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作家】严树林/陪她一同闯过生命的险滩 / 开普饭

陪她一同闯过生命的险滩

作者：严树林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2016年7月13日，是我这生中一个黑暗的日子！老伴的生命遭遇险滩，似乎会要被搁浅。

下午4时许，我参加学校上午召开的一个会议，用完午餐和同事们闲聊了一阵后回到家里。一会儿老伴告诉我，说她上午在菜场被一老太绊倒了，手掌根擦破了一块皮。我急忙起身要帮她处理，她告诉我创可贴贴不上去。于是我马上下楼到药店买了一卷医用胶布，准备晚上洗澡后帮她先消毒、上药、贴上创可贴，再用胶布加以固定。

吃过晚饭，她把一双两年没穿过的凉鞋翻了出来穿上，到楼下熟人那儿去玩了一个多小时，回来看电视后洗澡，我帮她处理完了伤口，准备睡觉。我从下午4点多回家直到准备睡觉前这一段时间，总感觉她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头。我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说好像没有。我对她说，如果哪里不舒服，哪怕只是稍微一点点，都要告诉我。在我反复追问下，她跟我说，好像说话没有那么流畅了。我一下子警惕起来，问她什么时候有这感觉的，她说大约是中午前后。我立即招呼她，快走，赶快去医院，赶快！你这是脑梗，脑中风了！她当时不以为然，说我搞得吓死人。这时时间已近晚上12点，她看了看客厅的挂钟说，这么晚了不去，明天白天再去吧。我说不行，必须马上去，我扶你，越快越好！

市一医院离我家只有300多米，下楼走一段横过马路就到了。我随手从衣柜里抓了几件衣服，拿了2000元钱，搀扶她下楼直接到一医院急诊部挂了急诊。经医生初步诊断为脑梗死，开出住院通知并立即进行了CT平扫。经过前后约50分钟的折腾，住进了市一医院神经内科二区20床。值班医生作了询问和检查，这时CT结果已传到住院部。医生看过结果后把我单独叫到值班室，十分严肃的对我说：一、病人是脑梗死，血栓塞死了部分脑血管；二、你送来晚了，发病三小时内来最好，如果从下午3时算起，至现在已八九个小时了；三、病情会继续加重，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备；四是梗死部位和梗死程度需作进一步检查评估。

医生的话如晴空霹雳，我差点被击倒。来时我只知道有问题，因为3小时的黄金时间已过，但没想到问题有这样严重。一般而言，如果医生一旦对病人家属说出要做好思想或心理准备之类的话来，就表示治疗效果极其有限，身体各部位或器官的功能出现至少一定程度的丧失将不可避免，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后遗症。这时我感到天昏地旋，脑袋嗡嗡直响。尘世间，老伴虽然谈不上是一滴水、一粒尘，但对我来说却是一片海、一座山啊！如果这海干涸了，这山垮塌了，将意味着什么我十分清楚。不管怎样，我不能忙人无计，乱了方寸。我很快镇定下来，一个劲地对医生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赶快把吊针挂上，越快越好，一分钟都不能再耽误了。在我的一再催促下，零点20分，吊针挂上了。我把医生对我讲的话，技术加工了一番向老伴作了传达，要她放心，并安慰鼓励她说，既然到了医院，你就不会有什么事了，一切交给医生，你的任务就是配合治疗。接着护士送来了一叠检查申请单：拍胸片、颈部血管造影（B超）、核磁共振、脑电图、心电图等共七项。其中核磁共振和造影要早晨上班时去排队预约。

我坐在老伴床边，望着她半闭半睁、没有表情的眼睛和输液管中一滴一滴下滴的药液，想想未知的结果，想想老伴这一辈子跟我所受的苦和累，我转过身去，让早已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夺眶而出。等到输完三瓶药液已是次日凌晨4时多。我在病房的空床上躺了一会儿，想到明天要做的检查中，还有两项是要上班时排队预约的，决定通知女儿来帮忙，家里其他人一律不告诉。早上6点半，我拨通了家住奇家岭的女儿的电话，让她过来帮我。核磁共振预约在第三天（18日）晚10点，其他项目在第二天都做完了。

真是祸不单行！谁知脑梗治疗刚进入正轨，又一令人难以接受的信息劈头盖脑的袭来。CT结果显示：蝶鞍左侧占位，颅内疑似有一肿瘤！要待第三天晚10时的核磁扫描才能确定。脑瘤意味着什么？从某种角度上说，这将是比脑梗更可怕事情！在恐惧和焦虑中终于等来了核磁结论。脑瘤可以肯定，但瘤的性质、大小和确切位置还须进行一次增强扫描。在医生安排下，第四天中午进行了增强性核磁扫描。这时我感觉时间似乎凝固，一分一秒都是那么难以度过。终于熬到了下午5时许，经神经外科和内分泌科的专家对核磁结论进行会诊，认为这是脑垂体瘤，一般为良性，而且生长部位并非要害处，是向鼻腔内生长的，只要不再长大压廹神经，暂时可先行观察，不必手术。一直紧绷的神经和恐惧才从心头得以松弛。此时我双手合一放在胸前，连连默念阿弥陀佛，感谢上苍保佑。

老伴住院治疗十天后，主治医生通知我，可以出院了，并交待了出院后的一些注意事项。老伴当时的状况是虽然人不糊涂，但说话不清晰、不流利。下床走路动作不协调，不平稳。

通过咨询医生和我自己查阅资料，得知得过脑梗的病人，治疗并不能让血栓消除而把脑血管疏通，因梗死缺氧而坏死的脑细胞是不可能重新复活的。但其他脑细胞有一种代偿功能，它们可以逐步替代已坏死的那部分脑细胞进行工作，只是需要一个过程。

在老伴出院后约一年时间里，我坚持牵着或扶着她走路，练习动作的协调和平衡，避免摔倒。到第二年才逐步放手陪着她自主行走。同时针对她因说话不很清晰、流利而不敢说或少说的情况，我不断鼓励她一定要多说，并且要逐步加快语速。告诉她，只有坚持不断的练习，才能尽快促使其他脑细胞来代偿已坏死的那部分脑细胞的工作，达到逐步恢复。到2019年，约经历二年多时间后，老伴基本康复，接近发病前的况状，基本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我十分庆幸，终于陪她一同闯过了生命中的险滩。

事后我常常想，假如那天下午我回家没有发现老伴的些许异常；假如我不是连夜送她去医院而是等天亮后再去；假如出院后的两年时间里我不注意陪她多行走和要她练习按正常语速多说话等，其结果会是怎样？

这件事让我进一步感受到了病来如山倒，人的生命是多么脆弱！同时也让我觉得家庭成员之间，平日的相互留心及发现异常后的及时处理是多么重要。