分为二的分析，岂不是一篇绝美的鸡汤短文了?再后面的模糊啊越来越好苦短回头路等文字就不想多看多分析，就感觉嚼蜡般无味了。

确实，一个人老是沉湎于过往的记忆中（一般都是自认为好的），不是好事。因为他在过去的辉煌沼泽中脱不开身，在自我良好感觉的汪洋大海中上不了岸，其结果，必定是心高气傲、故步自封。我们不是经常听到“想当年”开头的诸多事例么，作为听者的我们，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厌恶，也没有转身离开，但内心里是极其厌烦的，巴不得早早离开。

我们没有早早离开的原因是“想当年者”既然当年能辉煌，现在肯定也不会太赖，至少你得给人家个面子，耐着性子听完。像祥林嫂话都没说两个字就被赶或没听众的，只能说明那些人没有同情心，放到现在就是人心冷漠、没有同理心。

但，人的记忆是连贯的，不可能人为截断它，若能人为选择或截断，那我就截取每次考试第一第二名的那么几次，截取穿新衣服的记忆，至于挨打挨饿被老师剋的不愉快记忆，统统刨去。这是不可能的嘛，除非像有些报导的那样，摔了一跤，出现记忆的真空，某一时期的所有印记，都没有了，也即等于那段时间你是被挤压了，不存在过。这就有点白活的意思了。

一个人回忆过往，有高兴的，也有伤感的，这是人之常情，每个人都会忆往昔，展未来。

往昔好的方面，相信常人想起它都会心情高兴，笑从心底出，想当年，我多么多么的牛叉叉，是故可以激励鼓励现在的自己，继续将好的保持下去。

往昔不如意的地方，想起常常令人伤感，甚至痛苦不堪，莫名的心酸油然而生。这就不是我们所希望的，因为我们不想老被心伤痛苦所折磨，是故我们对此常常选择失忆，也即不回忆的部分。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过往有时是幸福有成就的，也一直都认为能长久下去，也坚信着，能够如此地工作，如此地生活。哪知突然有一天，天变了，由原来的阳光灿烂变成了乌云密布，风雨满城。虽然最终自己坚强挺过来了，外界也云开雾散，春光明媚了，但因为落差过大，遭受的打击过于伤心和沉重，一直走不出自己的心理阴影，不敢也不去迎接灿烂的明天，以致将今天的每一个日子都过得远不如曾经的昨天，也这就是短文开头所说的“现在过得不如意”（于昨天）。这就难办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他（她）自我认知后，才能从低谷走出来。

刻意忘记（不好或厌恶的人或事），我想我做不到。既是刻意，表明其是不同于一般，不隐于众的。佛教有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色受想行识）八苦说。说明人生中，有些是逃不脱避不开的，只要你还活在这世上。

过往的模糊，从人性上说，应该是平淡者（人或事）消逝的快，模糊的第一位，这本就是无关紧要，可留可不留的印记。而那些刻骨铭心，无论正面的或负面的，都不会轻易地从脑海中被抹去。

好的正面的该感恩的人或事能被抹去不记，说明你是狼心狗肺之徒，无情无义之辈。当然，若如此，最初的好也不可能有，因为给予你好的人不是傻子，有一不可能有二有三，而最初的一，你本就不会记它了。

至于负面的能被轻松抹去，印象模糊，那我要说你是圣人再生，释迦重现。但就是大成至圣先师孔圣人，也有“子见南子”时的一个劲辩解说明啊，怕的就是留下负面不好的影响。由此可见，模糊旧人旧事不可能，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自我说辞罢了。

至于现状的好坏，确实与过往有千丝万缕的密不可分的关联。人常说“吃一堑长一智”“亡羊补牢犹未晚也”是就过往的负面不好中，从祸福相依祸福能相互转化的角度，为来者进行可追的方向把握，如此，当然你的现状是越来越好的啦。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昨天的今天是昨天，今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明天才是明天。继往开来，回头路，不可小瞧，亦不能瞧小了。人生正如释家所言有八苦，然既已在路上，如何走，看君意。

我们常人记忆回忆的是有意义的人（或事），记起的是能记住可被记住该被牢记的人（或事）。有些人，有些事，是必须记住，且时时需要翻开来重忆重提起的，因为，你能从中发现什么，找到什么，关键是能从中得到启示，告知自己。

还是以郑振铎在《永在的温情》一文中纪念鲁迅先生的话“他的温情永在我的心头——也永在他的一切友人的心上，我相信”来作小短文的结尾吧，这是郑振铎回忆鲁迅先生之后，在文章末尾说的，这就是回忆，记忆。

回忆--思考、感恩和慧悟是美好的，但若你无情，大可不必记，也不会去忆，其结果就是无情又无意（义）。

（2021年1月13日夜）

作者简介：江西玉山人，四川大学毕业，哲学博士，曾在乡镇、县级政府任职，挂职中国人民银行总行，现为中部某省地级市公务员，从事金融口工作。喜藏书、阅读，也喜动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