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开时,春天也就不远了

芳心尘外洁,道韵雪中香。
自是神仙骨,何劳更洗妆。

——宋·释智愚《水仙》

近日,或因疫情,或因天寒,宅居在家的人也逐渐增多。对于中国文人来说,岁寒清居最不可缺少之物,便是酉阳里的花盏。汪曾祺在《岁朝清供》里说:“水仙、腊梅、天竹,是取其颜色鲜丽。隆冬风厉,百卉凋残,晴窗坐对,眼目增明,是岁朝乐事。”是啊,相比于花红柳绿的春夏,冬天就显得冷清了许多。没有百花争艳,也没有蜂蝶喧嚣,但这并不等于冬天是无味无趣的。相反,冬天的花儿,比起别时的花儿更有风骨,更具独特风味。对文人来说,除了岁寒三友,能让人心动者,大概就是水仙了。
水仙是“花中四雅”之一,又被人亲切地称作“雅客”。每到岁末,古代文人幽斋陈设中植一盆水仙,叶儿青葱,花朵小巧,令人眼前一亮。水仙花看似柔弱无骨,实则最是耐寒受冻,不畏严寒。它修长的茎叶,小巧玲珑的白花,在风中起舞,在月下徘徊。即使寒意沉沉,它还是微微摇曳,透着轻盈的欢喜,再多的苦寒,它也完全不受影响。有清人诗为证:“天暖水仙花不香,天寒香始满兰房。生来姿性宜冰雪,却笑梅花冻欲僵。”在诗人的笔下,水仙化身俏皮的女子,在天寒时分却笑话怕冻的梅花。
水仙的特别,不仅在于它在盛开于冬天,不惧寒冷,更因它的习性。它虽有天仙般姿色,却也是很接地气的花儿,极易存活,雅俗共赏。水仙与其他花草最大的不同在于,它不需要泥土,也不必精心养护,只是浅浅清水,几粒卵石,便能存活。水仙生性恬淡从容,不施粉黛,全身上下只是素淡的妆扮,没有华服,也不需要精致的饰物。水仙没有富贵的作派,却别有一番动人之处。
如此清纯的凌波仙子,难怪中国文人对它情有独钟。明代文学家李渔对水仙便是嗜之如命,他曾写道:“水仙一花,予之命也。”李渔在《闲情偶寄》中讲他之所以移居南京,不是为了给自己安家,而是为了让水仙安居于故乡。某年春天,李渔家中无富余钱财过年,家人曰:“请已之,一年不看此花,亦非怪事。”李渔却说:“汝欲夺吾命乎?宁短一岁之寿,勿减一岁之花。”李渔对水仙的痴迷,大概是动了真感情。
“借水而生,得水能仙”,在草木之中,恐怕再没有比水仙更得山水灵气了。几块卵石,一盆清水,便让人获得性灵的安适。水仙宜冬,宜水,宜月,浅浅清水间,藏着无尽的情思,绽放着无尘的美丽。它驱散了严寒,点缀着平淡的日子,成为冬天最独特的一道风景。养一钵水仙,陪伴着长长的冬日,花开时,春天也就不远了。
撰 文 |谦   牧
摄 影 | 余敏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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